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薪闻言,看了戴珍珠一眼,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舒佑仁哭的很伤心,小声又委屈的哭着。
舒薪想着那个时候,舒佑仁递给她的糖,不管有什么不喜,念着他曾经的好,都憎恨不起来。
毕竟他只是一个傻子,曾经的他也是霁月光风的。
“五哥!”舒薪轻轻喊了一声。
舒佑仁抬头,看着舒薪,吸着鼻子,委屈的喊了一声,“阿薪!”
“嗯?”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舒薪失笑,挨着舒佑仁坐下,“怎么会呢,我一直都是喜欢五哥的,只是这种喜欢就像家人一样,就像我喜欢菜花、小弟、幺妹那样,跟对虎子哥的好也是一样不曾有差别的,但对五哥,肯定要比对虎子哥要好一些!”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不嫁给我呢?”
舒薪深吸一口气。
想了想才说道,“因为我们是兄妹,本身就是一家人了啊,看大嫂嫁给大哥,这就是一家人了,佑琴姐姐和大哥是一家人,佑琴姐姐是要嫁去别家的,我和五哥是一家人,一家人怎么可能嫁给一家人呢!”
舒佑仁被绕糊涂了。
忘记了哭,仔细去想舒薪的话。
好像有点道理,好像又没听懂。
“那你以后还喜欢我吗?”
“喜欢的啊,五哥这么好,肯定会喜欢的,而且我们的大家都很喜欢五哥呢!”舒薪说着,拿了帕子给舒佑仁擦拭眼泪,又起身朝舒佑仁伸出来,“我拉你起来,咱们先回家,打水洗脸,我给你煮点面吃好不好!”
“嗯,我饿!”
舒佑仁说着,拉着舒薪的袖子。
跟在舒薪身后,看见戴珍珠的时候,低低的喊了一声,“珍珠妹妹!”
戴珍珠友善笑笑。
跟在一起进了院子,舒薪打水给舒佑仁洗脸。
又去厨房煮面。
舒佑仁坐在石桌边,抽噎着,戴珍珠坐在一边看着他。
“珍珠妹妹!”
“嗯?”
“我是不是做错了?”
戴珍珠想了想才说道,“有点吧!”
“……”舒佑仁默,顿时难过不已。
“你看,你会读书认字吧,你可以有很多事情做啊,比如教村里孩子们读书认字,这些都是非常有意义的事情!”戴珍珠轻声说道。
有些话,舒薪不好说。
因为舒佑仁一家子帮了舒薪家很多。
“阿薪希望我这么做吗?”
“不单单是为了阿薪,而是为了你自己啊,这个世上多少人没办法去读书认字,五哥却可以,而且还是秀才呢,五哥若是愿意教他们,他们定会感激万分!”
舒佑仁虽然傻了,但还是很理智的。
只是被袁氏宠坏了。
尤其是傻了之后,袁氏就事事跟他打理好,从接触舒薪来,不流口水了,不会动不动就傻兮兮的笑,说话、做事都自立了许多。
袁氏也是看见了舒佑仁因为接触舒薪好起来,所以越发坚定要把舒薪娶给舒佑仁做媳妇。
而今要做的,就是让舒佑仁渐渐的远离舒薪。
“阿薪也喜欢我这么做的对不对?”舒佑仁又问。
戴珍珠点点头。
舒佑仁沉默了。
好一会才说道,“我会好好教大家读书认字的,那我每天都可以看见阿薪吗?”
“当然可以啊,你若是教大家读书认字,说不定阿薪也是要去的呢!”
舒佑仁顿时笑了起来。
舒薪煮了面条出来,舒佑仁端着小口小口的吃着。
便是傻了,读书人的文秀之气却依旧存在。
吃了面,舒薪决定送舒佑仁回去,便去准备火把,和戴珍珠一起送舒佑仁回家。
这还是戴珍珠第一次走夜路,有点紧张,有点激动。
把舒佑仁送到家门口。
舒佑仁推开门,家里黑漆漆的,有些害怕,回头看了一眼舒薪,“阿薪,你不送我进去吗?”
