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觉得自己矫情极了，不就是儿子去上个托儿所吗？她至于哭得这么梨花带雨吗？
沈阔本来也被她哭懵了，可转而一想，也知道她舍不得儿子了。
“你放心，咱儿子在托儿所会好好的，绝对不会被人欺负。”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她就更担心了。沈行止初来乍到，而且是从乡下来的，现在说话的口音跟省城也有区别，怕是会被欺负了。
“你怎么知道不会？托儿所的孩子虽然小，但很多孩子跟人精似的，我怕他们歧视咱儿子是乡下的。”林霜哭得更凶了。
现在在外面，不然沈阔早把抱进怀里哄了。他一边给她抹眼泪，一边安慰道：“我保证，沈行止绝对不会被人欺负，你就担心他以后欺负别人，被老师找你吧。”
“我不信，你拿什么保证？”
“我拿我自己保证。”沈阔说：“你不看看沈行止他爹是谁？他爹小时候能任人鱼肉？”
“……”林霜一听，哭声瞬间收住了，甚至还有点想笑，但极力忍住了，撇撇嘴说：“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刚才闹情绪一时把时间忘了，现在平静下来，才发现沈阔快要迟到了，她连忙对他说：“你赶紧走，我自己走回去。”
“没事，我先把你送回去。”
“我自己在附近转转，来了这么些天，对这里还不熟悉呢。”林霜说着就下了车，推了推沈阔的后背让他先走。
他的确赶时间，于是不再坚持，蹬着自行车快速前进。
这里是附近的居民区，住宅都是典型的当地民宅，林霜慢悠悠地走在路上，权当散步兼识路。
“阿婆，今天还是要半斤水牛奶吗？”
林霜闻声朝前看去，只见前面一间房子前，有个年轻男人骑着自行车，在跟一个阿婆攀谈。
阿婆年纪跟老太太差不多，听见男人说话，笑眯眯地对他说：“对，我现在就进去拿碗。”
说着，阿婆站起身来进屋，男人头一转，才发现林霜的存在，他看向她的眼神立刻变得防备起来。
不用问，这男人肯定是倒爷了，而且是卖水牛奶的倒爷。
水牛奶是极富营养的好东西，难得碰上，林霜当然想买一点。
她走上前问：“请问是有水牛奶卖吗？”
“没有。”男人立刻否认，“我怎么会有水牛奶卖呢？”
林霜知道他看自己面生，怕她举报，于是她佯装可惜道：“我还以为有呢，正想买两斤。”
男人一听，瞬间眼睛都亮了，盯着她，迟疑地问：“你真要两斤？”
“嗯。”林霜点头：“只可惜你没有。”
说着，她越过男人就要走，男人立刻把她叫住：“我有。”
虽然知道存在一定风险，但能买两斤的人太少了。而且牛奶又不像其它东西能放上很久，要是错过这个豪横的女人，说不定今天的牛奶只能自己喝了。
“真有？”这下轮到林霜反问道。
男人因为自己刚才撒谎而红了脸，“有，等阿婆出来，我就送去你家。”
“行，我等你一会儿，我家就在附近。”
很快，阿婆就出来了，看到林霜也在等，于是给男人打打广告，“小姑娘，他家的水牛奶又香又鲜，我偶尔给孙子买点喝喝，有助于长个。你怀着孩子也喝点，对胎儿好。”
如今是三月，天气逐渐回暖，除了倒春寒那几天，林霜都不需要穿厚棉衣，薄棉衣比较紧，她的肚子就显出来了。
“是的，我也是打算给自己跟儿子买点喝。”
她们说话间，男人已经把牛奶打好递给阿婆。
阿婆接了过来，递给男人五毛钱。
林霜一看，也就知道这水牛奶是一块钱一斤。
不得不说，这是真的贵，比猪肉贵多了。
林霜带着男人来到自己家，她要买两斤，家里没那么大的碗，她直接端了个锅出去递给男人，“给我打两斤。”
男人接过锅，说：“水牛奶放不久，你一个大人一个小孩，买半斤够了，我给你打半斤吧。”
林霜一听，愣了，没想到这男人这么实诚，她笑了笑说，“没关系，就打两斤，我家里有好几口人呢，能喝得完。”
