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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人来人往,当真是擦肩接踵。

秦栀和元烁在街上慢行,两人不时的进入街边的商铺瞧新鲜,或是买些特色的小吃,边走边吃。

太阳升起老高,两个人才逛了两条街罢了,这帝都是真的大。

街上那些不时来往的马车,也没逃过秦栀的眼睛。诚如书中所说,这帝都之中权贵比比皆是,在街上一块石头扔出去,就能打到数个权贵。

在这个地方,任何一个身份尊贵的人似乎都不是新鲜,因为在这个地方,总是能轻易找到比之身份更高的。

天子脚下,就是如此。

“这才是理想中的生活,逛吃逛吃,真是舒坦。”喝掉最后一口梅子汁,一个小竹桶,没有巴掌大,冰镇梅子汁,居然要一钱银子一份,秦栀也算见识到这帝都的物价了。

虽是不如想象中好喝,但是看在这么贵的份儿上,她也尽数喝光了。

“时间有的是,这次带你好好逛逛。这帝都人最多的地方是四方街和大禅寺,今儿是别想过去了,明儿咱俩就奔这俩地儿。”元烁说着,一边在街边寻找吃饭的地方。

“成,反正我不熟,你做主吧。”秦栀点点头,她倒是没意见,这帝都的确挺好的。

两人又在街上走了一阵儿,随后瞧见了一家酒楼,元烁定准了就去那儿,说是这酒楼的冰糖排骨做的一绝,一定要秦栀尝尝。

没有反对,两个人便进了酒楼。

小二热情眼力好,上下瞄了元烁一通,然后便朝着楼上引。

秦栀和元烁相视而笑,一前一后跟着小二上了楼。

在帝都能打出名号的酒楼自然与众不同,雅间设置的极为好,墙上挂着名家字画,尽管不知真伪,但环境气氛是真不错。

元烁点菜,秦栀便慢慢踱步欣赏着墙上的字画,她虽是看不出真伪来,不过画的的确是不错。

这些古人,只要不是目不识丁,大部分都喜欢附庸风雅。

如这种写意山水的字画,更是十分受追捧,家中都得挂上几幅才算有格调。

元烁点完了菜,小二便迅速的离开,并交代要两人稍等片刻,菜做的很快,用不上一刻钟。

“你先看着,我去方便方便。”元烁正了正腰带,一边起身道。

“去吧,清空了肚子一会儿才吃得多。”秦栀看也没看他,点点头道。

元烁笑着离开,秦栀依旧在看那墙上挂着的字画。鉴定这玩意儿的真伪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得研究过真迹才行。知道真迹的特点,才能分辨出赝品来。

关于这个世界的名家手笔,秦栀真是没研究过,眼下瞧着这墙上的字画,题字印鉴什么的都有,封裱染蜡做的都不错,应该是真迹。

如果是真迹应该值不少钱,值钱的东西就这么大咧咧的挂在这儿,也不怕丢了。

是这帝都的食客素质高,还是这酒楼有钱不在乎这些,值得分析研究。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敲响,秦栀转头看过去,门也在同时被从外推开,进来了一个个子不高,胖胖的中年男人。

看着他,秦栀的视线从他的脚一直游移至他的头顶,他这身装束很普通,看不出是做什么的。

“公子,不知可买白茶酥?雪灵山的白茶,今秋的新麦,今日刚出炉。”说着,那中年男人抬起手,他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食盒外头刻着白茶酥几个字。

看着他,秦栀缓缓的弯起唇角,眼睛却被凌厉盖住,“谁给你的胆子敢过来找我?我若有事,自会去找你们。”

倒是没想到秦栀这看着和气的小公子忽然变脸,那中年男人一愣,“是小的失误,见公子进了店,以为是主子有特别的吩咐。”

“这次饶过你,再有下次如此鲁莽,别怪本公子上禀。帝都的据点刚刚经历了一次重大损失,你们的招子最好放亮,否则,下次死的就是你们。”秦栀双手负后,她腰间的玉佩更是扎眼了。