“不了!”舒薪坚定的摇摇头。
以前她也觉得舒佑仁是傻子,对他多了几分纵容。
今日戴珍珠一番劝说,舒佑仁恰好都听进去,舒薪仔细想想,舒佑仁或许并没傻,只是性子比较像孩子,慢慢教定能好起来的。
“那……,那我进去了!”
舒薪摆摆手,拉着戴珍珠的手转身就走。
舒佑仁立在大门口,看着黑暗中火把越来越远,吸了吸鼻子,扭头见堂屋有油灯亮了起来,爹娘正坐在椅子上。
轻轻的喊了一声,“爹、娘!”
“回来就好,吃过了吗?”袁氏问。
舒薪送舒佑仁回来,她才松了口气。
其实先前也是猜到舒佑仁去找舒薪了。
“吃过了,阿薪煮了面条给我吃!”舒佑仁低垂着头,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村长不言。
袁氏想了想才说道,“去打水洗洗早些睡吧!”
她本想去做好这些,可丈夫先前说,孩子大了,别把他当成三岁小孩。
“哦!”舒佑仁应了一声,慢吞吞的去了厨房,打了热水回房间,先是洗脸,再洗脚,倒了水,自己换了衣服,倒在床上睡觉。
吃饱了,哭累了,很快就睡了过去。
袁氏、村长两夫妻偷偷过来看,见舒佑仁这般,袁氏顿时红了眼眶。
和村长出了屋子,才哭了出声,“到底是我耽误了他!”
村长拉着袁氏的手,“以后咱们也看开些,别一昧的溺爱他了,很多事情,让他自己来吧,他其实没我们想象中的傻!”
间接也是在告诉袁氏,儿子是他们自己养傻的。
袁氏深深吸了口气,“我记下了!”
“阿薪那边,你也别钻牛角尖,有曾经的情分在,阿薪不会不管佑仁,至于亲事……,顺其自然吧,强求来的,又有几分真感情,没的生了怨恨,曾经的几分情意都给磨的干干净净,佑仁对她又言听计从,要是她生了坏心,那真是得不偿失!”
袁氏一听,也是吓了一跳。
又想到那日大师给舒佑仁算命,说他此生孤寂,子嗣单薄。
袁氏心里又不忍。
“我……”
一时间竟难以选择。
舒薪、戴珍珠慢慢的往家里走。
两人小声的说着话。
“这乡下的夜晚竟是如此宁静!”
“镇上不好吗?”
“也好,但是没这么宁静!”
“那你以后嫁到乡下来吧!”
戴珍珠闻言失笑,“爹娘怕是不答应的!”
“也是,你可是干爹、干娘掌心宝,怎么舍得你嫁乡下来吃苦受累!”
“这其实也不一定的,我爹娘其实并没有把门户看的很重,不然我娘也不会嫁给我爹!”
“咦?”
“你不知道吗?我娘可是侯府小姐呢!”
“……”舒薪惊讶。
这还真是没想到呢。
“不过我娘是庶出,但是我觉得,我娘嫁给我爹还是十分幸福的,毕竟我爹没有外室、妾室,对我娘也是言听计从,怜爱的紧,有时候还给我娘打洗脚水呢!”
“哇……”舒薪惊呼出声。
也难怪戴珍珠一心期盼着爱情了。
毕竟找一个像戴掌柜那边好的男子,这一辈子都和顺美满,那真是极好的。
“干爹、干娘真幸福!”
“那阿薪你呢?心里可有喜欢的人了?”
“没呢,我才几岁啊,说这些还早!”
