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踢了多久,脚下都踢出一个坑来,终于楼上知青办的灯灭了。
梁靖坤一下变得紧张起来,扯了扯衣角,又在黑暗中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心情忐忑中,又带着些期待。
眼看着谢泷西下了楼,一步步走近。
梁靖坤雀跃地抬起脚,准备上前。
“小西。”陈述的声音突然从另一条路上传来,梁靖坤刚抬到灯光下的脚,像触电似地,又收了回来。
谢泷西看到陈述,笑着迎了过去,然后陈述自然地接过了谢泷西手里的东西。
两人从旁边那条路一起,并肩离开。
梁靖坤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身影交叠在一起,心情莫名的酸涩起来,陈述怎么会这个点来接谢泷西?
他们什么时候的事?
各种杂乱的念头,几乎是不可抑止地冒出来。
梁靖坤甚至想跟上去瞧瞧,但仅剩下的理智和不合时宜冒出来的自卑心拉扯住了他,让他不能动弹。
不能去,去了,可能就做不成朋友了。
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他祝福就好,他会祝福的。
“你回去看看这些是不是你要的资料,要不是,我再继续给你找。”谢泷西对陈述提的要求不遗余力。
毕竟他是要去建设她的家乡。
陈述点头,“我会仔细看的,你有什么要捎给家里的,出发前拿给我,我一道给带过去。”
那是必须的,谢泷西早就规划好了。
本来谢泷西是打算跟他们这一批一起申请去驻几个月村的,但谢岳平这里的事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她暂时走不了。
两人说了些蒲宁的事,陈述把谢泷西送到宿舍楼楼下,才转身离开。
他到家的时候,梁靖坤正坐在楼下台阶下出神。
他们俩住在同一栋楼,这边的房子盖得比家属楼那边还早,是比较旧式的宿舍楼。
“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梁靖坤先发问。
陈述以为他是快要离开沪市睡不着,“去找了趟小西,怎么了,舍不得离开家了?”
梁靖坤嘴角平直地扯了扯,敷衍地点了点头,没提他当时也在的话。
也没敢再深问下去。
没说两句,梁靖坤就起身回了家,陈述觉得他今天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怪,只觉得梁靖坤心情不太好。
……
谢岳平下了火车,没有压在头上的浓重阴影,他只觉得神清气爽。
回到家,得知谢卫红选了蒲宁下乡,他也没多说什么,“到了那边,要听爷爷奶奶,叔叔婶婶的话,懂事一点。”
谢卫平撇撇嘴,左耳进右耳出。
余素敏心情很不错,“老谢,你把存折拿给我,穷家富路,我给卫红拿点钱在身上。”
这趟出门谢岳平花了不少钱,给能在背后扶他一把的人私账汇了款,托人给送了礼,还不停电话联系黄四平和其他人,都是巨大花费。
存折不能给余素敏。
“要多少,我下午去取给她。”谢岳平把外套和拎包递给余素敏。
余素敏接过去也没有多想,“我答应卫红给她两百,你再取点钱给爹妈他们捎过去。”
这也是余素敏的智慧,说给谢家两老一点,谢岳平反对的可能性比较小。
“两百?她一个孩子拿那么多钱做什么,给个五十就行。”谢卫平脸色一肃,看向谢卫红,“放身上也不安全,钱花完了给家里写信,家里慢慢给你汇过去。”
谢卫红不高兴,但她对谢岳平不敢像对余素敏那样任性。
“妈!”她只看向余素敏。
余素敏拧着眉,“老谢,我答应了孩子的,卫红也这么大人了,给她也没什么。”
谢岳平不同意,他把余素敏叫进房间,两口子关上门吵了一架。
余庆华也在家里,不过她都在厨房忙活,外面的动静她只听着,不敢冒头,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等架吵完,余庆华往外端了两杯热茶,“姑父,喝茶。”
谢岳平接过茶水,忍不住又说谢卫红,“你也是大姑娘了,你爸出差那么累回到家,连口水都喝不上你倒的,你怎么好意思伸手要钱?”
谢卫红不能理解,她以前也没倒过啊?也没有教她要倒啊,怎么这时候来训她了。
她不敢冲谢岳平发火,怒目瞪向余庆华。
余庆华没想到倒杯水都能惹出事,忙回了厨房。
等到吃饭,余庆华端上一桌子菜,还是以前的菜量,但余庆华做得精细又干净,谢岳平吃得非常舒服。
下午谢岳平要去销假,去卧室里面找衣服,余素敏还没起身,余庆华已经把熨得平平整整的衬衫拿到了谢岳平的手边。
“庆华倒是贴心得很,娶她的男同志有福了。”谢岳平跟余素敏道。
余素敏把外套找出来递给他,“单位要是有合适的,你给庆华介绍一下。”
找不到活能嫁人留下来也不错,谢岳平管生产,跟车间职工打交道还挺多的,车间工作也没什么,只要是城市户口就行。
到时候余庆华就嫁在身边,没事帮她收拾一下家里。
到时候余庆华生养,她这个当姑姑的,也好在旁边照顾一二。
“行,我帮忙注意着。”谢岳平点头应下,并且决定晚上好好找谢卫红谈一谈。
谢卫红如今这个调调,谢岳平怕她脑子一糊涂,在农村随便找个人就把自己给嫁了,或者是闹出别的什么事来。
到底是他的女儿,不忍心就那么看她毁了。
想到谢卫红的感情问题,自然就想到了裴照临,不弄明白裴照临时为什么下火车,下火车又去了哪,谢岳平估计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难以安寝。
如果实在找不到人,他还得想办法给黄四平一个交代。
不过谢岳平最担心的是他的副厂长位置,只要不受影响,别的都是小问题。
去销了假,谢岳平就去办公室打电话了,他先联系了京市那边,结果没找到人,说是去开会去了。
想了想,谢岳平又拨了个电话回老家。
“谢厂长!老同学,好久没见你打电话回来了。”对面传来同学惊喜的声音。
谢岳平眉头一皱,“我前几天才打了个电话过来,接电话的人不是你?”
电话那头一顿,很快响起老同学的讪笑声,“是我是我,话务室除了我还有谁,你打电话来的时候,应该是我喝了酒的那天,脑子糊里糊涂的。”
谢岳平以为是他,说明他没有发现接电话的另有其人。
果然这话一出,谢岳平便不再追究,交代了几句后,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