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坤和许倩悻悻地从别墅出来,外面包围的警察却愣是没有拦住骆建芬,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入别墅的。林坤抬头看了一眼夜空,别墅外面种着一棵香樟,几根枝干组成了一个近似的正方形,而月亮则恰好处在中间,像是加上了框。仔细一看,皎洁的月光和天空深蓝的颜色在框内相照映,好像月亮被定格一样。
但是此刻在他眼里那月亮,却不那么迷人。月亮的光辉在无尽的黑暗中根本不起眼,刚才绝妙的搭配现在又成了胡乱的拼凑。
“现在我心里有两个最大的疑惑,第一,鬼门到底是谁的人?鬼门假借杀欧芷灭口的戏码来诱骗我们,对我们施以杀手,这显然是欧芷背后的那个人下的命令。”许倩说道。
“如果不是冶和平,那这个时机怎么会把握得那么好?恰好就是冶和平带走欧芷之后。”林坤怀疑道,“可是仔细一想又感觉哪里不对,冶和平与鬼门势同水火,他怎么可能掌握着鬼门呢?”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欧芷自己能回答了,我觉得欧芷可能是个双面间谍,她一方面在帮着幕后黑手做事,另一方面又跟冶和平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所以冶和平才会着急来救她,将她藏在这里,还派骆建芬在暗中保护。”
“那第二个问题呢?”
“欧芷到底想干嘛?或者说,她到底是谁的人,从现在看来,这个欧芷并不是一个奉命办事的中间人那么简单,我怀疑她游走在冶和平和幕后黑手之间是另有目的的。”
“什么目的?”
“算了,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空中清碧到如一片海,略有些浮云,仿佛有谁将粉笔洗在笔洗里似的摇曳,月亮注下寒冷的光波来,像是一面新磨的铁镜。车开着开着,前面逐渐亮起来,一片白亮亮的水横在前面,水面层是月光,成了光闪闪的一片。团团的圆月在水上沉浮,时而被微微在动荡的水波弄成椭圆形。忽然,一块石子落进了水里,把那一轮明月冲散了,成了一个大圆。月亮虽然很快地就恢复了原样,但是水面的圈依旧留着,而且逐渐扩大以至于无。
路上,许倩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便笑了起来,说是好消息终于来了。林坤问她是谁带来了好消息,许倩却卖了个关子,说到时候就知道,于是,他们转道去了约定的地方碰面。
约定的地方叫“上海老饭店”,听名字其貌不扬,但实际上这是一家创建于清光绪元年的百年老字号,可谓上海本帮菜餐馆的一块金字招牌。飞檐翘角的仿明清风格,黑底金字的饭店招牌,无不彰显着上海老饭店十足的底蕴。
林坤没来过这里,这是第一次,不免有点忐忑。进大堂,上了电梯,到了三楼,入目都是重视的内设,雕花的窗门屏风。此时,迎面就走来一个人,林坤还以为是个伙计,打量了他一下,也没什么表情,就问道:“二位是雅座还是大堂?”
林坤刚想说话,那人却见到林坤身后的许倩,一瞬间,脸色就变了。
“吴二爷,别来无恙?”许倩笑道。
“哎呀,这不是许倩姑娘嘛,什么风把
您吹来了?”
林坤见着这人跟许倩相识,说实话,脑子一卡愣,还没有转过弯来是怎么回事,只是条件反射地露了个微笑,那人显然和林坤一样,停了下来,带着非常意外和迷惑的表情看着他,也笑了笑,“这位是——”
“表少爷。”
“啊?您是表少爷,哎哟,失敬失敬,老朽吴二,目中无人,竟然把您当做了平常的客人,怠慢了,怠慢了,您雅座请!”
原来这个自称吴二的人是这家酒楼的老板,在上海的厨界,已经算是泰斗级的人物,可谓一代名厨。他早年受过龙骨堂的恩惠,因为祖坟被盗,他酒楼生意一直不见起色,后来还因此得了一场怪病,差一点归西,后得到了上海堂口的契约人相助,替他扶住了祖坟风水,这才幸免一劫,此后他便长年上京拜谢,与许倩也有过数面之缘。
林坤有点尴尬,笑道:“吴二爷太客气了,我是小辈,怎么敢在您面前充胖子?”