“是,是,公子说的是。”中年男人提着那食盒,一边低下头,连声称是。

“我今日有事,你赶紧回去吧,下次再看见我,不要露出马脚来。若是有事,我自会去找你们。对了,天机甲鹰机的首领,那个老头也在帝都,你们都小心着点儿。此次天机甲二十余鹰机葬身西棠,这老头恨着,就想找机会报仇呢。”秦栀眉目冷厉,倒不是很刻意,不过瞧着也是让人心里打鼓。

闻言,那中年男人抬起头来,“那个姓寇的老头,的确是难缠。公子也切记小心,这大魏的帝都,很危险,处处都是眼睛。前些日子,咱们的一个据点就被查了,不过不是天机甲干的。这地方,要对付咱们的人太多了。”

“知道了,回去吧。对了,把这食盒留下,许久没吃过了,倒是真想尝尝这味道。”秦栀走过来,步子放的慢,虽她没有武功,但却不代表她不会装成有武功的样子。

中年男人双手将食盒奉上,低头时又在她的腰间多看了几眼,秦栀也任他瞧,这回距离近了,应该看得更清楚了才是。

接过食盒,那中年男人也后退几步离开了,瞧他到了走廊就一副昂首挺胸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大老板呢。

看向手里的食盒,秦栀缓缓的摇头,白茶酥?这糕点她没听过,但是却听过白茶。

白茶是西棠特产,产于最北部的雪灵山,很贵。

在西棠,这一两茶叶就能卖到百两白银,近几年越来越贵。

居然能用如此昂贵的白茶做糕点,为了对个暗号,还真是煞费心机。

走回桌边,打开食盒的盖子,里面果然是一碟白色的四方形糕点,随着盖子打开,一股清淡的茶香迎面飘来,很好闻。

刚刚去过的店铺,卖糕点的,秦栀回想一下,就知道是哪个了。她和元烁进去时,可没瞧见这道点心,反而都是大魏的风味糕点,一点没有西棠的影子。

各国的隐藏风格还真是多元化,不过对暗号的方法都一样不怎么上道,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会被看穿。

就在这时,元烁从外面回来了,解决了内急,他看起来舒坦多了。

“这是什么?”走进来,瞧着桌上的食盒,不由问道。

“免费赠送品尝的。不过,这免费送的东西我还真不敢吃,怕吃了腹泻。”说着,她盖上盖子,她当时只是一说,还真没想吃。

元烁点头,“但凡赠送,大都是存放不住了,不能吃。”

各坐桌边两侧,打开窗户,两个人欣赏着街上的来来往往,一边闲谈。

很快的,点好的菜送了上来,一道特色的冰糖猪排骨,做的相当出色。别的不说,那颜色就超级好,看得人不禁口水直流。

秦栀也算尝鲜,虽说这种菜品朱城的厨子也能做出来,但味道肯定是不尽相同。

元烁笑眯眯的要秦栀多吃些,一会儿吃完了午饭要带她去帝都最有名的春鸭湖去瞧瞧,那湖虽是不大,但四周风景极好,来帝都不去那儿瞧瞧,不算来帝都走一回。

两人吃饱喝足,随后便离开了酒楼,秦栀回首这条街,记在脑子里,那个西棠据点糕点铺,就在这条街上。

一路慢走,当做消食,元烁又说起了汪蓓蓓,言语之间能看得出,他对汪蓓蓓是很满意的。

而秦栀也听出了些许,这个汪蓓蓓是个性子直爽又眼里不容沙子的女子,虽是和元烁有些像,但的确比他要更强势一些。

听着他说,秦栀得出了结论,“由此看来,你很喜欢被奴役,若是真给你安排个性子温良的,你定然不会喜欢。皇上这桩姻缘做的不错,到时你得请皇上吃一顿猪舌头才行。”在朱城,媒婆做成了一桩媒,男方是要给媒婆送猪舌头的。而且要做的极其讲究,一条猪舌头,得做出六道菜来,是朱城十分有特色的风俗。

元烁听着,倒是不太乐意秦栀这种说法,他堂堂男子汉,怎么可能喜欢被奴役。

不过,他又不能跟秦栀据理力争,因为他争不过她。

两个人走了两条长街,才算瞧见了春鸭湖。别的不说,那春鸭湖周边的海棠树红彤彤的,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天上阳光普照,这春鸭湖周边海棠果红艳艳,别管那湖水十分清澈,湖面是否宽广,单单这么多的海棠树就让人不由惊叹。

