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就是这一关卡的主角——百鬼了。”
“四面八方都是失了神智的村民,而且……源源不断。”凤沉雁闭着眼感知风的信息,疑惑地拧了拧眉。
按理说,村里的村民应该没这么多才对啊?
一块石头被投掷下来,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叶岁寻声望去,发现了坐在墙角,一声黑衣的沈星碎,修长的双腿晃了晃。
“这里。”他朝叶岁伸出手,叶岁也没犹豫,将手放入他温暖的手心,一借力上了墙头。
然后两人一跃而下。
正要伸手的凤沉雁:……
我杀沈老狗!!
旁边的江悟蹬着墙面一跃而上,坐在墙头,朝凤沉雁伸出手,等到拉上她,又将南宁笙拉上来,三人朝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不远处的破庙内。
众人围在微弱的篝火旁取暖,柴火烧得噼里啪啦的,偶尔还溅出一点火星。
“你们是怎么回事?”叶岁屈膝坐地,下巴放在膝盖上。
“我们正要休息时,村长对我们异常热情,到半夜的时候,又来敲门,我一打开房门,他就像失了神智一样扑过来。”龙宴宴回想着当时的情景,“而且,他杀不死。”
“看来我们都遇到了相同的情况,”凤沉雁目光沉沉,“而且,他们快追上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我们只能被追吗?”南宁笙十分憋屈,她可不想再与那群村民正面对上了。
“暂时是这样。”裴修从屋顶一跃而下,走进屋来,“走吧,他们已经循着我们的气味追过来了。”
众人扑灭了篝火,朝森林深处跑去。
……
森林内一片灰暗,黑到看不清周围的人,沈星碎用催动魔法,自掌心燃起了一簇火焰,然后让火焰自动漂浮在空中,照亮前面的路。
耳边偶尔传来几声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某种动物在其中穿梭。
“这是……”叶岁蹲下身,从地面捡起一块暗红色的六边形石头,拉长声音,惊愕出声,“就在村长书房的角落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
沈星碎接过叶岁手中的石头,摩挲了下石头上的纹路,“是泪光石。”
泪光石,用于布置阵法,有致幻作用。
“所以,这就是布置最后一道关卡的迷阵?”南宁笙惊喜地说,“那为何拿开了一个泪光石,阵法却没有失效呢?”
“这就是高级阵法师的厉害之处,用泪光石设置成阵法,比起需要,又不是缺一不可。”叶岁分析道。“所以一块泪光石,并不足以引起阵法的坍塌。”
血幕石前的阵法分院的院长满意的捋了捋胡须,笑得合不拢嘴。
旁边的居洲假装不在意地瞟了他一眼。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只能躲吗?”龙宴宴憋屈地说,向来只有他追别人,还没有别人追他的。
“我需要六个泪光石。”叶岁灵光一闪,脑内有了主意,招呼众人靠近,悄声道:
“我们分头行动,找到后分别把他们放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叶岁在地上的土壤上笔画,点了六个方位。
由于几人围在一起悉悉索索,血幕石前的众人既听不到也看不到,像是看到了未完结的故事,急得抓耳挠腮。
沈星碎几人表示明白,分别朝不同方向掠身而去。
叶岁正要去找另一个泪光石,一道人影出现在她的身边。
“这么早就出来了啊?”叶岁笑眯眯,“你知道这个关卡快结束了?你是来给我送礼物的?”
百鬼谷的守擂者。
“小丫头个头不大,胆子倒是很大嘛?”老者目光如炬,面色沉沉。
还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说话呢。
小丫头果然讨人喜欢,不愧药王和兽王争相送出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哼,反正我也要赢了。”叶岁心情十分好,有了兴致多说了几句,“没有了百鬼,这个也就没有意义了吧。”
“哦?百鬼不生不死,不灭不散,你要如何让他们消失?”鬼王冷哼了一声。
“很简单啊,让他们也陷入迷幻阵不就行了?”叶岁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掌心点出六个方位。
“小丫头还会阵法?”鬼王惊讶地挑了挑眉。
“略懂,略懂。”叶岁笑得月牙弯弯。
“六芒星法阵,勉强算是不错吧。”鬼王冷哼了声,一拂袖,一个黑盒子就丢到了叶岁怀里。
“这什么东西?”叶岁抱着黑盒子不明所以。
“坏丫头,就不告诉你。”鬼王没有跟她多说什么,原地对她做了个鬼脸后消失了。
叶岁:……
她不在意地把黑盒子丢进空间内让阿瑞斯研究,就连阿瑞斯也不知道这黑盒子的来历。
而她的队友们也很给力,没到一会儿,黑雾散开,露出了皎洁的明月,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自她脚下升起一道暗红色的阵法,她退后几步,退开了阵法范围。
只见循着气味追过来的发狂的村民们突然愣住,好像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纷纷惊恐地往回跑。
有的在原地吃吃地笑还流着口水,有的痛哭流涕,有的跪地求饶,有的捧腹大笑……
简直是群魔乱舞。
血幕石前,居洲呆在原地,嘴不自觉地张开。
他没想到,叶岁真的能学会他的阵法!
