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芽虽然不大懂医理,可是却也识得那张药方上所列明的药材皆是贵重。她将药方给刘三看时,果见刘三额头的青筋蹦了几蹦。
兰芽便留了心,着意盯着刘三,若药物迟了一刻便去催问,逼得刘三不敢不去抓药。
每回抓回来的药,兰芽还要亲手捧去给冰块辨识,以确定药材没有掺杂使假。
兰芽因药材去敲冰块的门,并未说破药方来源,也没说两人自那日饭桌上闹了意气之后,现下是好了还是没好。她只强调说,这不是为了她,也不是为了他,是为了那个可怜的姑娘。
她面上微光宁静,让人不能直视。冰块虽则犹豫,却还是打开了门。
于是每天的那个时刻,他端坐桌边,细嗅药材;她则静立在畔。两人目光没有半点相撞,更不多说半句话。陪在两人身侧的,只有细腻而微黄的日光。
每回确定了药材无误之后,他也只微微抬首,目光若有似无从她身影上滑动而过,也不多言,只将药材推回。
兰芽也是捧了就走,却每每总要在走出门外之后,忍不住将药材按在心口上,仰头深深吸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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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贵重药材,普通百姓莫说消受不起,恐怕就连名字都没有听过。而冰块却可这样信手拈来,并深懂其中医理……足证,他出身贵胄。
若此,如果大胆猜他是皇室成员,也不为过吧?
兰芽目光随着日光落在楼梯踏板上的明暗影格,隐秘跳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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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兰芽这样的日日监督之下,姑娘被真材实料的药材补养之下,身子果然渐渐好转了起来。好转的速度,甚至超乎兰芽预期。
就连虎子也说,姑娘的根基极好。
唯有一件让兰芽窒闷:明明姑娘更适合由她来照料,可是姑娘却对她有些闪避;反倒不推拒虎子。甚至几番直言,说不必劳动她,只劳虎子兄便罢。
兰芽左右想不通,便忍不住提着虎子去嘀咕:“哼哼,虎子兄好艳.福。姑娘怕是情窦已开了!”
虎子又恼又窘,红着一张脸,恨不得想掐死她:“你莫胡说!”
她便白他一记:“我才没胡说。男女相悦,天经地义。我是替你高兴啊。”
虎子便急得死死攥住她手腕:“是不是要我把这颗心剜出来给你看!也罢,既然你多心,我便不再管她。任她死活,又与我何干!”
兰芽自知玩笑得过了,忙扯住虎子,诚意道歉:“是我错了。”
虎子目光流连于她绯红面颊,目光闪过惊喜:“……方才,你莫非是,莫非是——吃了味?”
兰芽扬眸:“吃什么味?吃谁的味?”
一声亮笑,陈桐倚摇着柄掉了碴儿的蒲扇走过来:“兰伢子啊兰伢子,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虎子自是说你吃了他的味,姑娘爱他不爱你啊!”
哪里跳出个乱和稀泥的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虎子恼得上前一把抢过陈桐倚的破蒲扇吗,两把给掰了:“你胡说什么!”
全给说拧了!
陈桐倚也不恼,哈哈大笑,伸手攀住虎子肩头:“我可没胡说。虎子,替我也引荐引荐呗,我直到今日还没见过姑娘的芳容呢。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兰芽一酸,搓着手臂趁机避走开去。
她其实很想让虎子明白,她不吃他的味,更不吃那姑娘的味。
被关在这院子里的人,个个都迎着未知的命运,求生已不易,岂有心情去荡漾年少情怀?可是看样子,或许只有她自己这样想,如陈桐倚者,并不想放弃这青春的特权。
当真是满园**关不住。十五六岁,果然是到了动情的时节。
沿着廊檐走过,偶尔垂眸,恰见冰块又坐在石桌畔。头顶花树,落英缤纷,不知他有意无意,恰恰抬头,目光与她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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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已凑齐,接下来就该离开牙行,兰芽也将与司夜染正式见面了……明天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