说着,吴二就把林坤和许倩往里请,他摇摇头好像觉得很不可思议,在这种顶级酒楼里,食客有身份地位,都是其次的,主要是这种地方最讲求的是一个规矩,明里的暗里的,什么规矩都得做足,因为人不可貌相,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做得七分奉承三分原则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这架势跟林坤当年在北京熊瞎子的小饭馆里见到的差不多,只不过他的那家酒楼是个江湖情报往来的地方,挂羊头卖狗肉,里面的人龙蛇混杂,但是这家老字号,确实是开门做生意的,上门都是客,但是经营之道却异曲同工。
雅座分为半开放的和全封闭的两种,半开放的可以看到楼下大厅的情况,那包厢全都是雕花的大屏风门,一边是两个穿着汉服的女的立在门口,站得笔直,门楣上是榆木的雕牌,每个雅阁都有一个名字。于是,林坤找了一间雅阁坐下,问道:“倩姐,你要见的人怎么还不来?”
许倩淡定地喝着茶,摇了摇头,“别着急嘛,先陪我喝喝茶。”
“搞这么神秘?”林坤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刚要拿起来,一闻,“嗯,这茶真香啊,这是什么茶?”
“极品碧螺春。”许倩把桌上的茶水牌递了过来,说道:“这么一壶茶,要卖一千多块一壶,这吴二爷的生意做得越来越黑了。”
“那他也没少孝敬你吧?”林坤笑道。
“哪有,好处都进琪姐腰包里了,我有什么分啊。”许倩委屈道。
林坤喝了一杯,说道:“你俩不是不分彼此嘛,她的不就是你的嘛。”
许倩不动声色,“唉哟,表少爷,你这话可是话中有话哦,什么叫不分彼此,我的就是她的,你是想说你是我的也是她的呢?还是想说你既要我也要她?”
“哈哈,我就是这么一说,你还认真了。”林坤连忙放下杯盖,不敢再多说。
许倩掩着笑意,在那边一边聊天一边等,不知不觉就嗑了三盘瓜子,就看着门口来来去去的人一拨又一拨,看着看着,林坤就有些疲倦了,抱怨道:“我说倩姐,他
不会是想放我们鸽子吧?”
“怎么了,才等了这么一会儿就没耐心了?难怪你这几天晚上干活的时候,老是力不从心的,看来是得好好磨砺磨砺你了。”许倩打趣道。
林坤面色一红,羞涩地说道:“嘘嘘,你别乱说,什么力不从心,我明明冲锋陷阵,未曾怯战过好嘛,要不然咱们回去再战三百回合?”
许倩捂着嘴巴笑道:“你怎么这么可爱,人家就是开个玩笑,你倒好,说出这种荤话来了,羞死人啦。”说着,许倩用眼神扫了一下林坤。
就在这时,林坤往楼下一看,眼神一变,惊喜道:“倩姐,你看我刚才看到谁了?”
“谁?”
“老宁,宁兔子。”林坤轻声道。
“哦?”许倩神秘地应了一声,似乎是早就知道了宁兔子要来。
“难不成,你等......”
林坤还未把话说出来,就听到门外伙计出来一个吆喝,“客官,您等的客人到了!”
“咯吱”一声,房门便被推开,伙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躬着身子,姿势恭敬。林坤往外看去,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宁兔子,他坐着一把轮椅,身后一个衣着时髦的女人推着他进来。
林坤和许倩对视了一眼,心说:“我靠,刚才看到的人还真是宁兔子来,看样子许倩要等的人就是老宁了。”
“哈哈哈,林坤小友,别来无恙啊!”
“好你个老宁,你来也不打声招呼啊,我好去接你去啊!”
“哎,用不着,我有专人照顾,方便的很。”
“呵呵,老宁,你这唱的是哪出啊,对静姐死心了?”林坤打量着他身后那个标致的女人说道。
宁兔子脸抖了抖,给后面那女的使了个眼色:“晓丽,你先出去。”
“是。”那女的点了点头就立即离开了。
“老宁,快说说,你这次带来什么重要情报了?”林坤饶有兴致地询问起来。
宁兔子一脸笑意,说道:“那我就不兜圈子了,前些日子,姒小姐托人找到我,叫我帮忙打听欧芷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
“哦?”林坤竖起了耳朵,一脸地兴奋,问道:“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欧家的人!”老宁眉头一动,凑到林坤耳边说道。
“欧家?”林坤乍一听有些疑惑,“这不是废话吗,她姓欧,当然是欧家的人。”
老宁摆了摆手,笑道:“非也非也,天底下姓欧的人多了,但能让人提起欧家就能想到是谁的欧家天底下却只此一家。”
林坤睁大眼睛,还是有些不清不楚,道:“你明白点说。”
“这样吧,我再跟你说个人,你一听就明白了。”
“你说。”
“欧兰,欧教授。”
“欧兰?”林坤思索了片刻,突然睁大了眼睛,“那不是冶江的妈妈,冶和平的老婆吗?”
“没错,就是她!”
林坤突然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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