他一开始教给她的用意是让她觉得看不懂,从而引起她的好胜心和好奇心,然后好好跟着他学习,没想到,她看一遍就能学会中级阵法师才能学的迷幻阵!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其他人也呆住,这个关卡以令人意想不到的办法结束。
那个是整个风云大陆乃至整个界域唯一一个可以调配元素的元素师——
居然还是个阵法师!
“可以结束了吧!”叶岁的声音唤醒了发愣中的众人。
不能结束又能怎么办?百鬼都快被玩坏了!
还是那道熟悉的男声响彻了整个森林,“恭喜第一小队通过百鬼图——本次考核结束。”
还在关卡内的考核弟子们眼神一花,就被传送出去了,看到旁边都是和自己一样一脸苦相的难兄难弟,一片悲声载道。
“怎么回事啊?第一小队是哪些变态啊?三个关卡都是第一名。”
“我最后一关一打开门就被村长掐死了,然后就被传送出来了。”
“我比你好一些,我全程躲在桌子底下,差一点就被塔里抓到了,幸好考核结束了。”一个弟子心有余悸。
还有人一脸悲愤,“我被整个村的村民整整追了一个时辰啊!”
“那些村民也太可怕了吧!白天还是热情的样子,晚上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百药谷那一关我完全偏题了,我找的是最珍贵最稀有的草药。”
“还有百兽阵!!是谁把我们还不容易说服来的魔兽都放生了!!”
……
总院长面含微笑,走到了弟子们面前的台子前。
“时至今日,考核正式结束,相信大家有所收获,有所遗憾。”
“第一关百兽谷考验的是药剂师的重要性,第二关是驯兽师,第三关,第一小队的凭借着阵法师反杀了百鬼。”
“这些都是我们眼中的‘辅助职业’,它真的是可有可无的吗?”
底下的弟子沉默着低下头,陷入了思考。
“这次的考验不仅仅是要考验大家的团结协作的能力,更是要让大家知道——每一个职业,都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并不是只有战斗力强大的职业才是有用的。”
“一名强大的药剂师,可以救活成千上百的人,挽回巨大的损失和数以万计的利益,一个巅峰驯兽师可以御百兽,在一场战争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一个阵法师可以在战场中创造己方有力的条件,从而逆转战局。”
“这样,你们还认为这些职业没用吗?!”族长厉声道。
那些备受歧视的‘辅助职业’的弟子们抬起头,眼底满是希翼。
他们真的很重要吗?
“现在,我们就让第一小队的优秀队员们分享一下自己的经验。”
顶着底下各个期待的眼神,叶岁等人一个个上台,等看清了他们的脸后,众人瞠目结舌。
两个一年级战斗院戊班的弟子,一个二年级人见人恶,风评极差,同样是战斗院戊班的“废物”。一个风头正盛的云中凤家圣女,还有两个不知名的男子,以及一名二年级战斗院天字班的女子。
几个风马云不相及的人物凑到了一起——居然还拿了第一?
这些弟子中也有江临渊等人,叶羽展开自己的赤羽扇,笑得肆意,“没想到啊,这叶岁,还算有点本事。”
叶羡鱼笑得温婉,“她一向就聪慧,尤其走入正道后,就更加优秀了。”
“也只有你才认为她聪慧,”叶桑在旁边嘟囔,他抬头看向台上宠辱不惊接受千人敬仰的叶岁,撇了撇嘴,“不过这次倒是还可以。”
叶桑这次的成绩不错,只是在第一关中他的队伍中没有药剂师,失去了优势,总排行位列第二。
一旁的叶念睢目光沉沉,她的天赋不算好,搭上了战斗院天字班一名弟子的线,才加入了好队伍,只是这支队伍恰恰只有战斗力,既没有药剂师,也没有驯兽师,反而位列中下等。
她眼含憎恶地盯着台上的叶岁,眼睛像是一条阴冷的毒蛇,随时有可能向叶岁咬去。她的脸在叶羡鱼目光投来时迅速变回了平日里的纯良无害。
“岁岁这次选的队友真好,凤家圣女啊——果然优秀。”叶念睢目含憧憬地看着台上的凤沉雁说道。
“你说什么呢?这么阴阳怪气的,人家叶岁自己也有本事。就算她自己没本事,会选队友也很厉害好吗?”叶桑一听她说的这话就感觉浑身不舒服,不满地开口。
叶念睢脸一僵,不自然地说道,“我、我只是……”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叶桑摆了摆手,显然不爱听她继续要讲的话。
叶念睢低下头,死死地咬着后槽牙,眼底的憎恶更加浓烈。
该死的叶岁,该死的叶桑,该死的叶羡鱼,该死的叶家!
