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孙老拍了拍瓷器瓶口:“这小子做事虽然粗糙了些,但是有勇有谋,学识惊人,是个人才。”
孙老的评价让孙浩然吃惊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听父亲这么赞赏一个小辈,有勇有谋也就罢了,这个学识惊人可就不一般了。
“父亲打算培养他?”孙浩然开口道。
孙老点了点头,道:“这次观其行事风格,果勇,谨慎,细腻,隐忍,识大局。又有一技之长,是个好苗子。”
孙老指的一技之长乃是鉴宝之术,这才是关键东西。这是助卫修闯进上层社会的敲门砖。
说到这,孙老忽然又问道:“于正下次换届希望多大?”
“很大!”
“让他去帮你?”
“不了,吴家蛀虫一去,沫省不足为虑,而且……庄家老大庄闲有撒子的动作,或许……是经济转型的一个机会。”孙浩然语气沉稳道,庄家与他孙家素来交好,有庄家之助,这简直就是天赋良机!
“经济转型……这是个双刃剑,做得好,得名得利百姓得惠,做不好,可是要遗臭万年!”孙老语气很重,很显然有些犹豫。
孙浩然脸色严肃起来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现在沫省拦路石已清,现在不做,难道等我再踏入这燕京,成天听从专家玩弄理论吗?”
这是孙浩然第一次语气严肃的和父亲讨论这个问题,常年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庞上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我孙家就你一个扛鼎之人,你若倒了,你指望我还能活几年?”孙老老脸阴沉了下来,浑身散发着一股衰败腐朽的气息,充满了黑暗的味道。
“倒了就倒了,学学那嵘城梁家也不挺好?老三在国外局面也已经拓展开,还能饿死下面那帮蛀虫?”孙浩然语气尖锐起来,语气之严厉,这话要是被那些小辈听到,恐怕能被吓的两股战战,丧魂落魄。
“梁老头眼光独到,赶上了春风,咱孙家跟他就是两个领域,比不了!”孙老充满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孙浩然双手搁在膝盖上,低垂着眼帘语气平缓的道:“若是不做,熬个十年五载,不出意外,踏入中央,然后再您一般为下一代头疼?”
孙浩然豁然伸手指向某个方向,道:“现在的沫省白白占着经济三角区的位子,看看现在的发展,逐渐陷入泥潭,难道要等到它腐烂到骨子里,然后在一把火烧了,从头再来?”
孙浩然这番话直白到了极点,这话恐怕也只有跟父亲说过,如果沫省一帮老家伙知道孙浩然这心思,恐怕都会感到不安,这是要剔脓疮、刮骨疗伤啊!
“……沫省终究是儿子主政过的地方!”孙浩然语气终于平静了下来。
孙老脸色沉默了下来,人越老胆越小,在他的构想中能亲眼看着老大再次踏上燕京故宫那块土地,他走得也就安息了。然而老大显然不是个安分的角色,或者全天下所有子女,都不愿意按照长辈的规划的路线走,一旦找到机会总想证明自己什么。
不过,孙浩然显然已经不是这个普通的叛逆档次,他要做的是自我实现,他要济天下!!!
“一个月后,嵘城会有一次故宫巡展,我想带卫修出去走动走动,顺便拜访一下老友。”孙老岔开了话题,显然有些头疼老大的决定,一时半会又不想表态。
不过话语间似乎又露出了一丝妥协,嵘城的老友除了梁家还有谁?
孙浩然气势一收,顿时又成了安静若磐石的普通中年人,道:“常走动走动也好……我记得那边还有以藏养藏交易会,那卫修有那么多藏品进入吗?”
“喏,这桌子上是什么?”孙老努嘴示意棋桌上的龙泉窑瓷器道:“这小子捡漏可有一手,我估摸着他手里应该有点好东西,不过这小子藏拙的厉害,正好下次淘淘他的底。就算没几件,不是还有我嘛,以我小辈身份进去总可以吧?”
孙浩然笑了笑,乜到旁边的海棠树,道:“海棠都结果了,是时候收割果实的时候了。”
孙老收起龙泉窑葫芦瓶,没接话。沫省吴家倒了,老大这最大阻力一去,再回沫省自然是收割果实的时候。
而此时被他们提起的卫修,一脸好奇的看着越野车外的景色,神色间看起来十分平静。
然而此时卫修内心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任何人忽然和六名不认识的人同坐一车,心中都会生出警惕之色。
卫修与周破军在邻省北淮城碰头,然后在周破军的带领下在一处老旧的郊区仓库与这伙人相聚,简单的一番寒暄熟悉之后,这伙人就带着卫修与周破军开着这辆破旧的越野车飞驰了出去。
于是就有了眼前的一幕。
倒是周破军周老板,饶有兴趣的捧着一本书,在颠簸的车中津津有味的看着,似乎毫不在乎四周越来越荒凉的环境。
这辆越野车车标已经不见,车身有些破旧,车厢内已经被改装过,一共七个座,却有八个人,但是却丝毫感觉不到拥挤。
因为那六人身材就没有几个魁梧的,其中一名被称为骷髅的汉子,消瘦的简直像个孩子,身高估计才一米五几,若不是那一张老脸,单看背影,任何人都会以为是一个未成年少年,更是很难跟盗墓联系上。
在枯燥的行车中,夜色很快降临,八个人在一处荒凉无人的荒山扎营。卫修纯粹就是一个技术性人才,所以无论是扎营烧饭都不需要动手,倒是逃了个便宜。
趁着无人看管的功夫,卫修憋了一肚子疑问,悄声拉过周破军道:“破军兄,这群人靠谱吗?就这一辆车,坐人都勉强,还能装得下东西吗?”
在北淮城会面的时候,卫修就与周破军以兄弟相称,算是一种缔结联盟关系。
周破军听到这话,嘿嘿笑道:“靠不靠谱,卫兄弟观察力想来自己应该能看出什么,至于为什么只开着一辆车?卫兄弟刚刚入行,怕是不清楚。现在这墓,十之七八都被盗过,现在的倒斗人基本上都是吃前辈残羹剩饭,就算遇到完好无损,一个墓又能有多少东西?一次能揣满一个布兜就不错了。”
“若是遇到空墓、枯墓、鸡鸣墓、灯灭墓这等衰事,那就只能空手而归。即便是遇到这种大斗也不是好盗的,这类贵族地宫机关重重,一不小心全部给墓主人陪葬也是常有之事。很多时候,能找到大斗,能盗个耳室就算不错了……”
周破军刚刚说到这,那边瓢头喊吃饭了。周破军加快语气道:“所以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事若是成了,东西拿到地面,在商量怎么运出去也不迟啊?”
卫修听到周破军这解释,心中恍然,脸色却有些沉重,看周破军这意思,这斗也不是好倒的啊!
野外露营,又不是出来野炊玩耍,所以这伙食有些差,尽是些肉罐头煮的肉汤,哄饱肚子容易,就是不容易过口舌这一关。
卫修从小吃过苦,倒是不在乎这伙食好坏,接过一位绰号烛龙的汉子盛给他的肉汤,咕噜噜的就大口吃了起来,似乎毫不害怕这些人会不会在饭菜中下毒。
“二位出去干啥呢,咋喊都不回来?”绰号赖八的汉子大大咧咧的问道。这个赖八,留着一头油腻腻的长发,看起来就跟杀马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