海棠果挂在树上,无人采摘,没人动它们的话,直至明年春天它们仍旧还挂在上头。

而恰巧的,帝都有规矩,这里的海棠果不能采摘,由此来这里的人也只能是瞧瞧,无人敢动上头的果子。

“好看不?”元烁说着,一边带着秦栀往海棠树最茂盛的地方走。不少人都在这林子里来来往往,从穿着来看,就知并非普通百姓。

“的确很美。”秦栀点点头,这眼中尽数红彤彤,当真是个特别的体验。

“虽是这些海棠果不能摘,不过那边有卖海棠蜜饯的,那是官家的买卖,价钱也很公道。你等着,我去买一些来你尝尝。”说着,元烁掂着手中的钱袋,便快步朝着不远处的小店走去。

那店就建在海棠树丛中,清幽茅舍,别具一格。那不像个店铺,更像一道风景。

秦栀站在那儿瞧着元烁走过去,一边抬手摸了摸身边的海棠树。瞧这树干粗壮的样子,这树的年龄估计与她不相上下。

蓦地,秦栀忽然觉得这后颈一阵凉风飘过,她睁大眸子,还能瞧见元烁的背影,一只手更快的堵住了她的口鼻,随即身体被箍住抬起,眨眼间离开了原地。

身体被牵制,同时一道绳子快速的从她身体上绕过,她的两只手就被扭到身后,上半身和双手都被捆绑了起来。

那只手还牢牢地捂在她口鼻上,那只手泛着一股经常触摸金属物质才有的气味儿,且老茧布满了整只手,这是个练家子。

海棠林中行人很多,秦栀随着被身后的人掳走后退,能清楚的瞧见那些人投过来的视线。可如此光天化日之下的绑架他们却只是表现出几分惊讶来,之后再无其他,那些人甚至连议论都没有。

上半身被捆绑了个结实,身体随后翻覆过去,秦栀瞧见了绑架她的人,同时也明白了那些行人为什么一点惊奇的表现都没有,因为这些人穿着统一制式的劲装,各个带着兵器,一看就是大有来头。

随着她身体被转过去,那只手也撤开了,不过之后嘴就被一条丝绢封住了,在她脑后打结,勒的紧紧的,她舌头都动弹不得。

如同一个物件似得,左右两人拎着她,快速的撤出海棠林,行动迅速。

她试图发出声音,可是根本无能为力,这舌头都不是她的了似得。

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得到此种待遇,希望元烁能尽快返回,也希望这些路人能热情些,告诉元烁她被抓走了,否则,这帝都这么大,不知元烁能否找到她。

很快的,她就被拎出了海棠林,还没等她左右张望,一个麻袋从头顶落下来,彻底遮住了她的视线。

然后,她的待遇是被扔进了马车,双手负在后头,她根本做不到支撑,被结结实实的摔在了车板上,疼的她汗都流出来了。

马车行驶,然后便跑了起来,速度不慢。

根据这个速度,能在帝都中如此跑马的,想来不是一般人。

可秦栀又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谁,昨儿她倒是见过有个人被麻袋罩着脑袋,那就是霖王,他很快就没命了。

眼下,这绑架她的不会是元极吧?这个念头冒出来就被秦栀否定了,他还没那么无聊,而且刚刚抓她的那些人也不是甲字卫,从未见过。

瞧着衣着打扮,应该是某个权贵的打手,功夫还都不错的样子。

鬼知道她第一天在帝都中出没这是得罪了谁,难不成是刚刚那个西棠的奸细?他发现了她的不对,所以就出手了么?

