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阳梦到的是刘二柱和邓翠梅平淡的婚姻生活。
这对老夫妻年轻的时候经人介绍结婚,结婚前只见过一面。
婚后生活真的很平淡,俩人为了柴米油盐那些事儿连吵架的工夫都没有。
这么多年,刘二柱没有做过一件浪漫的事,邓翠梅也从没有刻意的去营造浪漫温馨的氛围,他们就是在搭伙过日子,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他们失去过自己的孩子,失去过捡到的孩子,他们经历动『荡』忍受饥饿和痛苦,但他们始终没有放弃生活。他们之所以能咬牙挺过所有的苦痛,是因为他们有彼此在身边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冬阳始终觉得这话太文艺,可现实中真真正正有人践行了这句话的时候,冬阳又不得不承认他们很伟大。
没错,于平淡中携手走过六十余年,真的不容易。
一觉醒来,冬阳还久久不能从睡梦中挣脱出来。
刘二柱和邓翠梅的婚姻生活给了她很大的启发。
恋爱容易,结婚容易,可要将一段婚姻经营一辈子真的太难太难。所以不要奢望自己的老公会经常给自己惊喜,因为现实生活可能并不允许他来制造惊喜;也不要总是抱怨另一半没有给予自己理想的生活,因为抱怨不能解决问题,还会让对方陷入到自责甚至痛苦之中,只会让婚姻生活逐步走向灭亡。
对另一半的要求少一点,对自己也不要那么苛刻,脚踏实地的生活,携手余生的路似乎会平坦许多。
思及此,冬阳侧头去看身边的张狂,发现他也在侧头看她。
“你也梦到了”冬阳问道。
张狂点点头,往冬阳的枕头上挪了挪,挪到她的耳边才开口说道“我真不知道该不该羡慕他们。他们一起走过那么多年,这一点我是羡慕的,可一想到他们的六十多年是如此平淡,我又觉得没有什么好羡慕的。你呢,你羡慕他们吗”
“羡慕啊”,冬阳笑着回道“羡慕他们能有如此平淡的婚后生活。你知道想要这份平淡有多不容易吗是需要两个人努力去经营的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张狂仔细琢磨琢磨她的话,也觉得她说的十分有道理。
“那晚上咱俩坐屋前看流星吧,看着流星许个愿,希望咱俩以后也能这么平淡”,张狂笑着提议道。
冬阳应下来,道“行啊,叫上『毛』『毛』和青峰,大家一起看流星,咱也玩儿一回浪漫。”
吃早饭的时候张狂跟俩小年轻说晚上一起看流星,『毛』远和李青峰都惊讶的不行。
“姥姥姥爷,你们怎么想起要看流星了今晚上有流星吗”『毛』远疑『惑』的问道。
张狂一本正经的瞎掰道“只要天气好,没有云遮着,那肯定能看着流星啊。你们年轻人没事儿也多听听广播,比玩儿手机强多了,广播没事儿就讲那些科学知识,我和你姥姥都学到不少东西呢。”
冬阳用微笑配合他表演。
『毛』远和李青峰还真信了,白天干活的时候都把张狂的收音机放身边跟着听。
吃过晚饭,冬阳就指挥着两个年轻人在院子里铺好干草,又在上面盖一层苫布,四个人并排躺在大苫布上看天等流星。
大晚上的光线不行,张狂就算戴着眼镜也看不清什么,不过他还是乐呵呵的跟着看,『毛』远打趣似对他道“姥爷,大晚上的蚊子还多,你就先回屋睡觉呗。你放心,等看完流星我们就把姥姥送回屋,保证照顾好姥姥。”
张狂心情好,也乐意跟小年轻玩笑几句。
他道“哼,我媳『妇』儿还用你照顾,你就照顾好自己个儿就行了。你当我是在这儿陪你们玩儿呢我是陪你姥姥呢,你姥姥看流星,我就看你姥姥,你姥姥比流星好看。”
冬阳
突然的甜言蜜语就像流星雨,直接将冬阳砸的晕晕乎乎。
“姥爷,我听『毛』『毛』说您以前不大爱说话,都是姥姥说好几句您回几个字,现在您怎么这么会说话了呢”李青峰倍儿佩服的说道。
他也想学学这甜言蜜语张口就来的本事
