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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小河里的水,看似不动,其实在淌。急诊室的工作真是高强度、高压力,特别是值夜班的时候,几乎都是在紧张和忙碌中度过。梁博总是在抱怨待在这里的两个月怎么还没到啊?转科的时间怎么还没到?殊不知时间已经在自己的抱怨声中悄然过去。
11月28日,在急诊的最后一个夜班。这晚一结束,梁博就彻底结束在急诊的工作,将要转到别的科室啦。
二十四节气已经过了小雪,南方的气温虽不如北方一样已经达到了冰点,但是新闻里报道说有一波强冷空气正侵袭林江省,林州市街道上的行人都穿上薄款的羽绒服了。
林江医科大附属医院并没有因为寒冷而变得冷清,病人反倒更加多了,可能是天冷更易引起其他病症,或者有些可推迟手术的病人觉得秋冬做手术不易感染,特意挑在下半年做,总之天冷以后各科室更加忙碌了。
急诊室比其他科室更早的交班规则,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梁博早已习惯了。昨天值班的医生是刚来不久的进修医生黄志庆,交完班后黄医生还拉着梁博一顿抱怨。
“昨天简直是忙疯了,一晚上就碰到的好几个酒疯子,在走廊里唱了一晚上的万水千山总是情!叫他们不要唱,怎么说都不听,还要拉着我一起唱,我都要给他们整疯了!我现在发现自己到急诊后脾气变暴躁了好多!”黄医生滔滔不绝地说道,“真羡慕你马上就转到别得科室去啦。”
“嗨。。。都一样,别的科室也一样很忙,不讲道理的家属一样多的很啊!只不过像这样的酒疯子倒是少!呵呵。。。”梁博感同身受地说道,“我之前不也碰到好几个撒泼的酒疯子啊,一样的难缠。”
“我跟你说,这样的人就是不能跟他们硬来,他们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要不是太影响其他人,就让他们去,不然跟他们硬来吃亏的还是我们自己。”梁博倒是跟传授经验一般,分析着这些酒鬼的脾气。
“嗯,道理我也知道,但是毕竟他们那样的吵,肯定是要影响其他病人的!哎。。。有时候真是好无奈,不劝嘛其他病人投诉,劝吧!那些酒疯子还跟你急眼了!”黄医生唉声叹气地说道。
“你也别太灰心,其实急诊也挺好的,”梁博见黄医生有些失落,试图开导着说道,“而且我们这里的急诊还是蛮放手的,刚来就可以在一线值班,学的多,若是在别的科室转科,最多打打杂啦!”
“那也是。”黄医生认同道,“利弊参半吧!哎。。。我这辈子是逃不过急诊了,回去也一样,谁叫我自己选的就是急诊科呢。”
“呵呵。。。你也不能说急诊不好,我刚来的时候也觉得急诊非常不好,后来慢慢地发现,急诊的病人病种多样化,特别是处理突发事件的机会很多,也还是很锻炼人的。”梁博安慰着黄医生,“也不错啦!”
“嗨。。。放心吧,没事。”黄医生自嘲着说道,“干我们急诊不就是要每天跟这样的那样的突发事件做斗争嘛!这都是常态。。。从第一天进入急诊科开始我就应该做好了准备的,只是昨天的事情有些气不过抱怨下。。。没事啦!”
“呵呵。。。没事就好!”梁博见黄医生释怀了,也放心了。
黄医生想到了什么,突然严肃地说道:“哦,对了,还要跟你特别交代个事情,昨天晚上观察室收了个得肺炎的乞丐,是个三无人员,说话口齿不清,基本就是不能说话,也不知道是哪里人,昨天已经跟警察联系了,今天他们应该会通知救助站的人来领人,你跟进下哈!”
“三无人员?”梁博惊讶地问道。
黄医生看梁博一脸茫然的样子,于是解释道:“三无人员就是没有亲人,没有工作能力,也没钱的人。我们一般就叫三无人员,一般的流浪汉都是三无人员。”
“哦,是这样啊!”梁博恍然大悟。
“我微信给你发个昨天的民警电话,待会要是还没有来人的话你可以打个电话跟踪下情况。”
“嗯,好。”
黄医生看了下时间也很晚了,便识相地说道,“那梁医生你先忙吧,我下班了。等以后你去我们梁州玩,记得一定要联系我啊!”