一时之间,她难以分析出这绑架她的是谁,马车一直在飞奔,她在车厢里滚来滚去,最后没办法用双脚固定住一角,稳住自己的身体。车板太硬,撞得她好疼。

马车简直是在飞奔,听着动静,马蹄子和车轱辘都要飞了似得。

片刻后,马车猛然刹车,车门被粗鲁的打开,又有一个人被扔了进来,砸在秦栀的腿上,她不得不咻的收回腿,顺势踹了那人一脚。

只不过,那人没发出任何的声音来,不知也是被封住了嘴,还是已经晕死过去了。

马车再次飞奔,颠簸的秦栀都要吐了,中午吃的太多,这会儿要反出来。

终于,马车颠簸了将近两刻钟,才缓缓停下。

之后,就有人再次打开了车门,先那个中途被扔上来一直没动静的人拽了下去,然后就是她。

四只手,一点都不留情,揪着她的肩膀,揪的生疼。

秦栀用喉咙发出抗议声,不过没什么用,抓着她的人好像根本没听到。

被架着,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然后她就被扔进去了。

在地上滚了一圈,捆缚在后面的双臂被压得要断了似得。趴在那儿,秦栀缓了一会儿才缓过来,随后撑着坐起身,好疼。

“公子?”蓦地,另一道小心不确定的声音传来,秦栀一顿,这声音有点耳熟。

“嗯嗯。”秦栀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喉咙发出这些声音,不过确定这道声音就是晌午时拿着白茶酥去找她的那个男人。

“是小的。”说着,他一边往这边挪,秦栀能清楚的听到他下半身和地面摩擦的声音。

随后,她头上的麻袋被扯了下去,秦栀眼前一亮。

入眼的,是一张苍白还在流冷汗的胖脸,果然是今天晌午去找她的那个西棠间谍。

他又动手把勒住秦栀嘴的丝绢解下来,秦栀转头活动着舌头缓解着不适,她的脸都麻木了。

捆在身上的绳子被解开,她终于得到了自由,同时也发现眼前这个男人的下半身都是血,那裤子都成黑色的了。

“你是怎么被抓住的?”看着他,秦栀反倒不解了,晌午距离现在,也不过刚过去一个半时辰罢了。

“小的出了酒楼,还没走出去几步呢,就被抓了。小的反抗了下,然后这两条腿、、、”说着,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腿。

能看得出他毅力很强,腿成那个样子了,居然还能自如的说话。

“小的当时还在想,是不是公子、、、。没想到,公子也被抓住了。都是小的的错,兴许小的很早就被盯上了,这会儿还连累了公子。”他说着,脸上那冷汗刷刷的往下流。

秦栀看着他,蓦地想起自己腰间的玉佩,低头一看,玉佩不见了。

“如果你早就被盯上了,那么这会儿,糕点铺里的其他人兴许也都被抓了。只不过,这伙人不是天机甲。”看这地儿,秦栀还是不知这抓她的到底是谁。

“不是天机甲,应该是这帝都的禁军。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城中转悠,也不知何时被盯上了。”他说着,叹气连连。

禁军?元烁那岳父就是禁军统领啊,思及此,秦栀悬着的心倒是落下来了。

“你疼不疼?流了这么多血,你还能保持着清醒,很难得。”他刚刚挪过来的地方都是血,看着就瘆人。

“这都不重要,只是咱们此时被抓,接下来免不了要受严刑拷打。公子,你可得做好了准备。这些大魏狗,但凡钓着了大鱼,都不会轻易算了。”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可见他是疼的厉害。

秦栀环顾了一下这房间,门窗都很好,地板也很干净,唯独就是这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们俩。

而眼下,那些人把她扔到这里来,目的显而易见,就是想让她和这个胖子交流。那么此时,应该有人正在偷听。

弯了弯唇角,秦栀再次看向那胖子,“希望你们的后备计划有用,若是都被抓了,就很容易全军覆没。”

那胖子愣了愣,“公子不用担心,此次所有人都是单独行动,并不知其他兄弟的据点,没有任何的联系。即便把我这个据点的所有人都抓了,也问不出其他的据点来,公子放心。但,公子可能就要受苦了,他们在我这儿问不出来,就会针对公子了。”

“他们在我这儿也只会浪费时间,我什么都不知道。”身体向后,秦栀直接躺在了地上,大大咧咧,倒真是没有女人相。

那胖子以为秦栀是故意这么说,只是叹气,“不管怎样,公子小心才是。”

