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将军斩获敌将首级,壮我军威,朕心甚慰!”
柴荣爽朗大笑,挥手示意侍者奉上酒水。
“来!朕敬你二人一杯!”
潘美和曹彬急忙单膝跪地谢恩,起身端着酒杯稍稍侧身,君臣三人举杯共饮!
曹彬抱拳道:“启禀陛下,此番能斩杀敌将,一赖陛下洪福,二赖朱军使指挥得当,缜密部署,末将只不过依照军令行事,不敢贪功!”
潘美也道:“大功首推朱军使,换作别人去,张元徽和耶律敌禄送上门来,怎么着也能啃下块肉来!就是可惜放跑了刘崇,这厮胯下黄骝马跑得倒是快,契丹人送他匹好马,就是担心这老家伙腿脚慢逃不回太原!”
潘美一通嚷嚷,惹得帐中众人哄笑。
柴荣笑道:“你二人倒也厚道,还不忘帮朱秀说好话,生怕朕亏待了这小子。”
潘美嘿嘿道:“朱军使神机妙算,白白送了我二人一场大功,当然得投桃报李,以免被他记恨,将来有好事不念着我们!”
潘美故意揶揄道:“陛下也知道,朱军使气量可不怎么样,得罪了他,少不了要遭刁难!”
朱秀大翻白眼,这厮越说还越起劲了。
柴荣哈哈大笑,指了指朱秀道:“听见没,人人皆知你这家伙有些小心眼!”
朱秀一脸无辜样:“陛下冤枉微臣了,臣向来谨小慎微,与人为善,从不主动招惹是非!”
此话一出,站在靠近御帐门口的赵匡胤等人皆是大翻白眼。
韩重赟更是忍不住啐了口,低声骂咧:“臭不要脸!”
在他们看来,朱秀的话只说了一半,另外一半就是一旦招惹到他,这家伙就会像水蛭一样,不把血吸饱绝不松口!
韩重赟对此体会最深,当初他踹了朱秀屁股一脚,就被这家伙唆使人当街痛殴两顿,还被一再降职,在殿前亲军举步维艰。
若不是赵匡胤及时拉他一把,早就被逐出禁军。
笑罢,柴荣特意命人搬来马扎,让潘美和曹彬入座,位次就排在朱秀之后,比挤在御帐门口处的赵匡胤几人靠前得多,以示对二人立功嘉奖。
稍作考虑,柴荣看了朱秀一眼,沉声道:“自朕与诸位率军进入泽潞以来,我军兵锋所指无往不胜,巴公原之战大破北汉兵,江猪岭、凋黄岭伏击成功,斩获敌将首级,屡次大胜,皆赖三军齐心,将士用命,扬我朝军威,叫北汉贼军和契丹胡虏不敢小视我大周!”
帐中众人不由自主地挺直嵴梁,昂着头,从皇帝陛下的话里感受到莫大荣耀。
柴荣环视众将,“故而,朕决意发兵太原,乘胜追击,一鼓作气灭亡北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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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众将领早有猜测,但等到柴荣亲口说出这番决定时,众人还是面面相觑。
大部分人都觉得,这次仓促出兵抵御北汉契丹联军南侵,能够大胜一场已经是不容易,又得益于朱秀妙算,在江猪岭和凋黄岭斩杀张元徽和耶律敌禄,到手的战果已经极其辉煌,可以见好就收,没有必要反攻太原。
毕竟从兵马整备到粮草转运,周军并没有做好攻灭北汉的准备。
见众人不说话,柴荣瞪了朱秀一眼,干咳道:“朱秀,你和刘词老将军都管后军,押送粮草,你来说说,军中粮食还剩多少?”
朱秀无奈,柴荣这是要他配合唱双黄,坚定将士们北伐信心。
犹豫了下,朱秀老老实实地道:“据统算,现有粮食足够我四万大军吃一个月....”
没等他说完,柴荣当即道:“一个月时间,足够我军推进到太原城下!朕对我大周将士有信心!不知诸位,可有信心随朕彻底赢得这场灭国之战?”
皇帝如此问,哪个敢说没有信心,李重进第一个站起来道:“我军士气正盛,一个月时间足以灭北汉!”
史彦超紧跟着道:“臣愿领一军为先锋,打通前往太原道路,恭迎陛下圣驾到来!”
李重进瞪眼道:“我说史将军,你如此抢功可不地道!我先说话的,这先锋当然是我来当!”
史彦超冷哼道:“末将一生恶战无数,此去太原凶险难料,还是让末将来当先锋,李郡公在后协助便好!”
李重进大为恼火,攥紧拳头道:“你能打恶仗,我就不能?”
