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井,你怎么将上品货带出来了?”
时怀川和穆井往仓库外面走,正好令停船时交谈的那个人看到,他略微拧了拧眉,快步走了过来伸手拉扯了一下木井村二,小声嘀咕着。
上品货送进仓库之后是不允许被带出去的,毕竟这些容貌上乘的货物最后不出意外都是会给那些有权有钱的人带走,不允许出现任何一点差错。
木井村二又不是第一次送货,怎么会连这么点浅显规矩都忘了?
时怀川笑意款款,无辜且纯净的眸子眨了眨,疑惑开口:“穆井先生,你不是说要亲自送我去巫女宫的么?你还说巫女宫有好吃的还有漂亮衣服……”
木井村二内心:纯属造谣,绝无可能。
他的面色僵了僵,就听到时怀川继续说道:“那边的看守都死了两个了,我可不敢继续待在那里,太可怕了……”
装,继续装!
运送蔬果酒水的这人是听得懂他们语言的,时怀川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所以在发现这一点之后,他将眼尾往下坠了坠,轻轻靠向穆井的肩膀,看起来着实惹人怜爱。
实则— —
时怀川靠在他耳边,用特别轻的声音恶劣低笑:“穆井先生善赌吗?不如赌一下你抽屉药粉我有没有加其他东西?”
“你……”
木井村二的脸色煞白,可对上他的眼神后却又强装镇定的咽了咽口水,讪笑道:“是,那边仓库出了意外,这么好的货我自然要亲自送去巫女宫的……”
“穆井,你可知巫女宫并非我们能上去的?”那人欲言又止的看着穆井。
话音刚落,一墙之隔的西仓库突然火光乍起。
似是在印证穆井的话不假。
被栈桥异象吸引去看热闹的倭寇们急忙往回赶,乱糟糟的嘈杂声四起,穆井见缝插针的说着:“你说我若不将这上品货带出来,岂不是就要毁了?”
那人认真审视着穆井,看得他冷汗淋漓。
片刻后,似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那人伸手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木牌牌,交代道:“既然如此,那你就以替我送货的名义带着酒菜上去,找我兄弟渡边固一,他被安排去了巫女宫外守着。”
“谢了,渡边桑。”
木井村二接过他手里的木牌,认真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时怀川,见他细不可闻的扬了扬下巴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人交代木井村二等自己一会,转身去仓库里拿出来个方方正正的食盒,走了回来。
在他递过来的时候,时怀川忽而有种不祥的预感,侧身扯住穆井的肩膀往自己面前一拉,只听得一声利刃刺破皮肉的动静。
“渡边桑,你……”
穆井诧异的低下头,看着捅进自己腹部的短刀,双手下意识的握住了刀身,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殷红的血顺着刀背上的血槽滴在了地上,扬起的灰似是在诉说着他的不甘心。
“反应倒是不错,这位少爷。”
被称作渡边的家伙将短刀拔出来,一改刚刚那和善模样,双眼微微眯起,就像是蛰伏的蛇正蓄势待发的要咬上一口。
时怀川松开穆井的肩膀,饶有兴味且带着疯狂的低笑:“或者,我该称呼你为,渡边固一。”
如同凝视着猎物一样,盯着他手里的短刀,伸手往旁边一拉,将门口原本作为登记的木桌掀飞了过去,而他则借着木桌的遮掩快步袭身而上。
桌子被渡边一脚踢向了旁边。
时怀川腰身顺势一转,瞳仁里病态的疯狂已经成型,勾勒着最耀眼的笑容,塌腰下滑避开挥来的短刀,惊险的从渡边手臂下如同滑轮过杆一样冲了过去。
“该死的只那人— —”
反手扣住他的肩膀,灵巧的如同那踩在檐上的猫咪,双手攀住对方下巴和咽喉,几乎是迅雷不及之势,踹向他膝窝的同时整个人斜着往旁边一倒。
连带着渡边重心不稳的踉跄了两下,而时怀川则趁机双手一拧,折断了渡边的咽喉。
一切都做的行云流水,仿佛只是在戏台上走了半圈的碎步。
就地滚了一圈,将落地的短刀藏进了衣袖。
就在这方寸之间— —
那边西仓库一连响了数声的枪响,就像是暗号一般,时怀川勾了勾唇角,三下五除二的扒下渡边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低头捡起遗落的木牌,趁乱朝外面走出去。
系统529跟在他上空,侦查着上山的路,时怀川垂眸低着头,越往上走,越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拐过一道曲折山路,时怀川听到系统529的提醒说前面有倭寇下山来,与他不足百步距离,时怀川立刻朝两边看了看,闪到离的最近的一棵树后面,借着树影掩饰自己的身形。
只见五个倭寇提着佩刀踩着木屐的下山来,身上的衣着远比渡边和木井都要好上许多。
他们下山的脚步很快,朝着西仓库的方向。
看来是冲着那场火去的……
时怀川安静的等了一会,等他们完全转过那山道的拐弯,这才提着短刀无声无息的继续朝山上走去,一双漂亮的眸子四下张望,终于看到一个圆形建筑出现在眼前。
他将短刀藏进衣袖,弯腰在地上抹了一把的灰盖在脸上,刚要上前忽而身后响起一声细微的踩断枯枝的动静,并且多出半截影子覆盖住他的影子,让他感觉如芒在背。
回身扬手,就只见一只手快速的擒住他的手腕,并且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口鼻将他拖到了旁边的林子里。
修长带薄茧的手,掌心的温度似是能将他烫化,略微不稳的呼吸带着喘意出现在他耳畔,声音低沉:“这才多大会不见,川老板就打算谋杀亲夫?”