“嗯,一定的。”梁博高兴地应道。
2
黄医生走后梁博跟着江主任一起查房,观察室又新增了很多新面孔,其中最显眼的就是最里面的病床上的病人,大约六十几岁,又黑又瘦,头发乱蓬蓬的,犹如一个爆炸头,脸上也很脏,目光有些呆滞,平躺在病床上,枯枝般的手上布满了裂痕。
“老先生,今天有哪里不舒服吗?”江主任温和地问道。
看到一群医生浩浩荡荡地过来,老人似乎有些不适应,像受到了惊吓,本身平躺的身躯反而蜷缩起来了,紧张地看着他们。
“老先生,感觉怎么样啊?”见老人没有回应,江主任继续问道。
“江老师,刚刚听黄医生说这位老先生可能不太会说话,估计现在他也不太懂我们在说什么!”梁博猜江主任应该不知道老人的情况,便替老人解释道。
“哦,不会说话啊!”江主任惊呼,“难怪啊!”
然后江主任低头看了下今天早上做的基本检查,说道:“血压和体温都还算正常,今天上午给他打点抗生素,再给他开点消炎药,就可以送他去救助站了。”
“嗯,好的。”梁博回道,“不过刚刚查房前我联系了负责安顿这位老人的民警,他说他今天好忙,就给了我一个救助站的号码,让我们自己去联系救助站。可是我打救助站电话又没人接,给的是座机,估计他们还没上班吧。”
“那待会查完房后继续打。”江主任有些抱怨地说道,“这些人也是的,本来这样的三无人员就应该是他们民警处理的,现在人放在这里就不管了,还要我们医生一直打电话催,真是的,就一味地踢皮球!”
“是啊!本身我们就很忙,还要跟着打电话。”梁博认同道。
“嗯,你今天要是没空打,就把电话号码给护士站的人连续打,今天已经是周五,要是上午没联系上,搞不好他们救助站又会说马上下班了,之后又是周末不上班,那就又要等到下周一了,那可又得多出一部分医药费的。”江主任颇有经验地说道。
“这样的啊!”梁博惊讶地说道,“那行,我明白了,那我把号码给小琪,让她今天多跟进。”
3
三无人员,梁博还是第一次碰到,查完房后又从江主任那得知在急诊经常会碰到三无人员。对于急危重症的,一般都会予以抢救治疗;对于跟这位老先生一样肺炎突发的,也就是给输点抗生素再给开点消炎药,最后送到救助站。
据江主任说,现在国家已经实行了医疗救助制度,对于这样的三无人员救治费用还是可以报销的。但是以前没有医疗救助的时候,那就是两难的局面了。
那会谁要是碰到这样的三无人员就只有自认倒霉啦!要是不医治吧,既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又会被人唾骂没有医德;要是救治了吧,那就是个无底洞,费用是医生自己垫付钱不说,还可能一直赖在医院赶都赶不走,总之左右为难,局面十分尴尬。
最后江主任还不忘向梁博安利现在国家的政策是越来越好啦,特别是对于贫苦人群,政策确实是好。
江主任喝着茶,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国家的很多政策都很好,只是在医疗政策方面,可能是因为决策者是非医疗从业人员,所以出来的政策都是有点像拍着脑袋做的决定,不但没有改良一些恶习,反而是加重了医疗环境的混乱。”
对后面补充的这一句话,梁博一直记在心中。
由于护士站坚持不懈地打电话,及时联系上了救助站,再加上护士站的护士显然不是第一次处理三无人员,在跟救助站的沟通上经验丰富,双方约定好了时间,下午救助站准时来医院把老先生接走了,整个过程非常顺利。
这也让梁博安心了,毕竟今天是最后一天在急诊科,总是希望在手上的工作尽量处理好,不要留下一个不完美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