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饭是要吃的，但吃饭之前，两人先去领了个证。
裴照临走神一上午，中午还没下班，就找领导请了假，拿上单位开的证明，还有证件，直接跑去找了谢泷西。
让谢泷西请假跟他去领证。
谢泷西没他那么急，单位证明还没来得及开，但现开也不是什么难事。
耽误领导一点休息时间，谢泷西拿到证明。
然后直接去登记处拿到了结婚证。
因为太着急，忘记带喜糖，领完证裴照临特意回宿舍取了糖，在两个单位挨个发了一圈。
还特意跑回登记处，给负责办证的登记员送了喜糖。
领了证，当然得要通知一下家里，刘春华接到电话，心里放下老大一颗石头。
谢泷西一开始有意无意的态度，都是婚可结可不结，能不结最好就不结，她心悬着呢。
哪怕两人松口要办婚礼，她也怕两人不扯证。
在农村不扯证没什么，办了婚礼就默认是两口子，就是刘春华自己，也是没那张证的。
但城里不一样啊，偏偏谢泷西主意太正，刘春华也不敢多提。
怕念叨她念烦了，她拿裴照临出气。
现在可算是安了心，“领了证好，你俩正式是夫妻了，要好好过日子知道不？要互相谦让，互相体谅，凡事商量着来。婚礼的事家里都替你俩操着心，你们好好上班，但是要注意着点啊，别急着要孩子。”
乡里认席不认证，谢泷西要是揣着个肚子回家办酒，要惹人闲话的。
谢泷西当然应得飞快。
就是刘春华后面后悔了好多年，早知道就不说这话了，说不定她老早就能抱上外孙了。
挂断电话，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突然间对各自的新身份都有点儿陌生。
“晚上请大家吃饭，先简单庆祝一下？”谢泷西问。
裴照临私心是想单独和谢泷西庆祝的，不过他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两人手牵手，先去裴照临单位通知陈述。
遇到同事，“裴工，这是？”
“这是我爱人，今天领的证……谢谢，谢谢。”裴照临眼睛放光，跟遇到的每一个人介绍谢泷西。
尤其着重在“爱人”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裴照临突然觉得和大家一起庆祝也挺好，不然他不会有马上这样向大家介绍的机会。
方小苗那边也不打电话了，直接去单位通知。
谢沛南那边自然也是一样。
不过方小苗和谢沛南单位没熟人，不会碰到就问谁是谁，无形之中，谢泷西仿佛看到裴照临高高翘起的大尾巴一下就落了下去。
从方小苗的单位出来，他目光才转向谢泷西，谢泷西就拒绝，“我单位都知道我今天跟你领证。”
实在不需要专门跑一趟去专门介绍。
光是想到那个画面，谢泷西都莫名有些羞耻。
“是哦。”裴照临可惜地应声。
看他一脸失望的样子，谢泷西看向街道上的行人，想了想，在陌生人面前丢脸不算丢脸。
“大家停下脚步听我说，今天我结婚啦，刚领了证，这是我的爱人……”谢泷西一手张在嘴边大喊着，另一只手举起两人牵着的手。
裴照临，“……！”
八十年代了，改开开的不止是经济，还有精神文娱的各个方面。
从前男女青年处对象，中间恨不得能隔条马路，生怕有稽查队的人来查。
现在么，哪个公园没有手拉手的年轻男女。
正大光明坐在凉亭里亲嘴的也多得是。
当然，新旧冲击之下，这个是极致热情又封建内敛的疯狂年代。
有人张狂，自然也有人批判。
不过谢泷西这样算不得多出格。
结婚嘛，大喜事！感受到他们的喜悦，路人都忍不住会心笑起来。
谢泷西也笑，正准备再喊一声，裴照临捂住了她的嘴。
虽然此刻他的嘴已经笑烂了，但也实在是太过羞耻，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两人一起藏起去。