语气中带着揶揄的低笑。
伴随着微热的呼吸,如同一根无形的羽毛,挠的他耳廓一圈都染上痒意,睁大眼睛示意他松开手。
顾修玉如他所愿。
将捂着口鼻的手松开,却沿着他的手臂线条缓缓下滑,一直滑到了侧腰以下。
“大帅怎来的如此快?”
时怀川压低声音的问着,眼睛却一直注意着不远处的巫女宫的动静,顾修玉闻言划过他侧腰的手更加大胆,直接沿着衣服外套的下摆探了进去。
如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的用指背勾勒着后腰脊骨的线条,再往下便是那不可描述的危险地方。
带着好整以暇的暗示与疯狂。
瞥见逐渐染红的耳廓,顾修玉深邃的瞳仁浮现出隐隐约约的笑意,低叹:“夫人好动,自然是得跟紧些……”
半山腰的动荡还在继续。
巫女宫内又出来了好几个挎着腰刀的倭寇,他们下山的脚程比之前那几个更快,可随即响起的枪声却惊得这群人陷入未知的恐慌之中。
听声音,枪声就在这片林子往下不远处。
且枪声越来越密集。
就像是是来了许多人攻山一般,令这些倭寇不得不拔刀警惕起来,试探的往林子搜寻,可他们的脚刚踏进山路边缘,忽而就有一个圆形的东西冒着烟的被扔出来。
倭寇当即抱头匍匐在了地上,扯着嗓子大喊:“有炸弹,炸弹……”
趴了半天都没听到动静。
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看,才发现是空了的酒罐子里塞着点燃的破布,当即怒从心头起,大喝一声八嘎就冲了进去。
又是一枚圆形燃着烟雾的东西丢向他们。
以为还是恶作剧,这次倭寇们并没有躲,甚至还伸手去接,紧接着下一秒响起的是比刚刚更加嘶喊到极致的声音:“真的是,炸弹— —”
轰— —
一行人被炸的东倒西歪零零整整。
这一声爆炸,就像是某种讯号,上山的这条路上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出现爆炸声与枪声,不过就二十来个人硬生生制造出百千余人的动静。
“川老板似乎输的很彻底。”
顾修玉作乱的手被拍了一巴掌,手背泛起红红的印子,力度不小,可他却不怒反笑的眯了眯眼眸,凝聚的眸光肆无忌惮的在时怀川身上流连。
伸手拉开他套着的渡边的外套绳结,低沉的声音犹如恶魔的蛊惑:“况且还如此不乖,居然当着我的面穿别的男人的衣服,着实是让我很伤心呢……”
“大帅难不成想表演个三秒落泪?”时怀川翻了个白眼,往后退了半步,将身上罩着的已经凌乱了的倭寇外套给扯了下来。
自己的计划被搅得一塌糊涂。
可不就是输的彻彻底底?
