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六章灵前演讲
蒙马特修道院外的空地上,红色的地毯铺就在正中,两旁站满了人群。空地纵长百米,但只有靠近修道院正门的三十米铺设了大理石地砖,此外七十米全是泥地。以这地砖为界,衣饰华美、整洁的贵族站在大理石上,衣衫单调、简易的平民站在大理石外的泥地上。
红地毯自泥地便开始铺设,一直从泥地外的道路铺上了大理石地砖,最后直至修道院正门口。在那哥特式的修道院门口,矗立着一座以各色花朵编制而成的拱形花门。花门的左边,是以孔代亲王、孔蒂亲王为首的一众法兰西本土贵族,亦是巴黎权贵。花门的右边,是以瑞典的南曼兰公爵、普鲁士的亨利亲王为首的包括各国大使在内的外国使节及其家眷。
符腾堡家族的两位代表——路德维希?欧根和腓特烈?欧根位居前排,他们只在瑞典、普鲁士的两位王弟及西班牙大使阿兰达伯爵、奥地利大使梅尔西伯爵之后,位次甚至在俄罗斯大使之前。然而,他们的身边除了随从却无任何女眷。路德维希?欧根因是贵贱通婚,故而子女并不享有出席这等场合的资格,腓特烈?欧根则是将女儿佛蕾泽丽卡小姐安排给了其未婚夫荷尔斯泰因?戈托普家族的吕贝克主教助理彼得。
吕贝克主教助理身材高大,却排在末席,只在帕尔玛公国代表之后,之前还有俄罗斯、荷兰、丹麦、那不勒斯、波兰等国代表。
外国贵族的排位并非随意安排,无一不是按照代表们的身份、地位以及国家实力安排。普鲁士和瑞典既是强国,派出的又是亲王等级的代表,西班牙与法兰西同属波旁家族,奥地利又是法兰西的姻亲,这四国因而能位居最前。其后的俄罗斯、荷兰等国亦是大国,其中只有符腾堡的地位被人为拔高了。因此,奥尔登堡这一德意志内一个小诸侯的代表只能排在末席。
腓特烈?欧根之女佛蕾泽丽卡小姐并不满意落在人后,她更不满意身旁的未婚夫。在她眼中,彼得是一个“未老人先衰”的老人,包裹在那二十五岁男人的头皮上的假发之下,是一个光秃秃的秃顶。她越看着那外表普通、举止随意的未婚夫,便越感到悲哀,心想:“难道我就要和他生活一辈子吗?”
正在这时,她那未婚夫彼得却突然轻声惊呼道:“波兰王后?阿图瓦亲王夫人?还有萨丁尼亚公主、法兰西国王的情妇玛丽娅?安娜?三姐妹居然一起来了。”
佛蕾泽丽卡小姐惊奇地往入口方向望去,只见三位穿着亮白色裙子、戴着不同发饰的夫人一前一后地从沿着红地毯走来。当先的一位夫人,容颜美丽得妖艳,以白色羽翎做着发饰。其后的那一位夫人,妆容素雅,虽不及前者妖艳,却别有一股乡村之气。最后的那一位夫人,不及最前一位的妖艳,也不及身前那一位的素雅,可却兼容着妖艳和素雅,容貌虽不是三位中最为突出,却是神彩最为光鲜的一个。
她只听未婚夫讲道:“最前面的是波兰王后玛丽?约瑟菲娜。”
“那位出名的**”佛蕾泽丽卡小姐心中一叹。她虽就闻其名,却不知这位“**”居然生得如此美貌。
彼得又颇为惋惜地说道:“后面那一位是阿图瓦亲王夫人。不过已经被抛弃了,真是可惜。”
佛蕾泽丽卡小姐也是女人,也会嫉妒,即使她并不爱身旁的未婚夫,可听着未婚夫这副惋惜的语调,也不禁心生愤懑。然而,她又实在是恨不起那位夺走了未婚夫眼球的女士——阿图瓦亲王夫人,她甚至暗自赞许:“果然是一个迷人的人,越看越令人难以自拔。”
彼得再又说道:“最后那一位是萨伏伊公爵夫人玛丽娅?安娜。”这一次,他的语气变得谨慎:“这三姐妹虽然都被传是法兰西国王的情妇,可只有这位萨伏伊公爵夫人是被确认的。她和国王陛下甚至还有两个私生女——尼斯郡主和尚贝里郡主。”
佛蕾泽丽卡小姐看着这三位美妇人早已呆迷了,她嗤嗤问道:“我和她们相比,谁更美貌,谁更迷人?”
彼得只道美丽的未婚妻是在问着自己,于是便只对其笑了笑。他虽然也觉得未婚妻有着魅力,可毕竟只有十五岁,实在难以与这些已经名动巴黎的贵妇人相比。
佛蕾泽丽卡小姐却全未在意未婚夫的动作,她暗自想道:“这些女人都已经如此美丽,那能够将国王陛下牢牢拴住的王后陛下岂不是与天使一样?”