“恭喜你们！祝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有老人笑着道。
谢泷西扒下裴照临的手，“谢您吉言，我和我爱人都特别高兴。”
又捅裴照临，“糖。”
裴照临红着脸，手足无措地去送喜糖，旁边没说的，他想也不想，也塞上一把。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恭喜恭喜，新婚快乐！”陌生路人同样手忙脚乱地接糖，祝福的话顺嘴就说了。
然后裴照临就收获了一大波陌生人的祝福。
好在他糖带得多，大家也不贪心，送上祈福，拿上两颗糖，沾沾喜气就好。
等糖全部发完，被谢泷西那一声震住的路人早就走了，后面几个都是跟着凑热闹的。
裴照临心口怦怦跳下不停。
他从来没有这样张扬过，但他一点都不反感，反而心口激荡着，说不出来的幸福。
“收到了祝福，也不用提着糖兜子走来走去，挺好。”谢泷西拉住裴照临的手。
“走，先去订菜，然后去看电影。”
“好。”
……
梁靖坤一直跟学校申请，想早半年毕业，但显然没有成功。
好在他这一届只晚半年入学，毕业自然也只晚了半年。
终于熬到毕业，拿到分配结果，他马上打包了行李回沪市。
梁靖坤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执着什么了。
他只知道自己放不下。
或许等谢泷西真的跟裴照临结婚生孩子，他才能真正的放下吧。
回到沪市，梁靖坤第一时间去找陈述。
陈述是他和谢泷西接触的唯一桥梁，虽然两人关系远了很多，但梁靖坤还是会主动联系陈述。
“晚上我请大家吃个饭，就在以前常去的国营饭店怎么样？”梁靖坤问，唯一的行李袋就在他的脚边。
毕业回家，能不要的梁靖坤都没要了，送给了需要的学弟们。
陈述正琢磨着下班抓紧时间去买个什么结婚礼物送给谢泷西他们呢，梁靖坤就来了。
大学几年，梁靖坤看上去成熟了许多，头发短了，脸上的郁气也少了。
“那家店，我们已经不去了。”陈述平静地道，不等梁靖坤变脸色，“但晚上我们确实要聚餐，你跟我一起去吧。”
梁靖坤眼睛一亮，正要点头，就听陈述继续开口。
“一起去庆祝小西和照临领证，成为合法夫妻。”
这话仿佛兜头一盆凉水浇到梁靖坤的头顶上，瞬间连骨头缝里都散发着寒意。
领证结婚了？
“什么时候的事？”梁靖坤听到自己声音沙哑地问。
陈述冷静，“今天，就两个小时以前。”
梁靖坤想笑，他努力扯着嘴角，看着他这个样子，陈述有一丝不忍。
想告诉他，不想笑就别笑了，看着跟哭一样。
但这话他没法说，这些情绪，早在当年下乡的时候，梁靖坤就应该自己消化放下的。
他不是没劝过，没有用。
现在还劝，同样不会有用。
“晚上还一起去吗？”陈述平静地问，“如果你去的话，我先给照临那边打个电话，提前跟他讲一声。”
梁靖坤摇了摇头，“我想起我还没去看我妈，改天吧，改天我再请大家吃饭。”
说完，提着行李仓皇离开。
看着他离开，陈述舒了一口气，紧跟着又叹了一口气。
晚上吃饭的时候，陈述一句没提梁靖坤，直到吃完准备离开的时候，才找准机会，跟裴照临提了一句。
“没事。”裴照临一点也不在意梁靖坤。
这人从来就没上过桌，谢泷西连正眼都没给过他。
还不如当初那个顾科长呢。
谢泷西自己没察觉，她和顾谨铭相处时，有和别人没有的默契与熟悉在。
她对顾谨铭的信任也超出了常人。
虽然跟顾谨铭的职业有关，但还是不一样，裴照临能感觉得到。
以前裴照临会悄悄不安，不过现在没关系了，他已经领证啦。
摸了摸口袋里的硬纸壳折成的小红本，裴照临无比心安。
他现在可是有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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