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泷西拿到了顾谨铭的电话。
开始前台服务员还不肯给她，非问清她的名字和单位，才把四位电话号码和单位名称给她。
“顾同志说了，得是沪市电材厂的谢泷西同志来找才行，我报给你，你记一下。”服务员报给谢泷西，谢泷西记的时候，他还抱怨，“你怎么现在才来联系啊？差点就找不到了。”
以前也有这种留言的情况，一般保留个半年，他们就会把抽屉里的东西清掉。
顾谨铭这个没清，纯粹因为对方是调查工作组的。
他们领导怕是很重要的事，特意交代了不要扔，多留看看，万一真找来了呢。
“谢谢你一直记着这事。”谢泷西直接道谢。
对方也没好意思再嘟囔，同谢泷西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谢泷西重新打到长途台，告诉长途台要转哪里，又等了一会儿，电话才接通。
还好谢泷西没打去兵团，顾谨铭压根不在那里。
果然那里只是他完成任务的一环，就跟他在电材厂当保卫科长时一样。
听说是沪市来的电话，顾谨铭没有多想。
以为是他妈来催结婚的，甚至还不太想去接这个电话。
直到电话里传来熟悉又久违的声，顾谨铭才发现自己心跳得有些快，“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的话，谢泷西应该不太可能打电话给他。
谢泷西把阿莲和万岁遇袭的事说了，重点说到阿莲听出对方是黔省口音，包括她宿舍被翻了事，也一并说了。
“现我打电话给你，主要是想问问，我们的担心是不是多余。”谢泷西问。
顾谨铭没有沉默，肯定又直接地告诉她，“不是。”
黔省黑矿一案的主要犯罪人员全部落网，包括他们头上的保护伞，但确实有核心成员逃脱在外。
当时他们一路追捕，最后对方经由滇省逃到了国外。
顾谨铭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潜回国内，并找到沪市的，但这绝不是可以忽视的小事。、
“你最近进出一定要小心，我来联系老孟那边，案子后续主要是他们负责。”顾谨铭也很想管，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有些事未必插得上手。
谢泷西点头，“好，谢谢你。”
顾谨铭想说不用，但最后也没有说，挂断电话后，他第一时间联系孟哥那边。
把情况跟孟哥说清楚后，顾谨铭一颗心还是放不下来。
“要请探亲假？”领导看着他的请假报告，上下打量着顾谨铭，“这是想通了，准备回去结婚了？”
顾谨铭的个人问题，一直是领导们心里的大难题。
不是没给他介绍对象，他们几个老家伙，把自家，岳家的好姑娘都扒拉了一遍，全介绍给顾谨铭过，可就没一次是相成的。
顾谨铭这家伙业务能力强吧，长得也不差，家庭条件也好，不是一无所有的农村兵，还挺招人眼的。
文工团的台柱子，军总医院的年轻医生，都给他抛出过橄榄枝。
这家伙愣是不解风情，一次没接过。
“是私事。”顾谨铭板板正正地回答。
私事？
领导手指敲着桌面，“下半年就是全军大比武了，时间本来就紧，你这时候请假，又不是结婚这样的大事，这个假……不批。”
“今年比武的时间定了？”顾谨铭愣住。
领导点头，从抽屉里拿出刚来的通知文件给他，“除了结婚，我没有别的理由给你批假，你自己也想想清楚，什么样的私事比这更重要。”
上一次比武顾谨铭因伤没能参加，已经错失了一次机会。
这一次再错过，他的军旅生涯可能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除非是红白喜事，否则领导不可能放人。
当然，顾谨铭不要前途的话，领导也无话可说。
“我想想。”顾谨铭拿着请假报告离开，一整天都愁眉不展，晚饭也没吃。
政委到他办公室找他的时候，才发现地上一地的烟头。
“什么事让你愁成这样？”政委来找顾谨铭谈心的，进门先打开窗户，把烟味都散出去。
顾谨铭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抉择，甚至都不需要说服自己的理由。
但他心里还是憋闷。
“不是什么大事。”顾谨铭没打算把心事往外说，“我留下来参加比武，给那些小兔崽子加训。”
要是不夺冠，他非得挨个把他们的脑袋削平！
把手里最后一支烟摁灭，顾谨铭把空了的烟盒捏成一团，把决定说出口。
沪市有孟哥在，谢泷西不会出事。
他冲动之下想回沪市，但真要回去，他却不知道要怎么跟谢泷西解释，又以什么样的身份去站在谢泷西身边。
谢泷西可不是会因为感动，就动摇内心决定的人。
在前程和谢泷西之间，他选择前程，应该才是谢泷西最想看到的。
顾谨铭垂下眼，任由遗憾汹涌地堵塞住喉头，他其实也是再现实不过的人，知道回去没有半点赌赢的几率，就轻易地选择了放弃。
或许谢泷西早知道他的本性，所以从头至尾都没有动过心。
顾谨铭选择了留下，但鬼使神差地，他还是去买了火车票，就揣在胸口衬衣的口袋里。
把手下的兵摔在泥坑里的时候，顾谨铭还在分神，说一千道一万，其实还是沪市没人稀罕他回去。
但凡谢泷西电话里语气能有一丝脆弱，而不是公事汇报的语气……
顾谨铭脸色变冷，冲那群默默往后缩的混小子招手，“下一个！”
……
“你叫人盯着些，我看这小子随时会给我跑路。”顾谨铭买火车票的事瞒不了人，领导马上安排人盯住顾谨铭。
看顾谨铭的表现，这私事怕是比结婚更重要。
以领导对顾谨铭的了解，碰上大比武，就是结婚，他都能推后。
“他要真跑了怎么办？”旁边的二把手问。
领导无奈地喝了口浓茶，“还能怎么办？抓紧训练，等这混小子回来办！”
顾谨铭每天盯着电话机，搞得领导们也紧张起来，一时间也不知道是盼着电话响，还是盼它不响的好。
沪市那边，谢泷西不知道顾谨铭的纠结，孟哥已经联系过她，并且在来的路上了。
谢泷西自己则是叫上了裴照临，帮方小苗搬宿舍。
突然要搬宿舍肯定是有理由的，谢泷西本来还想瞒着裴照临，怕他回蒲宁会告诉她家里，结果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方小苗就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