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默斥巨资给程文瀚弄来金丝楠木棺椁上,也瞬间被臭鸡蛋烂菜叶砸的臭烘烘的。
程梦玲原本隐忍的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可看见父亲的棺椁被糟蹋成这样子,她立即忍不住了。
抱着牌位挡在棺椁面前,她声嘶力竭的大喊:“住手!住手!你们冲我来,不要弄脏我爹的棺椁!”
人群中不知道有谁说了一句:“就是因为你,你爹的葬礼才会被弄成这样子,你就是罪魁祸首,还不赶紧回家呆着去?!”
程梦玲趴在棺椁上,企图用娇小的身躯护住寿材,可几乎没什么用。
人们见她一个孤寡女孩儿,根本无力反抗,不知道是谁带头,他们开始变本加厉起来了。
有石子从半空中飞来,嘭的一下砸在了程梦玲的脑门儿上,鲜血顺着她苍白的脸庞流了下来。
她几乎已经快要认输,嘴里麻木小声呢喃着:“你们不要再扔了......”
她不明白,她跟这些人素不相识,她只是送自己父亲出殡,为什么会被这样对待。
酒馆二楼上,君婵和君昊早已经停止内斗。
两人一边整理着仪容,一边从窗口往下看,君昊看了一眼君婵,“你安排的?”
君婵慢条斯理的把自己崩断的指甲扯掉,“君默想让程文瀚风风光光的下葬,我偏不让他如愿。”
君昊没发表意见,但心里面显然是对君婵的做法挺满意的。
程梦玲已经到了极限。
她自己可以被侮辱,但父亲绝不能遭受这般奇耻大辱。
她哭得弓起了背脊,服软的话在嘴边翻来覆去的盘旋着,但就是说不出口。
真的,就要这样放弃了吗?
可是,真的很不甘心啊。
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
正在万分痛苦的时候,她感觉有人站在了自己面前。
抬头一看,君默那高挑纤长的身影如同一柄翠竹,挺拔的立在她的身旁。
君默朝兰霜伸出了手:“有手帕吗?”
兰霜知道君默看不清,于是拿出锦帕后就很自觉的上前,帮程梦玲擦干净了脸上的脏污和鲜血。
君默歉疚道:“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程梦玲眼泪汪汪的,“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明白,这明明是我们自己的家事,干他们什么事?”
君默叹了一口气:“是我连累你,你想回家吗?”
程梦玲知道,君默这是在委婉的问她:你想要放弃吗?
程梦玲胆怯的看了一眼那些明明不相干,却莫名异常愤怒的人群。
她觉得自己好像身处在豺狼虎豹环绕之中,她下意识的想要逃,可一转头,就看见君默那关切的目光。
她心里忽然充满了勇气。
“不!我、要、送、我、爹、出、殡!”一字一顿,极有力量。
这时,人群中一个人大喊:“看吧!这小娘们儿说是扶灵,就是借着这机会勾搭男人,这大庭广众之下,两人就开始腻腻歪歪了,还要不要脸啊?自己亲爹都利用,这还算是个人吗?”
话说完,群众们的情绪瞬间就被调动起来了。
开始只是骂程梦玲,现在连君默一起骂,说什么难听的都有。
刚才大喊的那男子还趁乱,朝君默扔了一块石头过来。
君默看不见,自然也不知道躲闪。
程梦玲却是突然暴起,大喊一声“殿下小心!”随后把君默往旁边一拉!
兰霜的动作更快。
直接一脚飞踢出去,把那石头踢向了另一个方向。
兰霜落地之后厉声呵斥:“大胆刁民,竟敢谋害太子殿下,抓起来!”
那小混混没想到君默竟然是太子,当即腿都吓软了。
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士兵立刻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把他从人群里拎了出来。
周围的百姓更是乌泱泱的跪下一大片,“太子殿下千岁。”
兰霜一脚把小混混踢得东倒西歪的:“殿下,此人刚才向您扔石子,论罪——当斩!”
小混混一听,连忙抱住君默的腿求饶:“殿下饶命啊!草民不知道您是太子殿下!”
君默眉头一皱,很厌恶这种被陌生人靠近的感觉。
她往后退了两步,低头问道:“是谁派你来闹事的?”
程梦玲一惊:“殿下,您是说他们是被人指使的?”
那小混混眼神闪躲,缩着脖子瑟瑟发抖:“没、没人指派我来,我就是个看热闹的,顺手丢了两颗石子而已,我真的没有恶意的。”
君默也不急,“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话,你这罪名可大可小,说重了,是谋害本宫,诛九族的罪,往小了说,连误伤都算不上,要不要放了你,全在本宫一念之间。”
小混混从来没见过这场面,一句话直接就被吓破了胆:“我说!是有人指使我来的,给了十两银子呢,不过那人是谁我真不知道。”
兰霜在一旁帮腔道:“你这说了等于没说,我看你是存心在殿下面前耍花招!”
君默对这答案并不意外。
这小混混跟翠儿一样,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但棋子,却也有棋子的用处。
君默问:“只有你一个人是被指使来的吗?”
小混混眼睛一亮,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抓住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接连在人群中一顿连指:看书溂
“不是!我不是一个人,我们平时一起混的兄弟都收了钱的!今个儿个我们一起来的!那里!铁柱狗蛋王麻子!他!他!他们都是跟我一起来的!”
话音一落,人群中突然有一波人掉头就跑。
君默仿佛是看见了一般,挥手道:“拿下!”
那些逃跑的人立马被士兵摁在了地上。
君默微微提高了音量:“各位父老乡情,女儿送父亲下葬,真的那么罪无可赦吗?你们是真的觉得这是一件伤风败俗的事情,还是被有心人挑唆了?”
来看热闹的那些人跪在地上,眼神不断闪躲着,显然是心虚不已。
他们哪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想的?
不过是看着旁人都在这样做,他们也跟着做罢了。
人群中,萧砚书笑着碰了碰自己身边的那人:
“大人,你刚才可都看见了,这些人被人挑唆,来程阁老的葬礼上捣乱,等会儿事情了结,你得把这些人带回大理寺好好审问,别让那幕后主使逍遥法外啊。”
大理寺卿张桓搞不懂萧砚书干嘛非要在这人山人海里来讨苦头吃,他肠子都快被挤出来了,还要抽空应付萧砚书。
只能满头冷汗的道:“萧大人,我的祖宗!你今天故意拉我来,就是早知道会有这出是不是?你明知道......哎!这种事情该是京兆尹负责的啊,我大理寺主掌刑狱案件,我不能越权啊!”
这摆明了就是有人在故意针对太子,如果他真去查这案子,岂不牵扯到党争里去了?
“哎?大人这话不对。”萧砚书眉毛一挑:“大理寺是主掌刑狱案件,但早年陛下有曾说过,只要事关太子,不论案件大小,大理寺有权越过京兆尹查案,大人不是没有这个权利,究其根本,还是看大人想不想查。”
张桓简直是有苦难言,一时间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萧砚书突然勾住张桓的肩膀,戏觑道:“大人,你该不是打心底里就没把太子殿下当回事,所以压根儿就不想管太子殿下事情吧?”
张桓吓得不轻,赶紧去捂住萧砚书的嘴:“祖宗!这话可不敢胡说,掉脑袋的!我查!我查行了吧?!”
萧砚书满意的笑了:“这就对了嘛,早答应下来,何苦我俩在这人群中挤来挤去的?哎哎哎????谁踩到我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