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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华锋一直在大家心目中都是大咧、不着调、藏不住事的人,但是规培这两年他似乎变了许多,比起读书时显得更加的沉稳了,特别是今天在病房里表现,更加难得的稳重。
出门后,梁博还用一副狐疑的眼神盯着张华锋,但并没有问他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就是要看看他到底能憋多久,到底是装深沉还是真深沉。
不过二哥就是二哥,一些事情能改掉,有些事情却是习惯,刚刚走到护士站,他就没忍住了,主动跟梁博说道:“你知道谢鹏飞刚刚跟我说什么了吗?”
梁博倒是装着没当回事的样子,心里却憋着笑,回道:“不知道啊,不过我看着挺神秘的。”
虽然张华锋又是一副原形毕露的样子,但是他的那份直白和简单,又何尝不是工作以后我们都想保留的呢!梁博上学的时候是不太喜欢同科室的这个同学,反而工作了以后看他倒是越来越顺眼了。
不过张华锋这回却又是一副很严肃的表情跟梁博分享道:“他就是跟我说了6个字,‘在急诊,要小心。’”
梁博听到以后心里咯噔一下,虽然是简单的几个字,但是联想到谢鹏飞昨天的遭遇,心中不免有些感伤。
“你知道吗?他说出那话的时候,我心中真是五味杂陈啊!看着他现在躺在病床,而我贴近他都能听到缓慢的呼吸声,那种样子,莫名的心酸。”张华锋继续说道,“当时听他说的时候又让我又想起昨天我们奋力拖着他到杂物间时他说的那句,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梁博点点头,小声地回道。
“若有来生,不会再做医生了,那句话听着多让人震撼和心酸啊。”张华锋说道。
听着张华锋少有的正经,梁博即惊讶于他的变化又难得认同他的感受,于是呼应道:“是啊!他交代你的那六个字或许就是他这两天的真实感受,他是在提醒你现在在急诊要多加小心。”
“你是要多注意了,我之前在急诊转科的时候碰到的事也是触目惊心,算是殚精竭虑地熬过来的。”梁博也关心地嘱咐着张华锋。
“我明白。”还在急诊上班的张华锋对谢鹏飞的遭遇就感触更加深些,昨天是他打电话让谢鹏飞来会诊的,又是在他面前被刺的,这件事情他总是放不下,便又有感而发地说道,“梁博士,你说医生这个职业现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啊?今天吃饭刷知乎的时候,看到一个讨论,说的是有些地方由于医闹,发展到医生上班都被迫穿防护服、戴安全帽的地步了。”
“我们到底做的是医生还是安保啊?现在的医患关系怎么会到了如此紧张的地步啊?”张华锋一连发出几个疑惑。
“哎。。。谁知道啊!”梁博同样困惑于现在的医患关系,同样无奈于现状,痛心疾首地说道,“现在的病人和家属只会指责看病难,抑或是指责我们服务态度不好!可是,有多少人曾想过我们每天要接待多少病人?又有多少病人会理解我们因为对前面的病人态度好点、服务耐心点而又延误了后面一些人看病的时间?也从来没有人会想我们国家的医生和病人的配比是多少,到底是否充足?”
“是啊!都说国外的医生服务有多好,也不看看我们接收的病人是美国医生接收的多多少倍!而我们的工资又比美国的医生工资少多少倍!”张华锋说道,“还老有那么多人抱怨说医生工资多高多高,有时候我听着真是有些无力辩驳,他们可曾真正明白我们医生的付出,体力、身心以及家庭的付出!还有他们是否真正明白我们底层医生的工资到底多少,我们现在快30了,工作也两年了,才勉强能养活自己!大众只会一味根据个人的喜好对他人指责和抱怨!”
“哎!谁说不是呢!又有谁真正知道现在这个社会带给我们医生多少无形的工作压力啊!”梁博有些无奈地说道,“前段时间我婶婶打电话给我,说我堂弟快要高考了,准备报专业,说打算学医,问我的意见。”
“千万别让他学医啊。”张华锋赶紧劝道。
“是啊!我就是这么跟我婶婶说的。”梁博认同道,“我堂弟成绩非常好,人又聪明,随便选择什么专业,到哪一行也都是人才,没必要学医。如果跟我们一样,读完本科读硕士,硕士毕业还要在医院规培两年,到了30来岁都不能稳定,何苦要放着那么好的条件不做别的,而来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做医生,我家有我一个人受苦就够了,我是不会再建议他们任何人学医了,包括以后我的孩子,我是绝不会让他们再走我这样的荆棘之路啦。”梁博继续说道,“简直是一入医门深似海啊!”
“哎。。。是啊!”张华锋一样沮丧地回道,“看看新闻不是杀医就是医闹,要么就是医生年纪轻轻过劳死,想想都是一把辛酸一把泪啊!”
说完两人一起连连叹气。
2
正当两人都唉声叹气的时候,突然迎面走来了一男一女,男人大约40来岁,穿着非常休闲,个子很高,背着一个硕大的旅行包,而女人看着30岁左右,画着精致的妆容,从穿着和走路的样子来看,两人不像情侣。
女人看到面前两个穿着白大褂的青年医生,便非常亲切、笑脸盈盈地问道:“你好,请问下医生,你们知道昨天被砍伤的医生是在这个科里住院吗?”
“是啊!”梁博不假思索地回道。
“哦,那太好了。”女人高兴地回道,“那你知道他在哪个病房吗?”
梁博迟疑了一会,疑惑地问道:“你们是?”
“哦,我们都是他的朋友,听说他住院了,所以来看看他。”女人看了下男人,笑着回道。
“朋友?”梁博满腹狐疑地看着张华锋,想着没听说谢鹏飞在林州有这个年纪的朋友啊。
不过张华锋倒是没多想,顺手指着2号病房的方向说道:“哦,他就在2号病房。”
想着是谢鹏飞的朋友,张华锋还关心地问道:“要我带你们去吗?就是护士站过去直走,倒数第二个病房。”
“不用了,医生,谢谢你们。”女人说完便和男人一起匆忙地走了。
他们走后,梁博还是困惑不解,小声嘀咕道:“妇女主任什么时候在林州有这样的朋友啊?”
“管他呢,或许是从安徽老家来的朋友呢!”张华锋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不行了,困死了,先回去了哈,我昨天晚上一晚都没睡,累死了。”
梁博还在纳闷刚刚的事情,不过这样纠结也没什么结果,想着反正就是看看谢鹏飞也不会出什么乱子,便淡淡地回道:“嗯,好的,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