躺在那儿,秦栀又和那胖子闲聊了几句,而天色也逐渐暗下来,这房间里更是黑的模模糊糊。

蓦地,房门被从外踹开,秦栀和那胖子都一诧。

坐起身,她看着走进来的两个人,心里明确自己不能挣扎反抗,否则下场会和那胖子一样,直接被打断腿。

那两个人一人一边,一人抓住秦栀,一人抓住胖子,然后强硬的带出房间。

也不知这是哪儿,没有点灯,黑乎乎的。

带着秦栀的人走了右边,而另外一人则带着那胖子去了别处。秦栀眼见着胖子消失在视线当中,这才转过头来。

被带着,前头出现了灯火,琉灯明亮,到处都是劲装的护卫。

很快的,那护卫带着秦栀进了一间房,地毯厚重,被琉灯照着泛着血红的颜色。

那护卫推搡着她,直接将她按在了摆在房间正当中的一把椅子上,同时甩出一条绳子来,打算把她捆起来。

“慢着,我要见你们主子。”秦栀被推着强硬的按在那儿,险些跌倒。

那护卫顿了顿,却没有搭理她,甩开绳子,继续。

“你没听到么?我要见你们主子。我是镇疆王府元烁元二爷的军师,也是世子爷元极的前未婚妻,我叫秦栀。”瞪视着那个绳子都举起来打算往她脖子上套的护卫,如果这是禁军,提到元烁会比较管用。不过,她还是把元极也带上了,尽管这关系并不怎么光彩,前未婚妻?听起来像笑话一样。

“还愣着干什么?看不出来我是女人么?”瞧他固定住的样子,秦栀皱眉冷喝一声,那护卫也放下了绳子。

最后又看了看她,那护卫转身快步离开。

深吸口气,秦栀连连摇头,还想着套西棠的奸细呢,结果一天而已,就把自己套进来了。

没有天机甲的人在身边,还真是难办事儿。

许久,那个护卫也没回来,反倒有另一个护卫进来,还送来了饭菜。

秦栀没心思吃,只是倒了一杯水喝,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她一边打量这房间。说真的,无论是刚刚走过这宅子时的所见,还是眼下这个房间,都不像是武将的风格。反倒,四处透着闲雅之气,想来这主人也应该是温文尔雅,并非舞刀弄枪的。

她没见过汪大川,只是在书中看到过,幼时便习武,孔武有力,刚正不阿。

而那时皇上元卫也是这么说的,想来和她所分析的八九不离十。

那么,眼下这宅子的主人就不是汪大川,那会是谁?

将近一个时辰,门口终于有了动静。房门被打开,秦栀也转头看过去,一抹月白的长衫先进入视线当中。

视线向上,这月白的主人进入眼中,秦栀不由觉得眼前一亮,这个男人长得真好看。

只听过温文尔雅,但真正配得上这四个字的却是万中无一。而如今,秦栀算是见识到了,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大概就是如此了。

他很清瘦,月白的长衫让他看起来更是温雅无双,即便没什么表情,也不阻碍那股子由内而外的儒雅之气。

那双眼睛是琥珀色的,这个颜色很少见。

打量了一圈,秦栀觉得他最好看的地方是脖子,她从未见过谁的脖子长得这么优美,而且他还是个男人。

那人只身进来,之后房门就被关上了,他缓步的走至秦栀面前一米开外,然后便停下了脚步。

他在打量她,她也在打量他。这是无声的第一次交流,更是一次试探。

这对视也不过片刻,随后,他便旋身坐在了她旁边的椅子上,两人中间隔着一个小几。

收回视线,秦栀也不由得猜测,猜测这个人究竟是谁。

瞧他的打扮,和他走路时的状态,他应该不会武功。

“听说你自称镇疆王府元二爷的军师,又是元世子元极的前未婚妻。既然有如此双重身份,那为何,西棠的奸细会涉险前去见你?”蓦地,那个男人开口,他的声音很好听,很温柔。只不过,这温柔怕是假象。

秦栀目视前方,“因为他以为我是大月宫的人,前来帝都向他下达任务。”