戴珍珠挑眉。
十分相信舒薪的话。
两人回到家,两只狗子尽责的守在门口,关上院门,两人才一起回屋子睡觉。
接下来几日,舒薪家就开始买番薯。
这年头番薯拿来吃的也有,喂猪的也不少,也便宜,一文钱两斤,舒薪想着做番薯粉,就买的比较多,村里人要卖番薯的一背篼一背篼往舒薪家里送,三阿爷、虎子则负责称,然后到倒在水井边的竹晒垫上。
舒薪挑那种光滑细长大的拿去放在楼上,下面垫了些稻草,上面放番薯,等着天气冷了,可以拿来烤着吃,厨房上面,舒薪也打算弄点竹子整个阁楼出来,放一些上去。
冬天来一个热乎乎的烤番薯,别提多舒坦了。
戴珍珠负责教菜花、葱花结账算账给钱。
几天下来,角落一堆番薯,都是些大的,品相不怎么好的。
舒薪让人打了两个石槽,又深又大,还准备了好多个木桶。
决定了哪天做番薯粉,村里竟来了好多个媳妇、婆子帮忙洗番薯,然后把洗干净的番薯放到石槽里,用木头敲碎。
等一石槽番薯敲碎成渣渣,才舀到用纱布弄成一个兜的架子上,架子下面是大木桶。
一边往纱布里倒水冲洗番薯渣,一边摇晃纱布兜,把番薯浆冲洗下去沉淀。
等上一个晚上,沉淀下来的就是番薯粉了。
“这白白的就是番薯粉吗?”王氏看着那白腻腻的东西问道。
“瞧着还挺喜人的!”
“可这要咋吃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问,舒薪想了想,才说道,“我做点番薯粉皮给大家尝尝吧!”
“好啊!”
舒薪倒了木桶里面无用的水,用菜刀切下一块来,放在陶盆里加清水搅拌均匀,加了一个鸡蛋,继续打匀、
往锅里放了一点油,用锅铲均匀的抹到锅底边缘,倒下去番薯粉汁,快速在锅底薄薄的抹了一层,等它熟了,拿起来放在筲箕里,反反复复的做了几张番薯粉皮。
等它们凉了,舒薪切成一块一块的,然后在锅里放了肉片翻炒,等肉片熟了,加点五香、八角、辣椒、花椒,姜丝,倒下去番薯粉皮,加点盐、葱,舀起来,拿了筷子让大家尝尝。
这会子也没人客气了。
一人尝了一筷子,都忍不住惊呼,“竟是这般好吃!”
以前没觉得番薯好吃啊。
“阿薪,我家改天做番薯粉,你过来帮婶子盯着些!”
这个自称伯娘,那个自称婶子(嫂子)的,都拉着舒薪说话,舒薪一一应下。
这番薯粉用处可不止这些,但光是一个番薯粉皮,就让众人欢喜万分了。
毕竟这能给家里填个菜不说,这不怎么好吃的番薯也整出了新花样。
舒薪见大家都这般欢喜,忍不住又说道,“这番薯粉还能做甜汤呢!”
“阿薪啊,怎么做呢?”
舒薪想了想,“这个简单,先把番薯蒸熟凉下来,再把这番薯粉揉到番薯中去,搓成一个一个的圆,在锅里煮熟了,舀在碗里加点糖就行!”
“那好吃吗?”
舒薪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还没做过呢,就是想着或许可以试试!”
众人一顿。
王氏点了点舒薪脑门,“这机灵鬼,竟想出这么稀罕的吃法来,得我回家就试试,要成了,少不得给你舀一碗过来!”
“那多谢六伯娘了!”舒薪连忙道谢。
“可别,如今啊,是我们谢谢你,说起来家里每年都种番薯,到头来都喂了猪,这还是第一次知道有这么个吃法,得咱们谢你才是!”
“就是就是!”
舒薪在家捣鼓出了番薯粉,又弄出了番薯粉皮,在舒家村一下子就传开了,家家户户都准备弄一点出来自己吃。
多余的晒干了留着冬天吃。
家里弄番薯粉的事情基本上都是虎子、三阿爷在做,舒薪一大早就被村里人喊走,这家刚刚指导好,那家就来了人,有的甚至几家约好一起做。
舒薪从早上出去,忙到天黑才回家。
柳氏心疼,拉着舒薪说道,“明天就不去了吧!”
“娘,大家当初帮了我们那么多,总是应该报答一二的,再说了我去也不干活,就动动嘴皮子,还好吃好喝招待着我!”舒薪端了鸡汤小口小口喝着。
柳氏没有办法,忍不住又道,“家里现在番薯粉已经好多了,咱们弄这么多番薯粉做什么?”