男人听着，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心想这是什么家庭，牛奶不是专供孩子喝，而是全家喝。
既然她这么说了，他也不客气，直接打了两斤。
林霜递给男人两块钱，并把锅接了回来，“以后要是想买，该怎么找你？”
“我也不是天天卖，我有货就早上七点到八点在这附近转，你想买就在家门口等吧。”
“行。”林霜点头，正想进去，突然想起什么，又问：“你那是不是能弄到很多其它东西？”
这年头能弄到水牛奶的人都不是简单的人。
“你想要什么？”
“猪蹄，猪下水，牛杂那些有吗？”
男人听了有些不解，“牛杂很少，很少会碰到杀牛的。猪蹄、猪下水倒是有，不过这些在供销社都有，还不需要票，你没必要跟我买。”
牛杂没有，林霜也能理解，毕竟牛是这年头的主要劳作“工具”，而且都是公家的，哪能随便杀？她说：“猪蹄、猪下水那些我要得比较多，去供销社得很早去排队抢，多买了也容易让人生疑。”
“那你要多少？”男人问。
林霜想了想，说：“如果一次有十个以上的猪蹄就好了。”
“10个的确不少，我回头找找去，要是能找到，再来通知你。”男人说完又补充道：“你确定你能要这么多？别回头我找到了，你不要我很难卖出去的。”
“确定，要是有，你尽管来找我。”林霜说。
得到她这句保证，而且看她买牛奶的阔绰样，男人点头应下，然后走了。
林霜端着水牛奶回去，刚走到厨房门口，沈萍就从里面出来，看到她就问：“嫂子，你这是又打算做什么好吃的？”
“这个绝对好吃，是咱们的新产品，你来得正好，过来学学。”
林霜知道，小吃这玩意儿并不是什么高科技的产品，需要掌握高端技术，要是别人多尝几个，多试几回，很快就把差不多味道的鸡蛋煎饼和椰汁千层糕做出来，到时候只要价格便宜一些，他们就没有竞争力。
当然，椰汁千层糕因为原材料不好找的问题，可以撑上比较长的一段时间，但鸡蛋煎饼很容易被“破解”。所以，她得创新。
今天碰到有卖水牛奶的，她突然想起了上辈子爱吃的炸牛奶，相信一经推出，肯定是个王炸产品。
沈萍听到她这话，如同听到“挣钱”这俩字在耳边飘过，顿时打了鸡血一般，“太好了，嫂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一定好好学。”
“就等你这句话。”
炸牛奶其实不算复杂，不过在开始之前，她从锅里盛了两小碗水牛奶出来，打算热一热，给老太太和沈行止喝。由于这是他们第一次喝水牛奶，她不知道他们的体制是否适应，所以先尝一小碗试试。
剩下的一斤七八两就用来做炸牛奶。
林霜先在牛奶里加入玉米淀粉、白糖搅拌均匀，然后用小火加热，搅拌成糊状后改中火，直至熟透且颜色变成微微透明出锅备用。
如果这时候有冰箱就好，可以直接冷藏一两小时就能拿去炸了，只可惜没有，不过现在天气还冷，把它吊在自家水井里冷却半天，直至冷却成型后切成小条，裹上用鸡蛋、面粉、白糖搅成的糊，然后下锅烹炸至熟就行了。
等把炸牛奶做好，已经快四点钟了。林霜惦记着去接沈行止，也来不及试吃，只听见沈萍不停“哇哇哇”地说好吃，估计味道也差不了。
托儿所从下午四点十五分就可以开始接孩子回家，绑有儿童椅的自行车被沈阔骑去上班，他中午没回来，所以她只能走路去托儿所。
其实家里走去托儿所不超过十分钟，不过她接子心切，一刻都不想耽搁，想起这炸牛奶刚出锅的口感是最佳的，于是对沈萍说：“你装五六个炸牛奶，给李婶送过去。”
“好，我吃完这个就去，嫂子你也别急，就算迟一些，咱行止还是会乖乖等你的。”
林霜哪能不急？
早上把沈行止送去托儿所就一直盼着放学去接他，简直比自己以前读书的时候还更想着早点下课。
