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兴修水利,可保南方无洪涝,北方不受干旱侵扰,还能行船,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最重要的是,父皇曾经与他念叨过,只是当时父皇觉得他还小,没有细说。
这也算是父皇的遗愿。
若是能够做到,父皇在天之灵也一定会欣慰的。
没想到的是,他今日才提出来,就被大臣们完全否决了。
他们不同意他去达成父皇的遗愿。
九皇叔说,未必就不可行,只是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他愿意去试一试。
大不了……
大不了……
他想了好半天,也没想到自己有什么是不能牺牲和放弃的。
“我会做到的。”他声音不大,却格外笃定。
霍砚尘偏头看他,霍明熙的身上,有皇兄少年时的温和与坚定。
“你觉得,历代皇帝没做这件事情的原因是什么?”霍砚尘问,“是因为不想吗?”
霍明熙脑海里的皇帝,就只有父皇一人。
就算从史书上看到了些形形色色的皇帝,可他能够作为榜样学习的皇帝,就只有他父皇。
他说,“父皇是想的,他与我提过。”
霍砚尘一怔,“那为什么没做呢?”
霍明熙垂下了头,在纸张上写下四个字:国库空虚。
这四个字,是父皇当初与他说过的。
“父皇说,国库空虚。”
边境一直不和平,近几年虽然没有大战,但小摩擦试探是常有的事情。
军饷粮饷是极大且不能省的开支。
北辰幅员辽阔,几乎每年都有那么一两处受灾的,多的时候五六处也是有的。
遇到灾年,朝廷是要下拨赈灾粮款的,也是大笔的开支。
还有各处的修建修葺,官员们的俸禄,单拿出来一笔看似不多,但加在一起,就是一个让人夜里都睡不安稳的数目了。
霍砚尘听着面前的小孩儿掰着手指头头头是道,又一次感慨,皇兄真的将他教得很好,若是皇兄能多活几年,或许就用不上他这个摄政王了。
“不错,要建成这样一条贯穿整个北辰疆域的水利,其中消耗的人力物力,岂止千万,从古至今,没有任何一位皇帝在位期间,国库经得起这样的消耗。”
“朕可以想办法赚银子。”
“嗯?”这话一出,霍砚尘有点哭笑不得了,“你一个皇帝,会赚什么银子?”
霍砚尘府上倒是有不少田产铺子之类的,但都是府上的管事在处理,他本人也没做过经商的营生。
霍明熙长到这么大,也就出过一次宫门,他都没花银子买过东西,怎么可能会赚银子,莫不是将做生意想得太简单了?
“五哥会做生意。”霍明熙说。
“谁?霍明杞?”他怎么不知道霍明杞还有这个本事?
不过也不奇怪,去年年底,霍明杞才离宫开府。
他是让人盯着霍明杞了,但他主要盯着的是外边都有哪个心思不正的朝臣去找霍明杞了。
目前看来,这位小王爷还算老实,没做结党营私的那一套。
但霍砚尘摸不准他是真的对皇位不感兴趣,还是在隐藏自己,故而并没有启用他的想法。
况且他才八岁,就算启用了,又能做什么?
总而言之,霍砚尘并没有将这个五侄子放在心上。
“真的,三哥说的。”霍明熙言之凿凿,就差举手发誓了,“三哥说五哥可会做生意了,上个月还从如意酒楼赚了二百两银子呢。”
二百两银子,对于天家来说,属实不多,但对于普通百姓而言,那是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巨款。
霍砚尘也有些惊,不是为这随手就能花掉的二百两银子,而是霍明杞才八岁。
如意酒楼又是京中最好的酒楼,只有他们赚钱的份,哪有让人从他们手里赚钱的说法?
“朕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听三哥说是很厉害。”
霍砚尘心中盘算着,回去得让人好好调查一下皇兄给他留下的这几个侄子了。
大侄子霍明裕先不说,人都上了战场了。
三侄子霍明泽现在在宫里给霍明熙做陪读,每天叫苦不迭,彻底打消了造反的想法,好好培养,以后能给霍明熙当个副手。
至于二侄子霍明晖和五侄子霍明杞,不显山不露水,开府之后就在府上窝着,平常也不怎么出门。
霍砚尘还真没考校过这几个孩子的能耐。
若是霍明杞当真是个赚钱的能手……
“历来也没有天家与民争利的道理。”
霍明熙不以为意,他反驳道:“可历来也没有安辰大运河的先例。”
清润莹亮的眸子一闪不闪地看着霍砚尘。
霍砚尘明白他的意思。
历来都没有修建安辰大运河的先例,可现在他这个摄政王九皇叔,不还是坐在这里陪着他算得失嘛。
“安辰大运河?”霍砚尘失笑,连名字都想好了,看来这小子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想干了。
而且,国库的问题,他都考虑到了,看来也不是一时心热。
他是真想干啊!
“嗯!”霍明熙重重点头,“安辰大运河,安定北辰,国泰民安!”
霍砚尘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子,心还挺野的。
不过,兴建安辰大运河,最大的问题,就是银钱问题。
有了银钱,北辰四千万百姓,能干活的怎么说也有一千万,人力的问题就好解决了。
霍砚尘瞧着霍明熙已经在纸张上列起了章程,更觉得稀奇,只是没有说出来。
他说了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解决了银钱,接下来就是私心了。”
“私心?”霍明熙蹙眉,“谁的私心?”
霍砚尘看着霍明熙不说话。
霍明熙顿了笔,反手指向自己,“朕的?”
他有些急,都忘了自称,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有私心?”
不得不承认,霍明熙的反应,取悦了霍砚尘。
他笑着,将问题掰开了揉碎了与霍明熙说。
“你要修建安辰大运河,可想过要多长时间才能做到?”
“没想过。”霍明熙很光棍地一抬头,“一直做呗,总有一日能完成的。”
“可能到你儿子继位那日,都完不成。”
这样得工程往往需要几代人的共同努力,才能达成。
人都是自私的,做皇帝的人也不例外,谁都想自己在位期间能够有些拿得出手的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