“以前那是『毛』『毛』小,好些话不能当着他的面儿说,省的教坏小孩子。现在能一样吗『毛』『毛』大了,都有对象了,我还有啥不能说的”张狂倍儿有理的解释道。
别说,这一套说辞还真挑不出『毛』病来,李青峰也不管他能不能看着冲他竖起大拇指“姥爷您厉害,我以后得多跟您学着点儿。”
“你可别跟他瞎学”,冬阳试图劝住要走上歪路的孩子“你姥爷就是越老越不正经,跟他学只能学到油嘴滑舌,一点儿不招人喜欢。”
“我不招你喜欢你跟我过这么多年”张狂马上反驳道“你才口不对心,跟孩子撒谎。你明明就喜欢我不正经油嘴滑舌说甜话还不承认,你让俩孩子说说你是不是不承认”
根本没有给『毛』远和李青峰说话的机会,冬阳和张狂就你一言我一语的杠起来。说杠不大合适,倒像是他们特别的相处之道,听着听着都会觉得俩人倍儿甜蜜。
『插』不进话的『毛』远和李青峰二人只能无奈又羡慕的看着天,看着看着,『毛』远豁然坐起身来指着夜空一处惊喜道“姥姥姥爷快看,流星。”
其实冬阳和张狂都没看到流星在哪儿,一听说真有流星划过第一反应都是先许愿。
俩傻小子光在那儿吱哇『乱』叫了,等想起来许愿的时候流星早不知道划哪儿去了。
“哎呀,姥姥姥爷你们怎么也不提醒一下呢,错过了多可惜”,『毛』远撒娇似的抱怨道。
冬阳呵呵乐着把张狂从苫布上扶起来,对『毛』远和李青峰道“你们年轻人身体好,想许愿就多等会儿呗。我们俩老家伙身体可熬不住,差不多就回去睡了啊。”
俩人互相扶着走进屋,上炕进被窝。
其实还挺早的,冬阳和张狂都睡不着,之所以先回屋一来是外边儿有蚊子,在耳边嗡嗡的怪烦人,二来是想给年轻人留点儿空间,让他们也在月光下浪漫浪漫。
“你说他俩现在是在认认真真的等着流星许愿还是干别的呢”张狂特欠儿的问冬阳。
李冬阳一胳膊肘怼他肋巴扇上“你差不多行了啊,一天到晚的不正经,人家干什么关你什么事,睡你的觉吧。”
“我睡不着啊媳『妇』儿,要不咱先玩儿个游戏”张狂提议道“今天咱玩猜拳吧。”
“猜拳怎么玩儿”冬阳好奇问道。
问完她就后悔了。自己干嘛好奇心这么重,她一个问题问出口不管这游戏想不想玩都得陪着张狂玩了。
果然,张狂倍儿兴奋的翻了个身,面朝着冬阳躺好,笑着跟她解释怎么猜拳。
“我喊1、2、3,咱俩一起说出自己想出的拳,比如我说剪刀你说布,那就是我赢了,你说布我说剪刀就是你输了,明白了吧”
冬阳
请问“我说剪刀你说布”和“你说布我说剪刀”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他一个人赢吗
“游戏规则就是这样的,那赢点儿什么好呢你有什么想法吗”不等冬阳回话,张狂兀自说道“要不,输的人给赢的人唱一首情歌吧,必须是情歌,而且要唱完整的。不会唱没事儿,让『毛』『毛』和青峰教,教会再唱也行。”
咦,这也太腻味了吧
甭管是她给张狂唱还是张狂给她唱,只要想一想那个画面冬阳就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想拒绝,奈何张狂太磨人,她根本拒绝不掉。
还是跟前面的很多次游戏一样,前面赢都不算赢,睡觉之前玩儿的最后一把赢才是真的赢。
冬阳的好运气大概都在前头用光了,临睡前的最后一把输给张狂,不得不学情歌唱给他听。
张狂得了便宜还卖乖,临睡前道“你也别着急,给你三天的时间学情歌,一定要学那种甜甜蜜蜜的情歌啊。”
李冬阳不情不愿的睡着,梦里都是自己学唱情歌的情景,简直是噩梦。
屋里消停了,屋外俩年轻人还精神着呢。
刚才屋里玩游戏说话的声音全都能传到外边,俩年轻人看着星星吃着狗粮喂着蚊子那滋味别提多美妙了。
“我发现姥爷是个特有趣也特有想法的人”,李青峰对『毛』远说道“还有姥姥,其实也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我发现跟他们相处会特别的轻松,我真的很喜欢他们。”
“只喜欢他们”『毛』远佯装吃味道。
