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香炉内焚香袅袅,横趴在床榻上的楚灵毓双目紧闭,苍白的小脸上眉头紧锁,像是被困进了某段回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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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
远方宫宴中歌舞升平。
偏殿内,大火肆虐。
小女孩正在为她的顽劣好奇付出代价。
当夜她一个人从席位上出来去撞撞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之前那个漂亮的小宫女,她说好了拿伤药给她,这次进宫却找不到她。
不知道小宫女在哪个宫里干活。
小女孩百无聊赖地玩到御花园,隐隐约约听到这处破旧的偏殿有动静,那个被拖进去的孩子瘦弱的身形像极了那个小宫女!
她怕小宫女有危险,便悄摸摸地跟了上去。
进去偏殿后,楚灵毓听到几声闷哼,吓得她头皮发麻,看到血浆迸溅在柱子上后,她当时大脑直接一片空白!反应过来后便想要出去叫人,而很快偏殿上突然就燃起了大火!
熊熊烈火几乎吞噬了所有,黑烟弥漫,楚灵毓在偏殿内几乎要窒息,意识微弱,视野很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楚灵毓原以为自己会一个人死在这偏殿中,却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一个少年的身形轮廓,他将自己拉到一个角落。
她不清楚是不是宫宴上的人注意到了这边偏殿的大火。
在梁柱坠落下来的时候少年挡在自己面前,梁柱带着火苗,上面的那根铁钉生生地嵌入了少年的臂膀上!
皮肉烧焦的声音和气味当时将楚灵毓吓坏了,她当时大脑混沌,意识迷离,仅存的几分清醒意识使得哭喊着想要确认少年到底有没有事。
少年摸了摸她的头,只对她说了一句话:“你别怕。”
他没有说他自己有没有事,只安慰她,别害怕。
楚灵毓从小的性情就大大咧咧张扬狂妄了,经常闯祸,却也胆小如鼠,贪生怕死。
她当时怕死了,在前面为她挡住危险的少年又使得她生出了无尽的勇气!
醒来之后,她就看到了太子秦炀,问她“你有没有事?”
当时周围有许多人在,她毕竟是大将军府的嫡女,母族是定国侯府,在皇宫宴会一旦出什么事麻烦也不小,所以很多人过来安抚,皇帝偕同皇后都过来了。
当晚,死里逃生小脸脏兮兮的如同一只小花猫的楚灵毓几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住了太子秦炀!
她当时却几乎沉陷在了某种热切的悸动中。
“那个小宫女,还有那个小宫女!你们把她救出来了吗?她有没有事?”
她只见少年太子蹙了蹙眉,神色异样,但当时她沉陷在热切的悸动中,未做他想。
“没有看到什么小宫女。”太子秦炀当时对她道,“跑进这偏殿里的只有你一个人。”
当年皇宫中的那场大火就如同一场幻梦。
楚灵毓当时明明看到那个小宫女被人拖进了那处偏殿,她悄摸摸地跟了上去想去救那个小宫女,之后偏殿突然起火,白烟滚滚,火光冲天,她被太子秦炀救了出来。
但他,还有当时所有涌上来的宫人都告诉她,那偏殿里面,除了她,再没有其他人。
再者,区区一个身份低贱的小宫女对于他们来说实在不值得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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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明灯三千飘荡在夜幕上,洋洋洒洒,恣意浪漫。
与此同时的东宫,众权贵公子对太子秦炀开始一阵恭维。
“这楚大小姐对太子殿下真是死心塌地!”
“是啊是啊。”
“人感染了风寒生了病不能赶来,也要费心竭力地讨好太子殿下!”
“这长明灯三千,可是大手笔啊!”
“少说一千两银子!”
“这么多长明灯,今晚怕是整个帝都的百姓都能看得到。”
“楚大小姐爱慕太子殿下,为讨好太子殿下花样百出,整个帝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楚雪柔从席位上缓缓站了起来,也随着众人仰头看向夜幕上漂浮明亮的长明灯,然后目光落在了被众星捧月坐在主位上的太子秦炀身上。
只见太子秦炀对夜幕上的三千长明灯只是嗤笑,并无其他,楚雪柔转过目光望着夜幕上的那些长明灯,眼神之中只有鄙夷!
太子秦炀对楚灵毓弃如敝履。
不论那个草包对他是死缠烂打,还是欲擒故纵,他都不会多看那个草包一眼!
大秦的女子自出生就会被规训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身为女子须得温婉贤良。如楚灵毓这般众人面前大肆表达爱慕,就是置祖宗礼法于不顾!
为人骄矜、行事张扬的小花孔雀 从来都是帝都这些权贵子弟戏谑的对象。
“这三千长明灯上的祝词该不会都适合那楚大小姐写得吧?”
“俗话说得好,字如其人,瞧长明灯上的那些字,一个个鬼画符似的,那必然就是楚大小姐的杰作了哈哈哈哈。”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南风过境十里,春风不如你。”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那俩字是‘憔悴吧’?”
“比着诗籍上的抄的呗,抄都能抄错哈哈哈,笑死本公子了!”
“啧啧,这么露骨的诗词真是羞耻,羞耻啊,我都不好意思念下去了......她怎么好意思写出这些来.......”
主位上侍候太子秦炀的近身侍卫见太子殿下脸色逐渐阴沉!
近身侍卫轻咳了一声,左右两边的侍卫下示意周围一众贵族公子噤一下声。
周围的一群贵族公子逐渐安静了下来,不约而同地看向主位上的少年太子。
他们只见太子秦炀端起酒杯从席位上缓缓站了起来,一只手背着仰头望着夜幕上明灯三千,俊颜阴沉,嗤笑说道:“那个草包废物,让她粘上,真就跟块牛皮糖一般,甩都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