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到生产队的时候,作为队长的王铁柱已经站在大槐树下候着了,看着眼前这些个细皮嫩肉的知青,一阵头疼。
当视线落在拎着背篓下车的沈知欢身上时,王铁柱脸上多了几分诧异。
不都说李寡妇家的三丫头不行了吗?
这怎么瞧着脸色还好……
“铁柱叔。”见王铁柱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沈知欢笑着唤了一声。
“外面日头大,赶紧回去吧!免得你娘和你小弟担心。”王铁柱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一副脸软心慈的模样。
“诶!铁柱叔你忙,我就先回了。”沈知欢将背篓甩到身后,笑着点头。
不愧是下一届磐石村大队长的热门人选,这为人处世愣是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没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王铁柱貌似憨厚的声音。
“欢迎欢迎啊!大家一路辛苦了……”
沈知欢轻扯嘴角,加快了脚步。
可能时间还早,沈知欢到家的时候,上工的李秋华和小卫东都还没有回来。
沈知欢将放在葡萄架下的水移到了小屋门口。
这段时间气温高,洗澡水就是放在屋檐底下照样不一会儿就热了。
沈知欢将筒子骨洗了放进大铁锅里熬着,又从度假村拿出几块排骨宰了扔进大铁锅里一起炖。
等米饭闷到旁边的锅里,沈知欢将今天的战利品连同秦斌帮她搞到的奶粉和几个苹果、芒果以及一大捧李子一起放到了李秋华屋里的柜子里。
刚把大米倒进屋角的坛子里,沈知欢就听到了推院门的声音。
闻到饭菜香的小卫东冲到厨房没看到人,立马跑到沈知欢的屋里,没瞧见人的小卫东马上又跑来李秋华的屋里找人。
“三姐,你没累着饿着吧?”小卫东仰着汗涔涔红扑扑的小脸,一脸担忧的看着沈知欢。
“没有饿着也没有累着!”沈知欢叹笑一声。
伸出的手在看到小卫东那一脑门汗的时候,极其自然的收了回来,
“洗澡,看你这一身汗。”沈知欢扭头去旁边的衣柜里拿小卫东和李秋华的换洗衣物。
李秋华进来的时候,沈知欢刚阖上衣柜门,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确定闺女没事,李秋华这才放下了在嗓子眼悬了一上午的心。
“三姐,这都是你今天买的吗?”看着盆子里紫黑紫黑的葡萄和那些红彤彤圆滚滚的车厘子,小卫东眼眸骤亮。
“菜还得再炖会,先吃点果子垫垫肚子,柜子里还有鸡蛋糕、桃酥、罐头、大白兔奶糖、江米条啥的,你想吃了自己去拿。”沈知欢笑着拿起一颗车厘子塞到小卫东的嘴里。
“里面有籽,得吐了,不可以吞进去。”沈知欢随即叮嘱了一句。
言语间,沈知欢又往李秋华嘴里塞了一颗车厘子。
“这东西很贵吧?”李秋华心中忐忑。
这年头,水果和手表一样,都属于奢侈品。
不是一般人家消费得起的。
村里许多人一辈子都舍不得买一斤水果来尝尝味。
“不贵,我同学的哥哥就是倒腾这个的,他都是按进价给我,娘,你就放心吃吧!”低头剥着葡萄皮的沈知欢笑着道。
“娘,柜子里有三袋奶粉,你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和小弟一人泡一杯喝。”
“奶粉是有保质期的,你可别舍不得喝,过了保质期,那就只能扔了。”沈知欢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保质期?啥是保质期?为啥过了保质期就要扔了?”李秋华刚想说她不用喝奶粉那么好的东西,攒着给沈知欢和小卫东喝,就听到沈知欢来这么一句,不禁有些急了。
奶粉这东西她虽然没有吃过,但也是听人说过的,具体咋说的,她虽记不清了,但很贵这一条,她还是记得的。
“保质期就是……”沈知欢好想扣脑壳皮。
“保质期就是……奶粉的最佳食用期,也就是放太长时间,奶粉就会坏了,不能再泡来喝了,人如果喝了过了保质期的奶粉,那是会生病的。”沈知欢绞尽脑汁。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娘,这些奶粉也都是我同学的哥哥倒腾来的,都是按进价给我的,你就放心喝吧!喝完了咱再买,一点都不贵。”沈知欢脸不红心不跳。
幸得原主上过学,要不然,她上哪儿去找个同学和同学的哥哥来背锅。
“真的?”李秋华有些迟疑的望着自个儿的闺女。
可王春梅那遭雷劈的不是说,奶粉那玩意死贵死贵的吗?
前些年,她哥给了她一袋,她就偶尔拿出来擦擦袋子上的灰,都没舍得打开尝过味。
“真的,比珍珠还珍。”沈知欢笑着将手里刚剥好的葡萄塞到李秋华的嘴里。
“三姐,你也吃。”小卫东咧着嘴往沈知欢嘴里塞了一颗他剥得有些惨不忍睹的葡萄。
塞完以后,不忘盯着沈知欢问:“三姐,甜吗?”
“甜!”沈知欢黏糊糊的手直接在小卫东的脸上揉了一把,“都甜到三姐的心里去了。”
笑闹够了,沈知欢洗了手,又拧来帕子替小卫东擦了脸。
“娘,小弟翻过年就六岁了,小胖与小弟同岁,去年就去学校了,我想着等暑假过了,让他跟着小胖一起去上学吧。”
“上学……”李秋华一脸迷茫。
这年头,绝大数的人家生活还是非常艰苦的,很多家庭也没有足够的积蓄去让孩子念书,所以很多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爹娘下地挣工分补贴家用。
即使太小挣不了工分,也会跟着稍稍大一点的孩子上山挖野菜和拾柴火什么的,帮着家里的爹娘减少负担。
再加上这年代的人还没有知识改变命运的觉悟,所以许多人家根本就没有让孩子去学校的打算和计划,这也造成许多人一生都没有踏进学校的机会。
原主家里,沈知梅和沈知兰也是属于那许多人中的一员。
原主之所以能去学校上学,不是李屠户夫妻或是原主娘和沈建国觉悟提高了,而是原主的身子让他们不得不豁出钱去为原主谋划未来。
不然以原主这苟延残喘的身子,只怕竖着下地得横着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