看着慕容格离去的背影,林皎月唇角勾起了满意的弧度。
她算是看出来了,她就算是死在皇宫了,死在清泉宫,苏清妍的手底下,霍砚尘都不可能真的为了她对苏清妍下杀手。
凭她一个人,杀不了苏清妍。
但苏清妍必须死。
那就只能请别人帮忙了。
经过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她手上能用的人大打折扣,不如从前的十之一二,如今能指望的,也就是慕容格了。
慕容格是什么人?
南景的公主。
这些日子,她瞧着慕容格将王府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端的是王府正妃的气派。
但她不爱霍砚尘。
不然,成亲已近半月,霍砚尘还未与她圆房,她定是容不下的。
唯有不爱,方能不在意。
唯有不在意,她才能如现在这般自在。
可她和亲而来,当初又是她闹着非要嫁给霍砚尘的。
若是对这个男人无意,那就是对他的身份地位,以及一些非这个身份的人触碰不到的东西有意。
她是南景的公主。
旋离公主。
鼎鼎有名的人物。
她出生那日,南景在与东离的大战之中,大获全胜,南景皇帝龙颜大悦,便当场赐了封号旋离。
别的公主学琴棋书画,她则是与兄弟们一同读书习武,在南景,素来有女诸葛之称。
受了南景如此多教导,心底的羁绊,岂是嫁了人就能一刀两断,从此安安分分做北辰的摄政王妃的?
林皎月不敢断定,但慕容格到底心向何方,且等等便知。
今日这鱼饵已经放下了,只等鱼儿上钩了。
事情,或许如她所预想的一般发展着。
但慕容格能在南景皇室混的风生水起,可绝对不只是因为她吉祥物的身份。
更重要的是,她有做南景旋离公主的手段,也有做北辰摄政王妃的资格。
她的手段,心机都远非寻常人所能相提并论的。
贴身侍女追思见慕容格从林皎月那里回来就一直坐在桌边一言不发,心中觉得奇怪,“公主不行动吗?”
慕容格偏头睨了追思一眼,“你跟着本宫多久了?”
追思不明所以,但主子的问话,她还是如实回答:“奴婢自打八岁入宫,就一直随侍在公主身边,至今已有十年了。”
“十年啊。”慕容格的声音里,略带了些感慨,“可真是不短了。”
追思便是再不明白,此时也意识到自己方才说错话了。
她屈膝跪在地上,“公主,奴婢知错了,公主不要赶走奴婢。”
慕容格轻叹一声,弯腰将追思扶起来,“不是你的错,是我们如今换了地界,处境不如从前了。”
“追思啊,你可明白?我虽是南景的公主,但这里是北辰,那林皎月说的,便是再有道理,我们也不能再如同在南景一般行事了。”
追思不是蠢人,真愚蠢的人,也不可能跟着她在深宫之中十年还活的好好的。
只是当初在南景,她出生起便占着祥瑞的名号,整个皇宫里,除了正儿八经的长辈和太子兄长,再没有人敢找她的不痛快。
连带着她身边的侍女都多了几分傲气,觉得这天底下就没有她慕容格趟不平的事儿。
这话在南景确实说得通,但在北辰行事,她得一举一动,怕是都在别人的监视下,岂能冒然行动。
就在追思以为,慕容格不打算追究的时候,慕容格又补了一句“但是。”
追思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
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慕容格。
“别怕,你与本宫自小一起长大,本宫知晓你的心性与忠诚,只是日后还需谨言慎行,不可失了分寸。”
意识到自己差点给主子惹了麻烦,追思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奴婢谨记。”
“别哭。”慕容格替追思擦拭了眼角的泪水,“咱们这位林侧妃说的话,不能尽信,却也并非全然不能信。”
慕容格拍拍追思的胳膊,低声交代:“让我们的人查查,她说的是真是假。”
林皎月与慕容格说话的时候,虽然屏退了下人,但追思和小九儿不同,小九儿只是个普通女子,听不见屋里的动静,便当她也听不见了。
实则,她自小便跟着慕容格一起长大,说是侍女,其实更是护卫。
她并非有意偷听主子说话,只是小九儿没有防备,她自然不会暴露自己的底牌,便将林皎月与慕容格之间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
这北辰皇室之中的那点秘辛,她给听得明明白白。
若林皎月说的是真的,就算她们杀不了苏清妍,也可以用此事威胁苏清妍为她们所用。
“是,奴婢这就去传信。”追思快步离去。
慕容格一人坐在桌边,凝眉沉思。
到底是活着的苏清妍更有用,还是死了的,能更快帮她达成目的?
苏清妍若是死了,北辰的朝局会发生什么样的动荡?
与此同时,一片寂静的清泉宫中,苏清妍靠在软榻上,昏昏欲睡,并不知一场针对自己的阴谋,正在悄无声息地展开着。
时间,安安稳稳地过了三日。
清泉宫闭门谢客,没人打扰。
霍砚尘也没有露面。
就连小皇帝都因为这段时间课业变多,没那么多时间缠着她了。
静养之下,苏清妍的伤势倒是也渐渐开始结痂了。
金铃的脑袋上缠着厚厚的一圈纱布,在苏清妍跟前晃悠,晃得苏清妍眼晕,便也让她回去歇着了。
便是此时,一阵破风声传来,“叮”地一声。
苏清妍应声看过去,就见一枚飞镖扎在床头的柱子上,飞镖上,插着一片布帛。
她探身过去,不得不说,射飞镖的人,定是内力雄厚之人。
她这个伤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飞镖拽下来。
帛书上,只有六个字:今日防备刺杀。
字迹陌生。
苏清妍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想,有些复杂。
她说不出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又或者说,是不敢细想自己的心思。
防备刺杀。
提醒的意味十足了。
但她在深宫之中,又有什么人,能够刺杀到她的头上来?
苏清妍苦笑一声,伸长了胳膊,将帛书放在烛火上,烧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