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预定计划,一万五千人已经分乘上了十艘运兵船和十艘原海盗船。运兵船将由五艘三级战舰护送,前往阿雅克肖,而海盗船则将单独远赴巴斯蒂亚。
海盗船原本都是一些四级舰和五级舰,拆去炮台以及抽空杂物后,便可以作为运兵船来使用。每一艘船除去必要的水手外,可以搭载六百。但是,这样的改造也有一个弊端,这十艘船几乎无法再与同等级及更强的战舰交锋。不过,考虑到现在科西嘉海军基本上已经处于半瘫痪状态,这一个缺点也就可以自然无视了。
负责分配的是迪昂,他曾经建议过让路易坐上他的旗舰,然后由他护卫我前去巴斯蒂亚。他的理由是,为了防止不列颠人的船中途袭击。
他考虑的十分周详。大不列颠王国虽说并未介入此事,但是已有情报是他们将意大利雇佣军送上了岛。想来物资贫瘠的科西嘉岛,能够坚持到现在,不列颠的船队没少出力。他们的军舰或许还在直布罗陀,不过,这个国家的商船与海盗是同义词,以五级舰和六级舰改造成的不列颠商船,同样有着不容忽视的火力。
不过,最后我拒绝了。我的理由也很简单,保护运兵船的兵力不可以分散。
十艘战斗舰若是单独划出来,那么保护运兵船的就只有五艘三级舰了。虽说三级舰的战力要强些,但也难保敌人双拳四手齐上,多一艘多一分保障,毕竟运兵船上的一万人才是能否占领科西嘉岛的关键。况且,那十艘四级、五级船,也并非被改造的毫无战力,关键时刻也是可以抵挡敌人一阵子,最为主要的是,这些经过海盗之手改造过的海盗船,比之原版的不列颠战舰速度更快。到时候,打不过也可以逃。
在路易的执拗之下,最后的分兵安排还是按最初的计划执行。
上午十点,运兵船和三级战舰先离开了港口,两个小时后,路易所乘坐的船也起航了。如果顺利,运兵船将会在晚上六点钟到达阿雅克肖,而路易则应该在晚上八点钟到达巴斯蒂亚。这两个时间段,正好是突袭的最佳时机。在敌人发现之前,率先突袭,这正是诺埃男爵提出这项战略时的理由。不过,这项计划的唯一缺点,便是只能是在白天航海,如此一来很难不与不列颠商船照面。
路易乘坐的船是一艘四级舰,剩下的九艘都是五级舰。这十艘船都经过了内部改装,除了路易的这一艘船外,其他的船上都挤入了六百多人,事实上,全部的五千人是分乘那九艘船舰的,而路易的这一艘船,这是搭乘着贝克里伯爵麾下的那三百近卫军。
这三百近卫军中的两百七十位贝克里伯爵的直属部下,全部都是陆军士官学院刚刚毕业的年轻军官,他们如果拒绝贝克里伯爵的招揽,而是等待陆军部的分配,估计就已经是中尉、少尉一级的基层军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只是骑着马的士兵。
他们虽然有马,但并不是骑兵。他们虽然扛着步枪,但也不是完全的步兵。他们可以像骑兵那样冲锋,但是身上并没有胸甲来保护。他们可以像步兵那样下马排成线列齐射,但这样便浪费了马。作为他们加入近卫军的酬劳,贝克里伯爵是从自己口袋中掏钱,为他们购置了马匹。
贝克里伯爵的慷慨也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些人几乎是这一届军校毕业生中最为优秀的学生。小亨利就是第一名,即使是散漫的博伊斯·图伦,也有着前一百名的好成绩。在这一届的五百名毕业生中,这群人中最差的也排在了三百位。
就是因为这样,贝克里伯爵才特意购置了马匹,一方面是为了向外人宣告他们的与众不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将他们与普通士兵分开,防止他们被当做普通士兵来使用。
船起航后,已经航行了三个小时,现在大概的位置可能是在欧洲大陆和科西嘉岛的海上中线。近卫军现在正在二层船舱中休息,他们的下面——三层船舱,则是他们的马和四门十二磅步兵炮。
路易现在则在甲板上吹着海风,现在的海面很平静,听船上的水手说,“地中海不可能起什么波澜,很少出现坐船的人晕船的情况”。
甲板上的水手们看路易的眼神很怪,似乎是不明白他这个堂堂的王储为什么会在这里与他们一同忍受日晒雨淋。答案很简单,因为路易在呼吸着大战之前最后一口安宁的空气。
突然,就在这个时候,了望塔之上的了望员喊道:“有船,是不列颠的船。”
