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太妃依旧瞧不上苏清妍，但事关天下百姓，她不能含糊。
她与苏清妍的恩怨，自有别的办法分出胜负来。
得了命令，舒太妃并未多留，起身告辞了。
她觉得，她可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国战是何其郑重之事，在没有确切消息之前，不能在朝堂上大肆张扬。
皇上年幼，霍砚尘能商量的人，也只有苏清妍一人。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就相信了苏清妍和霍砚尘之间时清白的。
要让她相信这俩人是清白的，除非先帝能从皇陵中爬出来。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国仇家恨在前，儿女情长可以稍微先放一放。
苏清妍送了舒太妃到门口后转身回来，就见霍砚尘正慢条斯理地收起那只荷包。
苏清妍只当没瞧见，霍砚尘没走，她就知道霍砚尘还有事要和她说。
毕竟要对南景开战之事，霍砚尘并没有与她说过，今日算她摆了霍砚尘一道，将他架在这里，不得不做出了安排。
现下，该是霍砚尘找她报这算计之仇了。
她已经想好后果了，但她必须这么做。
霍砚尘亲口承认过，南景和亲另有所图。
她让人调查的结果也表明南景死性不改，慕容格的种种举动也不老实。
南景定然会找机会发起战争。
她担心霍砚尘会因为与慕容格之间的儿女私情犯糊涂，她绝对不允许北辰的江山社稷受到威胁，哪怕站在她对面的人是霍砚尘，也不行。
不过，今日霍砚尘的表现，倒是也挺让她满意的。
至少，她看出霍砚尘并没有被情感蒙蔽到连北辰的基业都能拱手送人的地步。
“本王从前怎么不知道，太后竟这般信任舒太妃？”
苏清妍瞧着他没有立刻发难的意思，便安安稳稳地在他对面坐下。
“这世上难道就只有王爷一个聪明人？”她笑着反问，倒是没有嘲讽的意思。
覆巢之下无完卵。
苏清妍与舒太妃，也算明里暗里斗了三年多，对这个女人的心性脾气都有十足的了解。
她父亲官拜正二品，她有嚣张跋扈的资本，但要说人有多坏，不见得。
她只是不甘于人下罢了。
但若是有朝一日，北辰起了战事，莫说是让她帮忙奔走了，便是让她的儿子亲上战场，她也只会满含不舍的笑着给儿子穿上战甲。
她有她的骄傲，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屈居人下，更不允许她成为亡国奴。
霍砚尘像是没想到苏清妍竟然会对宿敌有这么高的评价，似笑非笑地看了苏清妍一眼，手扯了扯衣袖。
那里，是他放着那只荷包的位置。
苏清妍瞳孔缩了缩，她知道霍砚尘这是在嘲讽她。
若舒太妃如她所说，是个聪明人，霍砚尘大大咧咧拿出来这个荷包，她怎么可能看不出端倪来。
霍砚尘是故意的！
为什么？
难不成是因为，慕容格介意，所以要将她逼到绝境？
霍砚尘竟当真愿意为了慕容格做到这种地步？
“王爷尝尝这茶，今年的新贡。”苏清妍替霍砚尘斟了杯茶。
霍砚尘只低头看了一眼茶汤，便已然断定，“东离的玉影婆娑？”
其实味道并不比北辰的茶好，只是有个噱头，冲跑之后，茶叶根根站立在水中，瞧着有几分倩影婆娑的模样。
“王爷的那份，已经差人送到府上去了。”
霍砚尘偏头看了苏清妍一眼，不明白她怎么忽然说到茶上了。
不过想也知道，绝非这话的本意。
他没动那杯茶，而是饶有兴味地问：“不妨直说。”
苏清妍本也没打算拐弯抹角，“王爷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若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便不该对南景的公主过多纵容。
霍砚尘目光一厉，“本王什么身份，还不必太后娘娘提醒？”
苏清妍随意地点点头，“只是给王爷提个醒，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王爷应该比我这个深居后宫的女子更清楚。”
霍砚尘“呵”了一声，嘲讽之意扑面而来，“太后娘娘以什么身份提醒本王？”
“先帝的亡妻，还是本王的……”
“霍砚尘！”苏清妍骤然提高了声音，“你胡说八道也要有个限度！”
“胡说八道？”霍砚尘低笑，凑近苏清妍，目光灼灼又满是玩味，“本王的皇嫂，你在想什么呢？”
苏清妍心底剧震。
她看霍砚尘那嘲弄戏谑的模样，他方才心中想的，定不是这个。
罢了！
“是哀家想差了，王爷大公无私，自不会因为私情忘了职责所在。”
霍砚尘嗤笑，“这一点，太后倒是没想差。”
若这个太后不是苏清妍，若当今皇上不是苏清妍的儿子，而是旁人，他未必就不会取而代之。
他这个人啊，看上去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像个君子模样，实则就是个心理阴暗的彻头彻尾的小人。
苏清妍并不知道霍砚尘暗指的人是自己，只当他当真对慕容格情根深种。
她深吸一口气，心底有些忐忑。
当初慕容格派人暗杀她时，如果没猜错的花，应该就是霍砚尘提醒她。
但也是霍砚尘保下了慕容格。
当初他说的是，留着这个人还有用。
他说的是真是假，苏清妍无从考证。
而今，她能否继续信任霍砚尘，又成了一个新的问题。
霍砚尘却已经不给她考虑的机会，拉着苏清妍的手，将人拽到了自己的怀里，“妍儿在想什么呢？”
苏清妍咬了咬牙，来了个狠的，“想王爷抱我在怀时，心里可曾想到王妃。”
霍砚尘脸色一沉，但心情却并不如外表那般冷酷。
对上苏清妍那似是吃味的脸，心里反而有些轻飘飘的。
“妍儿吃味了？”
苏清妍在心底冷笑一声。
要不是顾忌身份，她现在想骂脏话。
她吃味个屁。
她几乎日日都能听到霍砚尘为慕容格做了些什么他往常绝对不会做的事情，她也一直提醒自己，霍砚尘爱喜欢谁，爱宠着谁，爱与谁如胶似漆，都与她无关。
但被霍砚尘无底线宠爱的人，可以是林皎月，可以是其他人，却绝对不能是慕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