论找个聪明人做伴侣是什么体验,时怀川心想,这体验一定非常糟糕,就感觉自己如同砧板上的鱼,被剖开了肚腹,里里外外全都被窥探的清清楚楚……
“也不是不行。”
顾修玉放松的低垂下肩膀,将俊脸凑到时怀川眼前,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不过学艺不精,需要川老板亲自教学一番。”
比如私自逃跑的教训,一定能哭的很动听。
明明他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可时怀川却分明感觉到一种极度的危险感。
令他全身汗毛直竖,鼻尖冒汗,下意识的脸庞泛起绯红,全身血液沸腾加快般的那种难以形容的的病态兴奋,正冲击着他的大脑。
有危险才有刺激。
而追求刺激一直是时怀川感觉自己活着的关键良药,越是刺激的事情越是令他向往。
只见他狭长的眸子一眯,扬了扬下巴,“若大帅能端了这杂种窝,小爷咱定让您尽兴……”
“得夫人令,就瞧好吧。”
顾修玉深邃的眼眸里流露的晦暗难明的光亮,落下的吻犹如盖在军令状上的印,热烈到避无可避,无需躲闪。
时怀川仰头配合的将这个吻延长,单手圈住他的脖颈,直至结束依旧维持着鼻尖碰着鼻尖的模样,低声喃喃:“给咱活着,小爷可不想给你哭丧……”
说罢— —
圈着他脖颈的手一松,另一只手的手腕翻转,短刀落入掌心,时怀川懒洋洋的勾唇一笑:“小爷的三秒落泪,可从不对着棺材。”
“小没良心的。”
顾修玉低笑了一声,从身后摸出一把手枪塞进了他手里,眉尾一抬,“留着性命,要哭只有在劳资床上……”
时怀川演过不少的戏,可如直观的战场远比演戏要惨烈和危急,他和顾修玉就像是两只穿梭在树林中的豹子,朝着巫女宫猛冲。
手榴弹越过他们的脑袋,扔向大门,给他们作掩护,嗖嗖的子弹声与短刀划破皮肉的割裂声不绝于耳,枪口残留的硝石味道直窜鼻腔。
毫无准备的倭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后,也开始反击,腰间的佩刀闪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光,布置一新的巫女宫被鲜血洗礼。
副官不知从哪夺来了机枪,架在肩膀上就冲了过来,一梭子扫了一排的人,几乎每个人都杀红了眼。
“还有多少弹药?”顾修玉手里的子弹打空,靠在巫女宫的柱子后面沉眸更换着弹夹。
副官靠在他旁边的另一根柱子,肩膀一侧,又是一排子弹梭梭的盖了出去,扬声道:“抢了巡逻小队身上的武器与弹药,端了看守苦力的值守营,将里面的苦力都动员起来后,让一部分人去栈桥抢船去了……”
时怀川在巫女宫的另一侧,借着桌椅作掩护,以及系统529的帮助,身形灵巧的朝巫女宫深处推进,握着短刀的手腕微微有些麻木,他已经记不得这刀上沾了多少人的血。
忽而瞥见身侧一道冰冷的寒芒劈来,他就地翻滚了两圈避开,回头叩响了扳机。
却听得两声枪响。
他的子弹从前胸没入,而栽倒下来的倭寇后脑,同样也汩汩淌着血洞。
时怀川抬眼看去,顾修玉换好弹夹正端着枪指向这边。
他深邃的瞳仁中明显闪过一丝担忧的慌乱,像是无声的在说着一千遍一万遍的幸好来得及。
鬼知道,他刚刚那一抬眼,就看到那边的川老板被偷袭,经历过诸多战役的他却在那一刻惊出一身冷汗。
这小疯子,看来不拴裤腰带上不得行了……
山坡上冲上来几名亲兵回援,并且带回来一个消息,已经抢到了船,还是来时的那艘木井的运货船,随时可以撤。
顾修玉打仗的经验丰富,用机枪一阵横扫之后,扬声将还打算继续深入的宁洧川喊住脚步,瞥了一眼放在角落原本是用来篝火的木柴以及酒坛子。
“穷寇莫追,撤。”
时怀川从地上爬起来,脚边是被刺穿眼睛的倭寇,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心下便已明白他的打算,悄然点了点头,便转身跑去了酒坛旁边。
副官带着两名亲兵警戒,顾修玉带着剩下的几人快步也奔了过来,这些木柴是为了篝火准备,上面已经浇了一层火油,正好便宜了他们。
时怀川将酒坛的盖子抽开,一脚一个的踢倒。
顾修玉带着人将木柴点燃后扔进巫女宫深处,布置的布幔很快就烧了起来,火舌挥洒着热意,吞噬着肮脏的一切……
火势烧起来之后,几人快速撤离巫女宫。
远远听着山坡下还在继续的枪声与爆炸声,时怀川用有些发麻的手握紧了顾修玉的手,掌心暖烘烘的热意交换,哑着嗓子道:“原本的偷袭,居然被打成这般轰轰烈烈,大帅的这招撒豆成兵不可谓不精彩……”
原本人数上属于劣势。
却因为解救出来的那些苦力,以及抢来的武器,从而有了和倭寇一争的余地,简直可谓是战役教科书般的存在……
“精不精彩的无所谓。”
顾修玉低叹了一声,伸手将人揽进了怀里,垂眸看了看他额前细密的汗珠与苍白的脸色,大手一卷,如同扛着压寨夫人回山的土匪般,将人抱了起来甩到肩上。
他的手掌顺道在人家的屁丨股上落下一巴掌。
力道不大,却足以令时怀川颤栗。
顾修玉感觉到他的异样,勾唇笑意畅快的扬声道:“接下来的事情,倒是仍需要川老板鼎力相助才是,比如回去之后认真聊聊,咱们上下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