“他缘何会认为你是西棠大月宫的人?”他又问,声调依旧。

“因为我身上有一块玉佩,此玉佩出自西棠大月宫。”她回答,说的都是实话。

“是这块玉佩么?”说着,他抬手,那块玉佩果然在他手里。

看过去,秦栀点点头,“就是这块。”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此玉佩上雕有西棠大越族的族徽。”他看着那玉佩,说道。

“没错。”就是如此。

“那么,你是大越族人?”他看过来,琥珀色的眼睛在灯火中特别好看。

“这块玉佩是我偷来的,不是我的。”她解释,但也觉得好像越解释越乱。

“偷来的?这么说,你是小偷。”他收起玉佩,又说道。

深吸口气,“这玉佩是我当时挟持了大月宫一个重要人物时顺手摘下来的,此事元极亲眼得见,你可以去问他,他现在就在帝都。我戴着这块玉佩,是想钓出帝都中西棠的奸细,今日刚刚钓出来一个,然后就被你们抓来了。我当时和元烁在一起,他找不到我,必定很焦急。这位公子若是找不到元极,去将元烁找来也可以,他能证明我的身份。”她压抑着心中的火气,一边解释。

“如此说来,你可能是潜伏在镇疆王府的西棠细作。”他得出结论,当然了,这也是很有可能的。

“我若真是西棠的奸细,就不会来到帝都之后还大摇大摆的戴着这块玉佩满街走了。还有刚刚,我和那个西棠奸细都被关在一个房间里,我一直在套他的话,相信在偷听的人也听得清楚。公子完全可以将我所说的人都找出来,一一对质,就能知道我所说是真是假了。”不可否认这个人所说的可能性也是成立的,只不过这个对象是她,让她觉得很憋闷。将时间浪费在她身上什么都得不来,还不如利用这个时间去审问其他那几个奸细。

“姑娘放心,你的身份自然会查明。你所言属实,我自会立即送你离开。不过,若皆是胡说八道,姑娘怕是要做好准备了。在这里,对待细作,一视同仁,从无优待。”他看着她,那温和的面庞竟然现出几分笑意来,让人不由觉得如沐春风。

看着他,秦栀的视线不太受控制的落在了他的脖子上,不由再次感叹,这脖子真好看。

“那还请公子尽快查明,元烁找不到我,会很着急的。”秦栀从他的外表穿着上真看不出什么来,他身上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这身长衫料子倒是不错,但也算不上特别上乘。

真是分析不出他的身份来,不过此人言语之间温和有礼,却并非是个好相与的角色。男女细作一律同等对待,笑言之间隐藏威慑,怕也是心狠手辣。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墨发简单捆绑,透着无限的随性。

房门再次被关上,秦栀长舒口气,身体向后靠在椅子上,心中不免皆是挫败。

只不过是离开了天机甲的羽翼笼罩,然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即便她心气再平和,再做心理建设,也仍旧是觉得气恼不已。

时间静静而过,再也没人过来,外面响起了刷刷的声响,这是下雨了。

还真是会配合她的心情,刷拉刷拉的,听着不免觉得扰人。

时近半夜,雨势也逐渐变大,秦栀靠在椅子上,开始打盹。

雨不停,敲打着窗棂,吵得秦栀也时睡时醒。这一晚都没有人再过来,她坐在那儿也几乎要石化了似得。

终于,天色逐渐转亮,秦栀反手推开窗子,瞧见的便是如同珠帘似得雨。

站起身,缓解着身体的僵硬,不过这么一动弹,就觉得更不舒服了。昨天被捆绑,摔的她疼的要命,卷起自己的衣袖看了看,手腕上几圈都是红的。所幸当时还隔着一层布料,否则非得破皮不可。

缓缓晃动着身体,听着外面的雨声,也不知元极知不知道她被抓起来了。

不过,这厮喜怒无常,没准儿并不想理会她呢?

那就只能依靠元烁了,果然啊,想来想去,只有元烁才是她好朋友,值得信任,其他人都不行。

蓦地,房门被从外敲响,下一刻,从外推开,先进来的是劲装的护卫,手中托着托盘,上面摆放的是盖着精美盖子的餐盘数个。

护卫进来后,一抹月白也走了进来,外面下雨,他虽身上未湿,不过长衫的下摆却淋了雨水。

看着他,秦栀一边收回伸展开的双臂,不知他今日带来的结果是什么。

护卫将托盘放在小几上,然后便退下了,房门关上,仅剩他们二人。

四目相对,秦栀认真的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随后便弯起了唇角,“公子想必已经确认过了,眼下对我的身份还存疑么?”

