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扭了。”之玄微微松了松手臂,蹙眉道:“若是化形,便化成女身吧。”
“为什么?”信芳狐疑的问道。
他笑着道:“若让旁人知晓本上神搂着雄蛇妖睡,会被人误以为有龙阳之好的。”
“什么是龙阳之好?”
他闭上双眸,不厌其烦的道:“龙阳君是凡人界的一个男人,与魏王相爱,两男同床共枕,甚为恩爱。后人便用龙阳之好来形容两男相恋,这其中还有个小典故。”
信芳睡足了,此时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追问道:“典故?什么典故?”
他轻声道:“有一日,魏王与龙阳君同舟垂钓,龙阳君运气极佳钓了十几条鱼,魏王正要恭喜却见龙阳君坐在船头哭了起来。”
“为什么要哭?”
之玄不自觉的笑了笑,回道:“是啊,魏王问他为何哭泣,龙阳君回道:臣之始得鱼也,臣甚喜,后得又益大,今臣直欲弃臣前之所得矣。今以臣凶恶,而得为王拂枕席。今臣爵至人君,走人于庭,辟人于途。四海之内美人亦甚多矣,闻臣得幸于王也,必褰裳而趋王。臣亦犹曩臣之前所得鱼也,臣亦将弃矣,臣安能无涕出乎?”
他微微垂眸看向信芳,却见它眨巴着眼睛,明显是一句也没听懂的模样。之玄深觉好笑道:“龙阳君说,他先前钓了一条鱼很是欢喜,后来鱼越来越大,他便想将先前的小鱼扔掉。四海之内美人数不胜数,他害怕魏王终有一日会将他像那小鱼一般丢弃了,所以便哭了。”
信芳这才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啊,那魏王呢?他怎么回答的?”
之玄缓缓的道:“有敢言美人者诛。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人向魏王进献美人了。”
信芳欣慰的笑了:“所以,龙阳之好是个忠贞不渝的爱情典故对吧?”
之玄“...”沉默良久,沉声道:“无论如何,你必须化形成女子,另外,明日起跟我去书房读书。”
“哦。”信芳将冰凉的头搭在他的手背上,眯着眼睛笑了,真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可以整日跟在他身边了。
之玄的指尖若有若无的划过它的身体,他已经完全迷恋上这种冰凉的触感,并且,这感觉来源之物,是个有趣的小东西。
清晨微曦照进房间,渥丹捧着洁身之物站在一众仙娥最前面,今日,她穿着一袭彩色晕染的曳地长裙,每走一步皆是摇曳生姿的模样,那腰儿细似纸折,那身子软若无骨,那一摇一摆的步调,就像是华美妖冶的舞步一般。
“上神休息的好吗?”
之玄微微点头,任由她拿着打湿的面巾为他洁面。
她侧眸看向睡榻上的信芳,低笑着道:“是蛇妖呢,青色的蛇,也太常见了。”
信芳微微睁开眼睛打量着她,冷哼了一声,将脸扭到一边去,你还是女人呢!更常见!
之玄回道:“常见便很好。”
信芳抬头看他,得意的吐吐蛇信子。
朝食过后,它随他在书房中读书。说是读书,但它一闻那熏香味道就没来由的困乏,书简上的字仿佛会游走的小虫子一般,没过多一会儿便恨不得靠在笔洗边上睡觉去,只怕之玄不高兴,便悄然看向他去。
之玄手持书简半卷遮住了半张脸,眉眼淡笑,炯炯双眸流转清隽盈盈,淡金色的发丝像极了下晌那不刺目的阳光,额前几缕发丝随熏风浮动,他一袭丹虹锦衣松散的穿在肩上,俊挺身姿如劲松一般,说不出的超凡脱俗,道不尽的玉树琼楼。
它怔怔的看着他,只觉得这人好耀眼啊!蛇信子不知不觉的流到了唇外,口中的涎液晶莹剔透顺着蛇信子淌在了书案上,数息,竟然流成了一滩。
恰逢之玄抬手取茶不得抬眼看去,正瞧见一条小青蛇嘴角垂涎三尺的看着他,书案上留下一滩可疑的晶莹液体。
“方才用过朝食,你又饿了?”
信芳怔怔的点头。
他轻笑道:“想吃什么?”
“之玄上神。”
“嗯?你说什么?”之玄面色微红,错愕的问。
信芳这才回神道:“不是,我是说,之玄上神,我想吃肉。”
之玄轻呼了一口气,暗笑自己多想了,道:“好,吃肉去。”
信芳面前整桌的宴筵,它一刻不停顿的扑了上去,急不可耐的大快朵颐。肘子肉,牛腱子,这是...玉米糊糊?粗粮细做竟如此美味啊?
它吃的肚儿圆圆,仰卧在庭院中最高大的松树上晒着太阳,目光微垂就能看见手持书卷半遮玉面的上神。
饭菜也香,秀色又如此令人垂涎,世上再没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加快活了。
“信芳,本神让你沉心静气打坐,你在做什么?”之玄头也没抬,轻声问道。
信芳慌忙盘桓身子,双目紧闭,假装入定没有听到他说话的样子。
不远处走来袅袅婷婷的仙子身影,渥丹送上清茶点心,笑道:“上神,书便那么好看?”
之玄放下书卷,双臂一伸,渥丹知晓其意,不紧不慢的上前来玉臀半坐在了他的膝盖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小鸟依人又勾魂摄魄。
之玄怀抱着她,面容却越来越沉,抬头从袖口拿出一枚玉佩放到了她的手心,笃定的道:“终有一日,我会光明正大的将你迎娶,做元庸上清宫西殿的主母。”
渥丹眉眼微垂,手握着冰凉的玉佩,泯然一笑:“这算是定情信物?上神,您知道,我不在意的。只要你整颗心,足矣。渥丹身似浮萍,在这乱世到来之际,唯有随波逐流,幸得上神不弃,更为渥丹搅入风云诡变中。我...我拖累你了。”
之玄抱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立时道:“不要妄自菲薄!你的出身不好,本神就给你好出身,释天逼你来策反我,我就如他的意,这世上没什么能将我们分开。这块玉乃是储灵石,内储本神三百年修为,若将来有危难之时,可为你所用。”
渥丹微笑着将玉佩挂在了修长洁白的脖颈上,回道:“我会贴身收好的,旁的都是小事,只怕...太白上神不容渥丹。”
之玄这才有些迟疑,凝滞了半晌轻叹一口气,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回道:“释天大势所趋,父神,他会想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