“有几艘?”甲板上的一个操帆手问道。
“一艘,只有一艘。”
“该死!一艘也够呛。”
甲板一下子便热闹了,几乎所有的水手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但是,他们都没有露出慌张之色,反而做出了拔刀的姿势——一个个将右手按在了左侧腰上的刀上,而且个个面露凶光,似乎随时准备拼命。
“马上升帆,给后面的友军发去信号,让他们也准备。必要时候让他们上来掩护。”一个船只破衣烂衫的独眼者站在甲板中央指挥起来,随即那些水手们便纷纷依照他的话去做了。他就是这艘船的船长,名字叫“杰克”,曾经是菲迪曼准将麾下的一员海盗。似乎叫“杰克”的海盗都很出名,但事实上也只有在电影中的那位“杰克船长”出名,我所见的这一位“杰克船长”却十分普通。然而,他虽然普通,但似乎还没有失去理智,否则他也不会不顾现状,与他手下的船员那样期望一战。
正在这个时候,闻讯上到甲板的迪昂和诺埃男爵来到了路易的面前。迪昂在最后一刻都不放心,所以没有去他的旗舰,而是来到了路易的船上。诺埃男爵也是主动申请调来,他现在的身份仍然只是军医,不过,他是为什么来这里,路易倒是颇为好奇。
“殿下,现在很危险,”迪昂紧张急促地说道,“说不定会发生海战,您快些离开甲板吧!”
相对于紧张的迪昂,路易反而是连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保持着镇定。
“冷静一点,”路易反问道,“如果发生海战的话,到底是敌人火炮难以打到的甲板容易被攻击,还是二层、三层的船舱容易被攻击呢?”
海战的时候,近距离互相对射火炮,最容易受到伤害的反而就是甲板以下的船体。在现在这个步枪瞄准度并不算高的时代,甲板上唯一可能造成受伤的情况,便是敌方展开登舰近身战。不过,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在甲板还是在船舱,都没有什么区别了。
迪昂和诺埃男爵都没有言语。迪昂的脸色犯难,他恐怕是在想着应该怎么办。诺埃男爵则是一脸惨白,而且看上去神情恍惚,注意力不集中,显然是还处于晕船的状态。
路易微笑着对诺埃男爵说道:“男爵,你的晕船药没有找到吗?可就要战斗了,若是因为晕船而掉入了海里,那可是很不值得的啊!”
路易开了个玩笑,为的就是能够让现在的气氛转暖。
“不……不是!”诺埃男爵不好意思地说道,“药已经重新配了,不过或许是剂量不够,我还是在晕船。”
“或许是这药根本不起作用吧!”路易笑道,“我建议你,最好能够回去找给你这个药方的医生,让他把你配药的钱都吐出来。”
诺埃男爵点着头,认同地说道:“这是一个好建议,我会照着做的。”
他恐怕是因为晕船的缘故,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了,故而完全没有以往的阴险睿智的感觉。不过,他话语间总给路易一种感觉,似乎是相信这一次只是有惊无险。否则他也不会同意路易玩笑般的建议。因为在建议之中,他必须回去,而回去的前提就是这一次安全。
也许是路易多心了,也许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不过,他的话也是真的,因为路易已经想到了对敌的办法。
路易向之前了望员所指的敌舰方向望去,隐约能够遥望到一艘大型风帆船,只是看得不太清楚。
这时,迪昂递过来了一只望远镜。
通过望远镜,路易看清楚了那艘船。清楚地看见了那艘船的结构、外形。虽然风帆船乍看过去都一样,但对于有经验的水手来说,要识别不同国家的船只并不难,因为每一个国家所造出来的船的,都会在细节上有所不同。通过这些细节辨认,很容易就可以认出来。因此,对方的战舰并没有悬挂军旗,也没有标上其他能够表明自己国籍的标志,法军的了望员便能够一眼认出。
路易回身抬头仰望,只见那最高的桅杆之上,鸢尾花旗迎风招展。
“旗语手,给我叫旗语手来!”路易开始发声喊,可是却并没有人来搭理我。
这下路易可是急了,提高音量,用着粗嗓音喊道:“把旗语手给我叫来,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