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第二天，路上，小谷开着车，柳鹏程和吴灵坐在第二排，柳鹏程发现吴灵还在翻阅一本很厚的老书。
“昨天您给我说了那个地方，我就一直在查资料，那个区域的墓葬，最早的应该能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这个地方以前属于楚国，楚国的丧葬风俗和中原地区就不一样。中原地区习惯于平地掘穴，而江陵一带目前发现的1000多座楚墓，主要都是在楚都郢城附近四周的山坡丘陵上，且山丘愈高处墓葬愈密愈大。楚人不仅喜欢高地，还尤其喜欢南北走向的岗丘地。”
“所以要主要核查南北走向的山脉吗？”柳鹏程问道。
“也不见得，因为楚国毕竟是2000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的墓葬很难存在较好的地下结构，如果说为了藏匿一堆东西，恐怕得是宋朝之后的墓葬...我昨天也没细问，您说的这个地方，当初那个人藏匿的东西多吗？”
“不少。”柳鹏程没有告知吴灵具体的案情。
“那就大概率是明清墓了，”吴灵道，“按照您的说法，这个墓应该在比较偏远的山区里，按照明清的风俗，这肯定不是相传的王爷墓，更多的应该是一些本地殷实之家，这种情况墓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
“何以见得？”
“额...”吴灵想了想，如实回答，“我之前的老本行里几乎没有人在这一代活跃，也就是说这一代的墓葬价值很低。古楚地的墓葬，高度集中在郢城附近，属于国家保护墓区，而且出品的东西要么品相差，要么只是研究价值高，流通价值很一般。除了这一带之外，其他的区域价值相对就低，所以更多的人还是愿意去中原和陕晋。”
“嗯，明白了，”柳鹏程看了看天，“今天能见度还不错，为了办案顺利，我给你申请了一架直升机。”
“直升机！”吴灵一惊，这个东西也只是在他的印象中才存在，他从来都没有在现实中见过直升机这种东西！
“嗯，山川河流堪舆是非常费时费力的，我们要想短时间内看出来一些可能存在的墓葬，用双腿爬山是不现实的，”柳鹏程道，“其他的问题你不用管，至少一周内，这架直升机为你服务。”
吴灵无比震惊。
来之前，他曾经就想跟柳鹏程好好谈谈，找墓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如果知道一片山区存在某某大员、某王爷的墓葬，根据规格和制式，会相对好找一点，但是现在只给一个大概方向，找的地方又是山区，树木茂盛，沧海桑田，用双腿丈量一座座山，想有结果起码得几个月。
当然，这种话他也不敢说，毕竟不好一上来就提这个。兴许运气好，一来就找到了呢？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柳鹏程不仅知道这里面的难度，更是不知道从哪里调来了一台直升机，这个东西的运行成本据说很高，以小时计算，但是柳鹏程居然给他安排了一个星期。
“现在是寒冬季节，虽然说这边不是北方，但是草木也相对没那么茂盛，会容易些吗？”柳鹏程接着问道。
“会...会一点吧...”吴灵还是没缓过来神。
“好。”
小谷的车子开得又快又稳，很快的，柳鹏程就见到了周队，除此之外还见到了这边林业厅的同志。
柳鹏程以前办理种植罂粟案件的时候，就借用过当地林业局的运5，这次来这边，林业厅的直升机恰好是直5，从年代上来看差不多。
直5是国内1958年投入运行的第一代国产直升机，后面有几个小改版，性能比较稳定，这次来帮忙的已经15年机龄了。别看直5在军用机里不算大，但是依然能够载员10人以上，只不过林业局一般没有那么多人上天，除了防火之外，其他的时候最多就四个人上去。
没有过多地客套，来这边的当天下午，趁着天气不错，柳鹏程、小谷、吴灵就一起坐飞机上了天。
小谷在部队里是坐过直5的，再次感受到直5的轰鸣声，多少有一点兴奋，有他在，柳鹏程和吴灵都尽快地适应了飞机的情况。
这款老直5的噪音还是很大的，机舱内沟通肯定不能像车内那么顺畅，吴灵也很慌，大概指挥着驾驶员走了几个区域，一无所获。
这次飞行只持续了1小时，主要是吴灵的身体有些扛不住，他下来的时候已经双腿发抖了。
柳鹏程也是很难受，不过好在他比吴灵强，倒是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吴灵倒是个坚强的性子，他跟驾驶员探讨了更多的直升机的知识，重新开始了规划。
直升机如果飞的太高，堪舆难度实在是太大，不光是视力受限，主要是站的角度差距太大，古人堪舆可没有这个东西，现在换角度来看根本无法共轨。
如果飞的太低，安全系数不高不说，关键是强大的风力会把下面吹得尘土飞扬。
最终，吴灵选择标注关键高地，让直升机把他送过去，他在每个高地观察、堪舆十几分钟，然后再换一个地方，这样可以大大节约爬山的时间。
这个方案需要学会绳降，因为这些地方都没有停机点，好在小谷很擅长，吴灵很瘦，小谷背负着吴灵照样可以完成绳降。
就这样，接下来的几天，吴灵和小谷开始了这个新方案，吴灵不断地把他认为可能有墓穴的坐标报给柳鹏程，柳鹏程则立刻派人开始核查。
一方面，周队这边有不少人，另一方面，柳鹏程和周队以合理的报酬雇佣了本地的一些药农，让他们帮忙探查一些坐标，别看这些人不懂坐标点，但是地图居然都会看。
如此一来，短短的两天时间，居然真的找到了两处从未有人发现过的普通墓室，有一个还应该是一个官员的墓，吴灵看了看现场的照片，说这个墓是明末的墓。
当天下午，当地市文化局的人过来，进墓里勘察了半天，才确定这确实是明末的墓！
...
