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彬思量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少说点，言多必失。
“东晋抱朴子葛洪曾言，仙人无种。
按理来说，人人皆可成仙，我们与崔盈也算有些缘分，也应该给崔盈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只是这崔盈不似他人，每有惩戒她便会老实一阵，时间一过，又淫毒复发，不可救药。
昔年她师傅圣姑伽音曾多次教诲，还特意寻来一部佛经渡化，均无成效，反被所害。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虽我于她并无成见，但我亦不敢托大收下她，否则你师叔头上……
不，否则便是自寻死路。
若是我没猜错，不日她便要大难临头，届时护她一命，当是还救你们的恩情。”
裘芷仙颔首：“我明白了，多蒙师叔告之。芷仙这便告退。”
计彬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看着裘芷仙远去身影，有些出神。
忽然传来一声：“师弟！”
“师姐，你来了。”
许飞娘微笑着走进来，道：“师弟可觉得心烦？”
“确实有些。”
许飞娘掩嘴偷笑：“按我说，这都是师弟自找的。”
“师姐这是何意？”
“或是师弟经历，让师弟变得过于谨慎小心，将元皓他们事事护在手里。
我还记得当初师弟炼制混元符时，只因无暇分身，还特意嘱咐我一句，看好元皓。
面上看来是师弟爱护，实则是师弟信不过几个小辈为人。
其实大可不必如此。
师弟求道心坚，总以为别人也是如此，可真是如此吗？
就以元皓与裘芷仙来说，他们甚至不知为何求仙，师弟多加干涉，反而不美。
非是自己悟得，非是自己经历的，皆不是自己的。
师弟你看，各门各派中皆有欺师灭祖之辈，其中有不少都是因为过度宠爱弟子所致。
以我看来，师弟越是爱护几人，越是害了他们。”
计彬闻言，想起蜀山众生相，好像确实如此。
拱了拱手道：“还是师姐看得通透，日后我定会注意。”
“罢了，此事先不说，只因今日见师弟闻剑丢失，不怒反喜，特来问一下有何说法。”
“师姐眼光毒辣，我已尽量不露出神情，不想还是被师姐看出。
这内里确实有些说法。”
“还请师弟告之。”
计彬细细思量了一番，才道：“原因有三，一是，师姐当知我的混元一气神符，控人有余，但威力不足。
那天残，地缺有一混元宝物，威力极大，正好能补上这个缺口。
近些日子，我一直在参悟混元之道。
之前总认为，混元首重阴阳五行，
如今却是有不同看法，混元之道应首重太乙，混元之道便是太乙之道，均衡之道。
这转变之间，颇有些心得，两个老怪的那件宝物正好拿来一试。
若是得心，洪荒倾刻可回，亦倾刻得复原。”
“原来如此，确实好宝贝，那其二呢？”
“师姐可曾听闻过大雄禅师？”
“天下庙宇正殿多以大雄为名，如何没有听过，传闻他由道入佛，佛法精深，只是这与那两老怪有何干系。”
“当年大雄禅师出访西天，于西天竺发现一块灵石，一真记在心上。
千余年前，大雄禅师将它移来内地，如今正藏在西崆峒珠灵涧内，内中藏有两部禅经和好几件灵丹法宝。
其中最要紧的两物，便是佛门至宝贝叶灵符与贝叶禅经了。
贝叶禅经修到高深处，可借灵符之威，施展无上妙用，善恶转移之间，大千世界任何事物，哪怕化成劫灰，立可返本归原。”
许飞娘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如此厉害。”
“是啊！我总说混元一气符厉害，实则与太清神符还有贝叶灵符相比，还是差上许多。
它们一个主死，一个主生，却是不好比个高下。
若硬要说来，贝叶灵符要差点，只因它要求颇高，非佛法高深之人，不可驱使。
于大多数人而言，它只有一个驱邪静心之用，若是得了，万邪不侵，万魔退避。”
“那已经是极厉害了，想不到此宝藏在西崆峒，真是让人大感意外，两老怪守着宝山，竟是不知，也是可笑。”
“确实，那珠灵涧离他俩巢穴不过几十里，两人住在其边上数百年，竟是一无所知，只能说他们与宝物无缘。”
许飞娘又道：“那其三呢？”
“这两老怪修行日久，功力不错，寻常人皆是不愿得罪，但有路过西崆峒，皆是绕路而行。
我正好拿他俩开刀，扬名立万。
一来震慑那些觊觎我五台的宵小，二来也为后面谋划铺路，我所说为何，师姐应是明了。”
许飞娘不禁皱眉：“师弟要杀了他俩？我常闻他俩虽性情乖张，却并无甚恶行，师弟杀了他俩，有损功德。”
“师姐见我杀人可有为过功德？
有仇我不一定报，有恨我亦是能忍，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骗我,皆是无妨。
世间人无论多么作恶多端，亦是与我无关。
唯独这有利可图，我是不可能不争的，两老怪正好撞上来，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
许飞娘笑了笑：“这倒是师弟的为人，想当年你来黄山求道统之时，我便看出来了，不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师弟还是一点也没变。”
“师姐可觉得我这人狡诈？”
“师弟说的何话？师弟于外人而言却是不好相与，但与我五台而言却是福气。
且世道便是如此，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人生在世所图不过一个利字，若为意气之争便大动干戈那是蠢。
若为利益之争，还唯唯诺诺，瞻前顾后，更蠢。”
“哈哈……多谢师姐能理解，只是这事只能你我来说，切不可告诉元皓等人，否则他们信仰崩塌，叛师之日不远。”
“我自然晓得，只是还有一事我不明，虽然那贝叶灵符确实厉害，可是留在我们手中，好像并无用处。”
“师姐已经猜中我要送人了？”
“这不正是师弟的为人之道吗？”
计彬觉得与许飞娘说话真是痛快，难怪人家称她为万妙仙姑。
“事出突然，我亦是未曾想好送谁。
本意是想送到神尼优昙那里，只是她飞升在即，又将门下尽数转入峨嵋，予她纯属给自己找不自在。
如今我却是定不下人选，师姐可有属意之人，只要此人收下礼物后，能不偏不倚站在我们与峨嵋之间便可。”
“芬陀神尼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