他走近一些,随后停下,垂眸看着她,他随后道:“元世子的确给出了一个答案,只不过,却让我有些不太明白。姑娘说自己姓秦,不过,元世子说,自己认识的那个姑娘叫狗子。不知,姑娘是叫这名字么?”他问,脸上倒是浮起一些笑意来,兴许是真没见过哪个姑娘叫这名字。

闻言,秦栀只觉得一口气哽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抬手,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最后点点头,咬牙道:“是我。”该死的元极!

他几不可微的颌首,“既然如此,那么我的确是误会了姑娘。不过,元世子有言,狗子姑娘擅自离开,目的可疑,需关押起来。待他有时间,亲自来提人。”

咽下哽在胸口的那口气,秦栀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压下飙上来的脏话,“我姓秦,叫秦栀。希望公子能正常称呼我,我并不是很喜欢听到狗子这两个字儿。”

他笑的清浅又温和,走到靠窗的椅子上旋身坐下,“我姓姚,姚清和。”

看向他,秦栀眨了眨眼睛,随即便知道他是谁了。

“姚相!”原来,这个人就是姚相。

再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和她所想的差距甚大。不过。能和元极并称大魏双俊,这个样貌倒是合格的。

“正是。秦姑娘请坐,用早膳吧。元世子交代他有时间便会过来,还望秦姑娘再等等。眼下这外面大雨倾盆,就只能委屈秦姑娘在房中了。若是无聊,秦姑娘尽可以吩咐守在门口的下人,想要什么,他们会尽力找来。”姚清和说着,他的语气和态度与昨晚差不多,看不出差别来。

走到桌边坐下,秦栀看着姚清和,“那不知,元极他到底有没有明确的说过他什么时候会过来?他若没时间的话,可以叫元烁过来。”那厮就是故意的。

姚清和微微摇头,“相较于冲动的元二爷,本相自是信任元世子。”

深吸口气,她彻底没招儿了,“那就劳烦姚相派人给我送一些书过来吧,多谢。”她已没什么心情吃饭,听着外面的雨声,她觉得更烦躁了。

“好。”这点要求,还是能满足的。

见她不再说什么,姚清和起身,是要离开。

“等等,姚相,如果你能见到元极,请代我转告一句话。就说,我祝他晚年安康。”蓦地,秦栀又留了一句。

姚清和显然是不太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看着秦栀那尽力掩饰的气呼呼的小脸儿,他微微颌首,“好。”

看着他离开,秦栀抬手在椅子扶手上拍了一巴掌,不过拍完之后疼的还是她。

抱着自己的手,她连连摇头,被气的失去理智了。不能这样,坚决不能,稳住。

很快的,护卫就送来了一摞书,各种题材。还有笔墨纸砚,给摆放在新搬进来的书案上,一应俱全。

依她看,元极的话模棱两可,姚清和对她依旧是存疑的。正好借着下雨的由头,把她关在这里,门口又派护卫看守,也算是监视她了。

看书,秦栀烦躁的心才算安定下来些。

外面雨声依旧,这雨看起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了。

晌午护卫照旧来送饭,秦栀吃了一些。饭菜倒是不错,并没有因为现在对她存疑而糊弄她。

天色逐渐暗下来,雨也越来越大了,听着那雨声,这房子好像都要被敲碎了似得。

终于,房门再次被打开,秦栀抬眼看过去,一身月白的姚清和在门口收起伞,随后举步走了进来。

他身后没人,只有他自己,看来,元极今天是不打算过来提人了。

深吸口气,她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姚相。”

“秦姑娘着急了?今日本相见到了元世子,将秦姑娘的话转告。元世子说,要本相再关押秦姑娘几日,他何时有空闲了,再过来。”姚清和走过来,一边轻声道。

垂下眼睛,她咬了咬唇,成,算他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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