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清风徐徐,吹走燥热,带走衣服上不多的水汽。
人群将至,叶容蓁打算起身应对,听见有男性的喊叫“容蓁!容蓁你坚持住,我来救你”,话音未落,“扑通”一声跳下水,快速朝这里划水。
任务要来了!
叶容蓁有些兴奋,她摸过身上半干不湿的工装,又趴了回去。
信息不全,不如以静制动。
跳河的李红兵确定落水的就是叶容蓁后,心跳加速,肾上腺素飙升,眼里再无其他。
游到跟前,他才发现容蓁正伏在岸边,一动不动,心里一惊,探过呼吸,顾不得思考她为什么到了岸边,赶紧扶着她躺平,准备做人工呼吸。
叶容蓁换了姿势,闻到和衣服上类似的味道,心中一动,准备清醒,不防憋气太久,开口就被空气呛到:“噗、咳咳咳咳……”
“你、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李红兵吓了一跳,按捺住心中的遗憾,停下按向胸口的动作。
想到即将到来的人群,他隔着衣服拉住她的手臂:“别担心,你刚昏迷过,我扶着你也能轻松一点。”
确实是这样,叶容蓁小腿抽筋时间过长,现在还有点腿软,由着对方扶起自己,感激道:“谢谢你过来……”
话还没说完,一群人过了桥,哗啦啦地跑过来,“救上来了救上来了,落水的是……嘿!看着像是咱们药厂叶主任家的容蓁!”
“阿妹可不会游泳,她现在怎么样了?身体没事吧?”
“没事儿没事儿,远远瞧着,你阿妹被人救上岸了。”
“是的是的,都能扶着人站起来了,救人的小伙儿真是好样的!”
“嘿,那咱得问问细节,俩人亲嘴了吗?”
“那是什么人工呼吸!救命用的,王大丫你可别乱说,新社会不兴这一套。”
这群人看叶容蓁平安,便停在离她不到两米的位置,自顾自的散开,看戏似的围在那里。
叶容蓁没有任何不适,只纳闷为什么还没触发任务,与扶着自己男人交流接触的时候没有系统提醒,这群人围在这里的时候也没有提醒,难道要在凶手身上领取任务?
那得先确认凶手。
不管怎么说,这里越热闹说明任务越重要,确定这点,她有些迫不及待,连忙垂首,好遮住眼中的兴奋。
围在这里的人不清楚缘由,以为她在害怕。
刚怼完王大丫的李春花拍了拍衣袖,关切地看向容蓁:“这天不算热,从河里出来容易受凉,我领你回家换换衣服,喝碗姜汤……”
说着,她抬脚过来接容蓁。
“等等,你先说清楚,我怎么胡说了,”王大丫拉住她的胳膊,“就你李春花会做好人,人工呼吸不就是亲嘴吗?清白多重要啊……”
一个女子从人群中挤出,没有遮挡,声音更加尖锐,“什么亲嘴,什么清白!阿妹?阿妹你怎么了!”
她穿着没有领章的绿军装,胸前有个领导像章,容貌清秀,两个麻花辫有些散乱,脸上红扑扑的,放大镜似的打量过容蓁的衣服,面带忧色,红了眼眶:“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说,咱们找他去!”
周围人议论纷纷。
叶容蓁从中得知,她们大部分是和自己住在同一个家属院的人,站出来的是自己游戏身份的继姐,叶欣兰。
这些人物穿着灰色或蓝色的衣服,有些上面还打着补丁,样式和自己看过的20世纪60年代中期的纪录片相符,互动自然,情绪变化符合逻辑且连贯,显然有庞大的数据库支撑。
这样的话,自己做任务也要注意逻辑,不能让npc看出破绽。
叶容蓁不确定游戏身份的人设,决定先搜集情报,17岁的女孩子在遇到危险后,表现的柔弱可怜一点总没错。
这个继姐说话总是意有所指,肯定是对立阵营,可以随便利用。
这么想着,叶容蓁露出担忧害怕的神色,又再次垂下头,身体轻颤,仿佛不胜凉风,又好像被吓到,犹豫着说:“真的吗?我怕……不,没人欺负我……”
这个表现其实有点夸张,众人觉得她是落水受了惊,才和以往端庄柔顺的形象相差甚远。
叶欣兰被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冲昏头脑,上前一步,拍着胸脯保证:“怕什么,你直接跟我说,我解决不了,还有咱爸呢,阿爸一定会收拾他!”
“什么样的欺负,要怎么收拾,”带着红袖章的阿姨拨开人群,表情严肃,冲着叶欣兰厉声说道:“你想搞压迫吗?”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不由后退一步,让单独站着的叶欣兰暴露的更加彻底。
叶欣兰慌乱了一瞬,很快冷静下来。
她站直身体,右手握拳,义正言辞地说:“‘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我刚才看见到阿妹和一个男人挨在一起,常戴的手表也没了,又听说什么清白问题的,一时着急,就……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红袖章缓下神色,点头道:“‘错误使人倒霉,使人着急,是个敌人,同时是我们很好的教员’。你要吸取教训,争取进步。”
叶欣兰坚定地点点头,转头看向叶容蓁和她身边的男人,惊讶道:“原来是李红兵,你不是我阿妹同学吗?”
“我就说阿妹之前很注意和异性保持距离,这次怎么不一样了,原来是同学,”叶欣兰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似喜似怨:“原来不是真的受欺负,那说什么清白不清白的,吓死我了。”
这对话有点奇怪,众人本来没见到水下救人的过程,这两人除了隔着衣服扶胳膊外没什么亲密的接触,哪怕有不好的心思也暂时压了下去。
然而她阿姐都这么说,这个心思又浮起来,难不成他们真的有关系?
那救人的时候……想到可能发生在这里的事,她们喧嚷开来。
她们基本上是没有工作或已经退休的阿婆,经历的多,只要不上纲上线,什么都敢说。
叶容蓁没等舆论发酵,刚才的事情,足以证明这里的封闭和严格程度,再拖下去会陷入自证环节,对自己不利。
她拂开李红兵的手,竭力站直身体,环视周围,高声说:“军人护家国,救百姓,医生除疾病,迎新生,都在救人。难道他们只能救相同性别的人,不然就要多一个丈夫,换一位妻子吗?”
“这样的话,多救几个人,岂不是耍流氓?阿姨阿婆你们见多识广,能帮我解惑嘛?”
她的嗓音还有些沙哑,感情充沛,很有代入感。
阿姨阿婆们听到询问,看到腼腆中带着信赖的眼神,立时精神倍增,觉得她问的就是自己,纷纷开口:“救人是做好事儿,怎么会是耍流氓,心眼儿不正的人才会这么想。”
“老思想可不成,咱去看病还会遇到男大夫呢!难道就不看病了?那可是耽误生产的大事儿!”
叶欣兰气了个倒仰,但这些人没指名道姓,性别清白又是她先提出来的,强行解释不是心眼儿不正就是意图耽误生产,没办法,她只能朝李红兵使个眼色。
李红兵当做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