以前总听说，孩子长大要离开父母，通常是父母离不开他们，而不是他们离不开父母。现在她对这句话，算是有切身体会了。
她去到托儿所的时候，站在门口等候的家长并不多。也是，省大的附属幼儿园，父母至少一方是省大的教职工，这个点还没下班。
不一会儿就到点了，门卫大爷拿着个大喇叭走到门口，然后让家长一个个报需要接的孩子。大爷听到之后就用大喇叭喊，老师在教室听到之后，就会亲自带孩子出来。
不得不说，省大附幼的防拐意识还是走在前列的。她上辈子就看过不少的幼儿园，是大人直接去教室把人牵走就算了，这样导致不少孩子被拐的悲剧发生。
很快就轮到林霜，她报了沈行止的班别和姓名，然后翘首以待他从教室里出来。
好一会儿，总算看到沈行止了。
他背着自己的小书包，乖巧地牵着老师的手，一步步地往外走，并不断地寻找妈妈的身影。
他个子小，外头的人又多，他找了半天，直至看到林霜朝他招手，他才看到。
“妈妈、妈妈，我在这儿……”沈行止高兴地大喊道。
老师知道他着急，于是配合他的速度，走得快了一些。
“妈妈。”等走到林霜面前，不等老师放开他，沈行止已经松手，然后抬手抱住她的大腿，仰起头，一脸期盼地看着她，又喊了一声，“妈妈。”
林霜被他这一声软糯的“妈妈”喊得心都化了，伸手就要把他抱起来，可沈行止却没有伸手，只说了一句，“宝宝，不抱。”
巡着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肚子上，林霜总算明白怎么回事。她记得沈阔给沈行止交代过，说妈妈怀有弟弟妹妹，他是大哥哥，不能让妈妈抱。
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林霜抓住他的小手，温柔道：“妈妈牵着行止回家好不好？”
“好。”沈行止重重点头，回头跟老师挥手说再见，就拉着林霜走了。
虽然老师说沈行止今天很乖，不哭不闹，但林霜能感觉得到，他因为跟妈妈分开而感到不安，要不然不会从放学开始，一直黏着他。
就连回到家，她要给他煮牛奶，他都像跟屁虫一样跟着她，一刻都不想分开。
林霜看着这个小人儿，心里是既心疼又安慰。
心疼是刚两岁孩子就要跟妈妈分开，安慰是原来舍不得的不只有自己，儿子也是喜欢跟自己待在一块的。
“牛奶好喝吗？”林霜问。
“好喝。”沈行止一边点头一边用小勺子喝。
“妈妈以后给你多买。”林霜摸了摸他的发顶，正想让他去找老太太玩，自己去做饭，沈萍总算回来了。
“不认识路吗？怎么半天才回来呀？”林霜问。
“没有。”沈萍摇头，“李婶拉着我聊了一会儿天，后面让我帮她写一封信给李大哥，说她自己不识字，一来二去就耽误时间了。”
“原来这样，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林霜松了一口气，说：“你跟行止玩一会儿，我去做饭。”
“不要。”沈行止拉着林霜的手不放，“妈妈跟我玩。”
沈萍见状笑了，“好，小姑去做饭，行止跟妈妈玩。”
沈行止对林霜的黏糊劲，一直延续到睡觉的时候。
沈阔今天忙了一天，甚至中午都没时间回家吃饭，好不容易等到晚上洗完澡可以抱抱媳妇，却发现他的好大儿正躺在自个儿媳妇身边，黏糊糊地一点都不愿意分开。
“行止，你今天在托儿所有没有想妈妈呀？”林霜问。
“想。”沈行止毫不犹豫地说。
林霜一听，心里别提多舒坦了，连忙道：“妈妈也想行止，好想好想，满脑子都是行止。”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阵冷哼声。
林霜闻声抬头，只见沈阔正幽怨地看着她，“你现在是有了儿子没了老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