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代价便是,你需要比对方消耗近乎一倍的力量。”夜雨继续道,“我的天资在夜家算不上优秀,如今堪堪才到审判师,比起真正意义上的创世神还有差距,到了天道师,那才算真正的空间创世神。”
从夜雨的一句话中,叶岁就能想到当时的夜家是多么鼎盛,连到了审判师的夜雨的资质都只能算中等了。
她不禁对那位传说中的夜家家主有些好奇了,“那那位传说中空间领域师的顶峰——夜家主,又是什么级别呢?”
夜雨沉默了几秒,才晦涩开口,“当时的他,距离天道师只有一步之遥,若是他没有被害死……”
他哽咽了一声,确是再也说不下去了,沉默了几秒,他开口,向叶岁说出了一段不曾向别人诉说的往事。
夜家家主夜清空,是他的二叔。
他年少成名,意气风发,是整个夜家的骄傲,而他彼时不过八岁,天资低劣,胆小怯弱。
八岁的小夜雨最崇拜的就是他的二叔,可是他就像是地上的一颗小尘埃,而他的二叔就像天上的太阳一样耀眼。
“夜雨,天赋不出众没关系,最主要的是要努力,可是你不仅愚笨,还懒惰,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夫子怒发冲冠,眼底的嫌恶深深刺痛了瘦小的夜雨的心。
夜色正浓,天空稀稀拉拉地下起了小雨,可是夜雨却不敢回去。
他今天又没达到夫子的目标……
回去又要被娘亲打了。
娘亲常说,他的出身不光明,让他要加倍加倍努力修炼,来获得父亲和祖父的喜爱。
可是……他真的已经很努力的修炼了,却总是达不到夫子的要求。
小夜雨躲在园子里的暗处,蜷缩着双腿,将巴掌大的小脸埋进去,小声地啜泣。
他都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修炼了,为什么娘亲总是不满意呢……
他也想像其它孩子一样,在娘亲的怀中撒娇。
可是自他有记忆起,娘亲从来没给过他一次笑容。
这世界上真的有不爱自己孩子的娘亲吗?
他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像是被人拳打脚踢出来的,瘦骨嶙峋的身躯和手臂上都是被他的娘亲用竹条打出来的痕迹,还在火辣辣的疼。
雨下得愈来愈大,拍打在他的伤口上,疼痛暂时麻痹了他的大脑,让他短暂地忘记那些令他痛苦的记忆。
不知道呆了多久,夜雨感觉到头顶上的雨不再拍打在他的身上,小夜雨抿了抿嘴。
老天爷连雨都不肯施舍给他了。
他的头顶却传来一声好听的声音,“小家伙,你在这干嘛呢?”
小夜雨抬头一看,仿佛看见了他的神明——
是夜清空。
夜清空一声黑衣,撑着油纸伞给他挡雨。
夜雨呐呐道,“二叔……”
夜清空低头,这才发现这是他大哥一年前领回来的私生子。
他皱着眉头,“谁打的?”居然还有人胆敢欺负他们夜家的孩子?
夜雨摇了摇头,“没有人打我,只是我太笨了,怎么都学不会夫子教我的。”
他仰起头,漆黑澄澈的眼睛直溜溜地望着夜清空,眼底闪着希翼的光,“二叔,你那么厉害,是不是从来没有人打得过你啊。”
夜清空揉了揉他的脑袋,大笑了几声,像是被小孩奇怪的想法逗笑了,“怎么可能,你二叔我啊,是被人打着长大的!”
夜雨的瞳孔微微瞪大。
“怎么,不相信啊?”
夜雨重重地点了点脑袋。
这可是最强的二叔啊,怎么可能是被人打着长大的呢?
“我小时候最调皮了,经常挑衅那些比我大的孩子,也常常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那小爷怎么能服气呢,当然是选择把他们一个个打趴下啦。”
他讲得绘声绘色,把眼泪鼻涕还挂在脸上的夜雨逗得破涕成笑。
“你知道为什么二叔这么厉害,而你还不厉害吗?”夜清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让小夜雨也十分紧张地竖起耳朵听。
“因为二叔是大孩子了,你还是小孩子,等你长大,长得比二叔还大,那你就能比二叔更厉害了。”
小夜雨双眼放光,眼睛亮晶晶的,“那等我长大了,我要打败二叔!”
“一言为定,等你变得厉害了,就来打败二叔。”夜清空笑着说,伸出一只拳头对着他,“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约定。”
“嗯。”小夜雨重重点头,用衣服擦了擦雨水泪水和鼻涕糊在一起的脸,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拳头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才伸出小拳头对上夜清空的拳头。
“男人之间的约定。”他奶声奶气道。
月影下,一颗小小的种子播撒在了小夜雨的心中,从小苗到大树,这颗种子是他的支撑,夜清空是他的目标。
一遍不会,他就练两遍,两遍不会,他就练三遍,遍体鳞伤是更常有的事,可是他不曾放弃,因为他始终没有忘记那个夜晚,那个小拳头碰上大拳头的瞬间。
随着小夜雨一日日长大,再也听不见别人说他愚笨的话了,甚至还有人说他是“第二个夜清空”,他都是一笑置之。
他期望着那么一天,他可以拥有与夜清空一战的资格。
可是。
那场夜家的浩劫来得击碎了一切。
那个经常打骂他,从来没给他一个好脸色的娘亲,在他生死一线为他挡下了致命一击。
连一句话都没留给他。
为什么。
连一个怨恨她的理由都要剥夺。
又为什么。
连一句夸奖,道歉,甚至辱骂,也不留给他。
……
触及到夜家往事,气氛有些沉重。
夜雨从往事中抽身,平息了下自己的情绪,“我失态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向叶岁讲述自己一直藏在心里的这段往事,但是说出来,他的心莫名地就轻松很多了。
叶岁摇了摇头,她一向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其实她也不懂失去家人是什么感觉。
她摸了摸口袋,拿出一颗糖果,递给夜雨,“蜂蜜味的。”
夜雨笑着拒绝,眼里满是疲惫,把糖果推回她面前,“我很久没吃糖了。”
他还不至于跟个小孩抢糖吃。
“这不是给你的,”叶岁将糖果退回去,“是奖励给那个勇敢努力的小朋友的。”
“他是最厉害的小朋友。”
夜雨一怔,随后失笑出声,拿起糖果拆开糖纸,将它放入嘴中,不知为什么,眼泪就控制不住地从眼眶中溢出来。
那个八岁小孩子等着的,从来都只是一句娘亲的夸赞和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