“尽管做出来就是了,到时候卖到镇上去!”舒薪说着,心里早有了成算。
不过这得虎子出面,还得去找布掌柜,让布掌柜找人手,秘密进行。
毕竟她只是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行走多有不便,虎子去就不一样了。
她也可以穿着男装跟虎子一起去,对外称是虎子的小兄弟。
先赚了这一笔再说。
“你啊,就是主意多,不过到时候得让虎子跟着你,不然我不放心!”
舒薪点头,“听娘的!”
柳氏温柔一笑。
看着放在屋檐下竹筛子里的番薯粉,柳氏笑的越发柔和。
番薯粉做起来的番薯粉皮和圆子,她还挺喜欢吃的。
这番薯粉不单单是舒家村做,附近几个村子也有人开始做,都是舒家人亲戚,又传到了别的地方。
这番薯粉做起来并不难,舒薪又教了两个吃法,一时间有人竟到小镇外面去收了番薯来做,做了就卖番薯粉皮,专门送去饭馆,也赚了不少。
虎子这期间去了几次山里,次次回来都带几只野鸡和一背篼藤梨,沈多旺则没有来过舒薪家,仿佛从这世间消失了一般,便是舒佑仁也没来,在家里教着村里孩子们读书。
转眼间到了十月初,舒薪家买了不少番薯,都做成了番薯粉,又买了好些谷子,舒薪仔细算了算,足足三千多斤,几个房间楼上一个堆的满满当当,加上收回来的玉米、黄豆,楼上真是一点缝隙都没有。
柳氏嘴上不说,整日乐呵呵的,就知道家里日子肯定是极好过,万事不愁。
虎子家也开始要修房子,赵包头已经带着人把木头、瓦、地基石头都拿了来,只等十月初五就开始动土。
因为舒薪提的建议,虎子家修的和舒薪家一样宽大,不过房间稍微少一些,然后养匹马,弄辆马车,出门方便。
虎子寻思觉得完全可以,真要靠地里,一辈子也就只能是个泥腿子,别说娶喜欢的姑娘了,有没有姑娘嫁给他还难说呢。
虎子家正屋也是三间,中间做堂屋,厨房和舒薪家位置挨近,从左边进到后院,拿来放马车、养马,猪圈啥的。
左边院子才拿来做虎子的房间,三间正屋,后面一排也修三间,拿来做仓库。
这日,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商量两家合一家做饭的意思。
柳氏没什么意见。
“咱们合一家吃饭也好,三伯、三伯娘年纪大了,有我们照顾着,虎子有点事情出门也放心!”
这些日子,虎子对这个家的付出,柳氏是看在眼里的。
舒薪自然也是看在眼里。
等虎子家屋子修好,关于钱方面的,舒薪觉得,应该明确起来。
亲兄弟明算账。
虎子点了点头,打算等房子修好了就去镇上。
家具什么的,都已经找舒佑康订好,舒佑康来来不及做,便喊了他师兄弟帮忙,只要虎子家屋子一修好就送家具来。
一家子先是翻了地,把萝卜、青菜都种下去,等到冬天有菜吃。
再下来就是修虎子家的房子,村里人很多人来帮忙,修了半个多月,就基本上修修好,十月二十上梁,要请村里人吃上梁酒。
虎子找到舒薪商量去镇上买东西。
“阿薪,你看我们去镇上需要买些什么呢?”虎子问。
舒薪想了想,认真说道,“咱们可以买一只猪,还有鸡也可以,米的话就家里的磨一些出来,或者买也可以,菜的话现在这个时候没什么菜,咱们就不用准备好多个,以分量多就好,肉多一些,豆芽也可以发一些出来,煮一个盐水花生,蒸一些米糕,再来个炒板栗当零嘴,瓜子、花生也准备一些,酒也准备一些!”
虎子点点头,“那就听你的,我们明天去镇上买!”
“虎子哥,你会赶马车吗?”
“没赶过,可以学一下!”虎子想了想又说道,“应该不怎么难,我试过大牛哥家的牛车,要不去村长家,问村长借了试试看?”
“就不了吧,咱们去镇上先看看,要是有马车、马什么的,咱们买一个弄回来,就算不会赶,牵着也把它牵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