她期待见识到法兰西王后的美貌,却又害怕再度受到打击。终于,当王室马车到来时,她还未见上王后一眼,便轰然倒在了身旁未婚夫的怀中。
路易携着玛丽?安托瓦内特的手沿着红地毯走到了修道院外的花门下,在这一途中,他并未注意那位昏迷着的佛蕾泽丽卡小姐,而是意外波兰王后、阿图瓦亲王夫人和玛丽娅?安娜的到来。波兰和萨丁尼亚自有使者来到,而之前也并未发请柬邀她们三人前来。不仅如此,他顾虑到这种场合的特殊性,一个情妇也未邀来,因此,如今在此地,玛丽娅?安娜是他唯一的一个情妇,也是唯一一个未听他安排的情妇。
路易心存忧愤,可仍然保持着镇定。
玛丽?安托瓦内特一直心绪不宁,可她外表却极为庄重,显示着法兰西王后的尊严和高贵。但是,她的心中仍有问题:“我还拥有以往的美貌吗?他们不是在嘲笑我吗?”产后的忧郁令她失却了往日的自信,即使不惜杀人以自保,可仍然难便会从前。这正如她那已经开始日渐凋零的美貌一般,虽仍能傲立群芳,却难敌岁月蹉跎。
半个小时后,伏尔泰的灵柩到达了目的地。四名王室卫队着装的士兵一脸肃穆,肩抬着伏尔泰的棺椁走上了红地毯。他们一直来到花门之前才停下,才将棺椁放下。在这一过程中,民众们弯腰屈膝,贵族们亦是如此,唯有国王和王后仍维持原样。
路易绕过棺椁,英姿挺拔地走到大理石地砖的尽头,对着已经直起身子的民众们演讲道:“1694年的今天,一位伟大的人物诞生在了巴黎这座伟大的城市中,他的名字是弗朗索瓦?马利?阿鲁埃,但是,他的另一个名字更为出名,更为耀眼,那就是伏尔泰。这是一个普通的名字,但这个名字在这个人的身上,就注定能响彻数个世纪,乃至更久。今日,在八十六年后,在这位伟大的人物死去两年后,我们将在这里,将在巴黎的制高点,为他举行一个迟到的葬礼。我相信,他、他的名字、他的思想,必然能像这座平原中的高地一般,成为平凡之人前进的一个目标、一个地标,并成为所有人心中的一大理想目标。”
路易走了下去,走到了民众们的面前,环视一番后,又说道:“伏尔泰,他出生在我的祖先路易十四时代,他经历了太阳王最后的光辉。他长期生活在我的祖父路易十五时代,他见到了法兰西在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和七年战争中失败。最后,他等到了我继承王位。他过人的阅历帮助了我,帮助了这个国家。他是我的老师、我的帮手,他也是拯救这个国家脱离败亡的英雄。但是,我很遗憾,很遗憾他没能看见我将这个国家带向辉煌。”
路易转身走向被装饰着鲜花、雕饰精美的棺椁,同时张开手臂,说道:“现在,今天,在这个地方,我像已故的伟人——伏尔泰起誓,作为他所信奉的君王,作为他所认同的国王,我——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六,我将为了他的理想而奋斗,将法兰西建设成一个富饶、强大的国家。”
宏伟的宣誓之后,民众们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但未过多久,民众便从茫然中脱身,其中一人突然高喊道:“国王陛下万岁法兰西王国万岁”
呼喊声此起彼伏,民众显示出了无穷的热情。
棺椁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却对着走到身旁的安娜冷笑道:“陛下真是厉害,三言两语就将民众对伏尔泰的情感转化到了自己身上。他成为了伏尔泰的代言者,实现伏尔泰的梦想。那么,这些认同伏尔泰思想的民众,也就将心甘情愿地匍匐到他的脚下,哪怕他走得是一条与伏尔泰所倡导的截然不同的道路。”
安娜陪笑道:“也许国王陛下会实现伏尔泰的理想,但是,他绝对不会像伏尔泰那么理想化和无私。”
“那是当然。”玛丽?安托瓦内特笑道,“他可不是为了法兰西人民而去实现伏尔泰的理想,而是为了保住安东尼以及安东尼之后的子孙的王位。对于王室而言,有什么比王冠更重要?人民,只是顺便满足而已。”
ps:女人自古以来被认为是祸水,但实际上真正的祸不在女人,而在迷恋上女人的男人身上。思想也是如此,任何利民思想的发明者都是理想化的好人,可使用这些思想的人却不是这些理想家,而是一些权谋者,他们利用这种思想的目的只是为了实现私利。
就像美女是上天生成,任何人都会渴望,可真正出手追求的又有几个人是出于爱慕?那些君王得到美女的目的不在其他,只为了一种满足欲,至于得到女人之后珍不珍惜,那就不知道了。
国家也是如此,利用一种思想最后口号得到天下,而后是不是真的珍惜国家,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