史彦超豹眼圆睁,虎背熊腰的模样着实吓人,偏偏李重进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浑人,二人相互怒视各不相让。
开战以来,一直不显山露水的高怀德也有些坐不住,也想争着当先锋。
他一开口,向训、赵匡胤、曹翰、曹彬皆是表态争当先锋,最后连潘美和张永德也嚷嚷起来。
御帐内上演了一出群情汹涌,战意高昂的场面,柴荣倍感振奋,只觉得将帅一心,士气可用!
朱秀身旁的老将军刘词低声道:“你怎么不劝陛下班师回朝?一个月时间,就算打到太原城下,如果无法破城,我军粮草不济,又该如何?”
朱秀苦笑道:“该说的在下都说了,可陛下不听,又能如何?陛下心意已决,再难改变。”
“唉~”刘词叹口气,浑浊老眼满是忧虑。
打不下太原城,周军北伐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可太原城岂是好打的?那可是天下间数得上的雄城坚城之一。
柴荣嚯地起身,熠熠目光从众将身上一一扫过。
“传朕旨意,令天雄军节度使、卫王符彦卿为河东行营都部署,知太原行府事,以澶州节度使郭崇为副部署,从磁州出兵,走峻极关进逼辽州!
令河中节度使王彦超、陕州节度使韩通出阴地关进逼汾州!
侍卫马步都虞候李重进为行营都虞候,宣徽南院使向训为行营兵马都监;
史彦超为先锋都指挥使,领步骑两万先行出发,赶赴辽州与符彦卿部汇合;
刘词为随驾都部署,张永德、朱秀为副部署,白重赞为随驾都虞候,领亲军护佑左右!
赵匡胤擢升殿前都虞候,领严州刺史,随驾听用!”
御帐座次靠后处,赵匡胤大踏步上前,重重跪倒,身上甲叶叮哐作响:“臣赵匡胤誓死报效君恩!”
他低垂的眼眸里闪烁灼灼光芒,这一步升迁至关重要,从此后,他就算正式进入大周禁军高级将领行列!
柴荣笑着勉力几句,让他起身。
朱秀瞥了赵匡胤一眼,他身后众人,马仁瑀、韩重赟、张琼、杨信等人皆是兴奋不已。
赵大,终究还是坐到了殿前亲军高阶将领的位置上。
顿了顿,柴荣看向潘美和曹彬,笑道:“潘美升虎翼军右厢都指挥使,任先锋步军指挥使,随史彦超领大军先行!
曹彬赐爵长子县公,随驾听用!”
潘美喜滋滋地抱拳大喝道:“末将谢恩!”
曹彬眉梢轻动,看得出极力压抑心中激动,“臣曹彬谢陛下洪恩!”
他还不忘感激地看了眼朱秀,如果没有凋黄岭斩杀耶律敌禄的功劳,他不可能一下子得到县公爵位。
朱秀微笑颔首,曹彬这家伙少年老成,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这次斩杀契丹大将立下大功,直接获封县公爵位,倒是让他心中欢喜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潘美和曹彬,成了巴公原大战后首先获得封赏升官的二人。
柴荣肃然大喝道:“望诸位再接再厉,朕期盼着与诸位在太原城下再见!”
众人齐声道:“兵发河东,扫灭刘贼!”
御帐军事会议结束后,数道诏令由武德司察子分别送往磁州和晋州。
潞州这边,史彦超先锋大军加紧调动,不日启程北上。
如朱秀所料,柴荣没有对李筠作出惩罚,命他继续留守潞州,安抚民生,整顿军备。
攻灭河东的军事目标定下,也让众将士初步形成统一思想,按照部署,一个月内,周军要推进到太原城下。
这日朱秀打点好行装,准备到先锋军中找史彦超和潘美,在大营门口撞见赵匡胤一行。
“在下见过赵都虞候!”朱秀嬉笑着翻身下马。
赵匡胤也从马背一跃落地,身后众人下马见礼,唯独韩重赟扭头不理,被杨信和张琼把他拽下地。
赵匡胤笑道:“贤弟故意取笑愚兄,你我兄弟私下里可不讲这些虚假客套!”
朱秀笑道:“赵大哥做了殿前大将,回开封可别忘了摆宴请客!”
赵匡胤爽快道:“好说好说!到时候我在家中设宴,咱们弟兄一醉方休!”
马仁瑀插话道:“朱县公献计有功,等回开封必定受赏,也该请客!”
朱秀一副抠抠搜搜的模样,摇头道:“在下这点微末小功,哪敢跟赵大哥相比!仁瑀兄弟不厚道,想帮着赵大哥吃穷我家!”
马仁瑀捧腹嬉笑,赵匡胤笑骂道:“开封谁不知道你小子家底殷实,还敢装蒜哭穷?”
朱秀摇头如拨浪鼓,唏嘘道:“近年来生意难做,小弟亏损严重,就差典卖家当了....”