两天后，山区。
“汪！”
“汪汪汪！”
两只警犬围着一个山坡吼叫起来，声音非常大。
两位警察和三位药农听闻这个声音，都迅速凑了过来。
这里总体来说，是一片山谷，下面有一条断流的小河。这个季节肯定是没有水的，但是从河床的情况来看，下雨的季节水量应该不低。
山谷的一侧山坡处，有一个区域应该是发生过山体的轻微滑坡，但因为树木的覆盖，滑坡问题并不算严重。这边草木比较茂盛，从外表来看什么也看不到。
两只警犬叫的区域也是一片土，跟随的警察也不迟疑，拿起随身的铁锨就开始了挖掘。
挖掘比想象中困难，这个地方应该至少一年内没人动过，各种草木的树根交错，铁锨很难铲下去。好在三位药农都是行家，他们带着的小镐非常好用，三个人配合，这块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挖了下去。
挖了大概20公分，镐头的末端触及到了一些木质结构，再挖发现是一些竹子。
“有个墓室，”一名警察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臭味，但他面不改色，让药农让一让，他和另一个警察把支撑墓室入口的竹子搬开。
搬开以后，味道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变大，风一吹也就逐渐变淡，警察拿着手电筒看了看里面，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我下去看看。”为首的警察说道。
“别了吧，喊一下专业人士。”另一位道。
“这样，我人不下去，你拉着我点，我拿相机伸进去拍张照片，相机有闪光灯，应该能拍下来一些东西。”
“好。”
警察拿的相机就是普通的柯达相机，他把头和双臂伸下去，后面有四个人拉着他，倒是安全。因为拉他的人多，所以他胆子也大了点，往下探了探。
下面的味道不用说都知道多难闻，所以他一直屏息。找好了角度，他果断按了快门。
老柯达的闪光灯是很稳定的，电容器里的电能一瞬间释放，在这个瞬间整个墓道都被照亮，探身的警察也是一下子看到了很多东西。
拍完两三张照片，拉他的四个人迅速把他拉了上来。
上来的这位憋气憋了半天，大口喘息着，平复了一下心情：“有...喊...喊人。”
不到20分钟，小谷就带着吴灵绳降到了这里。
吴灵是真的技高人胆大，他拿出自己的包，点燃了一根防风火柴，直接扔进了墓室里，然后探头看了看，火柴燃烧了二十多秒才熄灭。
“没什么问题，我下去看看。”吴灵身上有现成的高空垂降设备，但是他下这个坑道完全不需要，他脱了身上所有的装备，然后从包里拿出了手套戴上，接着几个腾转，就下到了坑底，然后拿出手电筒，往前照了照。
“什么情况？”拉着绳子的小谷问道。
“能看到三具尸体，看样子死了没几年，但是也烂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了骨头，”吴灵这种场面是完全不怕的。
“别往里走了，我喊人来。”小谷道，“别破坏现场。”
“好，拉我上去。”吴灵语气非常平静，在这种地方，比直升机上面可舒服太多了。
...
当柳鹏程接到了吴灵的电话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案子终于到了核心的时刻了。
他跟随着周队的队伍上了山，与此同时上山的还有文化局和现场勘察的人员。
随着发掘工作的开始，越来越多的尸骨被带了出来，而现场采集到的痕迹也越来越多，毛发也不少，几乎可以肯定有嫌疑人的检材存在。
这个墓区里，一共挖出了12具尸体，基本上可以和之前的失踪案吻合，这些失踪人员不光是谭松的同乡，还有的是隔壁乡、隔壁县的，情况都比较相似，和以往的失踪案都能对得上！
之后，柳鹏程没有继续参与后续的工作，早早地带着吴灵和小谷，直接奔赴余杭市。
这个案子，从头开始办理到现在，柳鹏程的情绪一直都好不起来。
谭松为了自己能够赚一些钱，陆陆续续地杀害了十几个人，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一直到现在。如果没有柳鹏程发现的防空洞问题，可能这些历史，就真的会成为历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