台上——
叶岁最先向前走了一步,看了看底下惊愕的一张张面孔,极其冷静地出声,“有脑子就行。”
总院长:……
底下众弟子:……
总院长尴尬地笑了笑,打破了沉默的局面,“那请沈星碎同学来发言一下。”
沈星碎轻笑了一声,“建议总院长明年加强难度——我都没有参与感。”
总院长:……
弟子们:……
凤沉雁向前走了一步,“不是我优秀,只是我觉得——在座的各位,都是……”凤沉雁紧盯着先前在她们面前说江悟坏话的学长,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眼底闪烁着恶劣和挑衅:
“垃、圾。”她一字一顿,语气上挑,满是恶意。
底下众人纷纷惊愕,却有人不服却被周围人告知她的身份,愤愤不平的声音又默默沉寂下来了。
“你什么意思啊!”其中一个学长气急败坏,指着她的脸就要开骂,被旁边的弟子拦下,那弟子在他耳边附耳,“那可是云中凤家圣女。”
“什、什么云中凤家?”那个学长心下一沉,不会是那个云中凤家吧……
“还能是哪个啊?祭司凤家啊!”那个学长听了,脸色一白。
祭司凤家……完、完了……
凤沉雁看着他陡然变白的脸色,无辜地对他笑了笑,然后后退了一步,让江悟上前。
江悟拿起自己腰间的一个玉佩,上面刻着“江”的大字,狠狠地捏碎,最后成了粉末,弥散在空气中。
江家玉佩,一人一佩。人死玉佩碎,生魂灯灭。
从来没有人尚且活着而玉佩碎的先例,除非是——自觉脱离家族。
同一时刻,江家的祠堂内,一位中年男子正在木桌上写着账本,属于江悟的生魂灯陡然熄灭,那位中年男子似有所感,抬眼看了一下,又面无表情地低头写着东西。
紫灵学院内,在下方仰望着江悟的江景本来还在为她还活着而感到喜悦,见状瞳孔一缩。
为什么?为什么当捏碎玉佩的那一刻,她是那么惬意而解脱,那是他以前从未在她脸上看见过的。
“哥哥,妹妹她……”站在他身旁的江月容扶住他的胳膊,清丽的脸上可见病态的苍白,她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而江景此刻却无暇顾及她,甚至有种想把她的手甩开的想法。
江家对江悟不好吗?
他仔细想了想,江家对江悟提供了什么好处呢?可怕的是,他居然想不到。
吃穿住行,比普通下人还差。不许与长辈用餐,见到长辈自行绕道,从没有俸银这种东西,住的地方,是整个江家最偏的地方——
而她的胞姐呢?吃的是山珍海味,住得是江家最好的房间,用的都是上等货,穿得都是绫罗绸缎,出行是华丽的马车。
江悟在学院是人人可打可欺,而她的胞姐周围处处都是她的拥护者!
江景脸色发白,而作为哥哥的他又在哪里呢——他只是在江悟变好的时候冠冕堂皇地指责江悟!
“哥哥,你怎么了?”江月容关心地擦了擦江景头上冒出的细汗,看向台上江悟的眼神充满希翼,又垂下头来,“真好,要是我有跟妹妹一样的身体就好了……”
江景看到她悲伤的眼神心里一紧,他怎么可以有责怪月容的念头!她明明那么善良,这又关她什么事呢?
江景心里充满了愧疚。
台上的江悟缓缓开口,“我只想说,从今天起在座的,向我动手的每一个人——”她释然地吐了一口气,她只是江悟,而不是江家的江悟。
“都只会是我的手下败将。”
江悟卸去了负担,也没了顾及,从前是她应家族的要求藏匿锋芒。
从今以后,再不会了。
她就要大肆地盛开,开得灿烂,开得热烈。
因为她也有了伙伴——她转头看向背后的叶岁和凤沉雁。
底下的弟子随着玉佩的消陨也发出一声惊呼,捏碎家族玉佩,就宛如脱离家族,这是——离经叛道啊!
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当众向所有人宣战!
这江悟,莫不是疯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