说笑了一阵,赵匡胤道:“你老实说,军中粮草当真够一月之用?”
朱秀道:“军机重事,自然不假!”
赵匡胤琢磨道:“一月时间,不多不少,如果战事顺利,倒是有可能打到太原城下。”
朱秀撇嘴道:“赵大哥莫非忘了契丹人?他们可不会坐等周军灭汉。”
赵匡胤浓眉紧皱:“不错,契丹人确实麻烦,一旦插手,变数可就多了。”
赵匡胤见四下里无外人,揽着朱秀肩头笑道:“兄弟,依你之见,契丹人若驰援北汉,当走哪条道?”
朱秀道:“这还用说,一旦周军北上,刘崇必定放开雁门关,请契丹人南下,过代州入猩口,走阳曲援太原!”
赵匡胤笑道:“当真如此肯定?”
朱秀撇撇嘴,“十有八九吧!”
赵匡胤哈哈一笑,拍着他的肩头:“愚兄也是同样的猜测!”
赵匡胤比朱秀略高一截,朱秀瞥他一眼:“怎么,赵大哥技痒,想请旨出战?”
赵匡胤摩拳擦掌:“契丹人若来,怎么着也得会会!话说耶律敌禄已死,还不知契丹人会派谁领军援救北汉。”
朱秀摊摊手:“这事儿哥哥还真别指望我能猜到!契丹南院大王耶律挞烈不是一般人物,麾下可谓勐将如云,派谁出战都有可能!甚至耶律挞烈亲自率军南下也不奇怪!”
赵匡胤一惊,“为救刘崇,南院大王亲自统兵,这不太可能吧?”
“说不准,反正我认为北汉好打,太原城难破,契丹人更不好对付!”朱秀正色道。
赵匡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朱秀牵马准备入营,瞟了眼韩重赟,突然嬉笑道:“我记得之前有人说,如果潘美和曹彬伏击成功,愿意把脑袋砍下来给我当夜壶用!在下砍头的功夫差了些,不知谁能帮帮忙?我帐中正好缺个夜壶....”
韩重赟面色如猪肝,牙齿咬得咯咯响,满眼怨毒怒视他。
张琼和杨信面露苦笑,无奈地看着赵匡胤。
“贤弟,玩笑之言,莫要当真!”赵匡胤只能苦笑着从中说和,总不能真让朱秀砍了韩重赟脑袋。
朱秀笑了笑,正色道:“赵大哥的为人、能耐小弟自然是佩服的,张都头、杨都头两位也是豪杰人物,仁瑀兄更不用说,就连陛下也亲口夸赞。
只是有的人啊,本事不大,口气不小,寄人篱下还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非得处处丢人现眼!”
韩重赟气得一股热血直冲颅顶,攥紧老拳就要冲上前教训朱秀,被张琼杨信二人死死摁住。
朱秀轻蔑地瞥他一眼,那眼神更是让韩重赟暴跳如雷。
赵匡胤无奈道:“贤弟嘴下留情,就当卖愚兄一个面子。”
朱秀笑道:“赵大哥开口,小弟岂能不从?不过小弟有言在先,今后谁再敢大放厥词挑衅我,本县公一定不与他善罢甘休!
毕竟,就连陛下都知道,我这人气量不大,谁敢招惹我,必教他知道厉害!”
赵匡胤苦笑,抱拳道了声谢。
朱秀不再理会韩重赟,冲着马仁瑀笑道:“多谢仁瑀兄为在下仗义执言!回到开封,在下做东,万请仁瑀兄务必赏脸!”
马仁瑀愣了愣,忙抱拳道:“朱县公客气了....”
朱秀又朝张琼杨信二人揖礼,牵着马进了大营。
马仁瑀一脸湖涂,不明白为何朱秀要对他当面感谢,还表示回开封要请他饮宴吃酒。
韩重赟挣脱二人,怒气冲冲地喝道:“马仁瑀,你我私下里说的话,为何告诉朱秀?”
马仁瑀皱眉道:“你什么意思?我跟朱县公说了什么?”
韩重赟怒不可遏:“你心里明白!否则那小子岂会说那样的话?”
马仁瑀冷冷看着他:“你怀疑我把你私下里辱骂的话透露给朱秀知道?”
韩重赟咬牙满脸凶狠:“怎么,敢做不敢认?”
马仁瑀冷笑一声,扭头离去:“不可理喻!”
韩重赟还要追上前怒骂,被赵匡胤怒斥声喝止:“够了!闭嘴!”
张琼杨信相视无奈,这下子,马仁瑀和韩重赟之间的裂痕,只怕再难修复了。
赵匡胤浓眉拧紧,深深看了眼朱秀离去的方向,面色渐渐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