李青峰低低的笑道“当然不是,如果没有你,我根本没有机会了解他们,这样算来,我最喜欢的当然是你。『毛』『毛』,以后我们一起好好的照顾姥姥姥爷,他们是你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
『毛』远被他的话感动的一塌糊涂,然后这星星也不看了,蚊子也不管了,年轻人自有甜蜜的事情去做。
第二天冬阳特自觉的跟『毛』远说自己想学情歌,让『毛』远教她。
『毛』远怕自己姥姥害羞不跟他学了都没追问她为啥要学情歌,只了几个简单易学的曲目让她挑选。
这几首情歌冬阳都听过,其中一首旋律简单她还会哼哼几句,于是果断的选择了这一首。
『毛』远教的倍儿认真,一句一句的唱给她听,然后再一句一句的教。可惜啊,李冬阳同学天生五音不全,两只老虎都能唱跑掉,再简单的情歌在她嘴里也不成个调调,不管『毛』远怎么教她唱的都跟说唱似的。
教了两天『毛』远都要崩溃了。
“姥,您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学不会啊我怎么都觉得您是故意的呢,这么简单您都学不会”,『毛』远特无奈的说道。
李冬阳老同志很委屈。
“我故意的干嘛,我是真的学不会啊。『毛』你跟姥说句实话,我这歌唱的还能听吗”李冬阳同志对自己的要求也没有那么高,这歌只要能听不要命就行。
『毛』远嫌弃的说道“挺倒是能听,就是听完浑身不得劲儿。”
“不得劲儿就不得劲儿吧,反正是他自己要听的”,冬阳嘀咕着,拍板道“就学到这儿吧,不学了,我估『摸』着就是再学十天八天我也就这个水平,不耽误你干活了。”
这两天李青峰一直在家附近转悠,考察地形准备盖他的养鸡社了,如果不是教冬阳唱歌,『毛』远肯定也会陪着他转悠,什么事两个人有商有量的总比一个人琢磨的好吧。
『毛』远嘴上应承着,佯装出门,其实只在外边转悠一圈就回来了,连带着把李青峰也拽了回来,跟做贼似的悄悄潜回家中,偷偷的听冬阳和张狂说话。
这大白天的,冬阳能跟张狂说什么,当然是汇报学习成果顺便完成赌约了。
冬阳愿赌服输,说学歌就学歌,说要唱就要唱。
唱之前还跟张狂说的明明白白“咱俩的约定,我学了整整两天,嗓子都快唱哑了,你要是听不完就跑我可跟你急。”
“听完听完我肯定听完,就是听吐血了也坚持着听完”,张狂举手做发誓状。
李冬阳同志很满意,清了清嗓子,大胆的唱起来。
她的歌声真的挺要人命的。
不过此时的张狂不是人,他是陷入幸福小爱河的哈巴狗,一首根本没在调上的歌他都听得如痴如醉,跟听巨星的演唱会似的。
一首歌冬阳几次想停下来,都靠着自己坚毅的品质挺了过来,唱完后问张狂“怎么样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吧”
张狂笑着回道“没有,特别舒服。你知道吗媳『妇』儿,我听不是情歌,是你对我满满的爱啊。”
李冬阳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一定不跟张狂玩什么猜拳的游戏。
张狂的一句土味情话比她唱的一首歌还要恶心。
同被恶心到感觉不适的还有躲在暗处偷听的『毛』远和李青峰。
“咦,我怎么感觉姥爷说话越来越不正经了,咱们年轻人都没有我姥爷会说”,『毛』远抚着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说道。
“是你要来偷听的,你不偷听不就没事儿了吗。行了,咱赶紧出去办正事儿吧,别给姥姥姥爷发现了”,李青峰挺无奈的说道。
他发现,这家祖孙三人都挺有意思,老的不正经,小的也正经不到哪里去。
张狂还不知道自己这“不正经”的标签已经如此深入人心,得了一次便宜的人还在心里打着小算盘,准备再为自己谋福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