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一枝利箭从半空中划过,和着夸张的弧度,准确地射进了百米之外平方在一个矮小土堆后的木靶上。
女孩的呼吸平稳,步速不变,在行进中又搭上了三枝箭。也未见她如何控弦,但三枝箭却以极快的速度首尾相衔地脱手而出。箭在半空中分出了三个方向,有两枝干净利落地插在了远处的两个箭靶上,另一枝却越飞越远,最终钉在了极远处一颗合抱粗的树干上。
这块平坦地虽然处于金羽城外,但由于有防护林和卫城做拱卫,并没有什么大型的野兽出没。树木稀疏,土地平坦,正是练箭的好去处。
申屠妙玲在猎场中受到的林林总总的伤,在精心的调理和安逸的环境下几日便养好了。惜时的见习猎人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锻炼战力的机会,便自己寻了此地,花了两日改造成了简易的箭场,已经浸淫此地七八日了。
三支箭射失了其一,少女并不见任何沮丧之情,她从箭囊中再次抽出三枝箭,搭上弓,直直地指着远处插着箭头的树干,眼神冷厉而坚定。
“怕了怕了!”不待女孩松手放箭,那树后面就悠然地走出一个人影,“见鬼,你难道不要猎人荣耀了吗?”
“我并没有看见那里有什么人,在我训练的时候躲在周围,死了只能怪你运气太差。”女孩的箭矢并没有放下来,而是保持着开弓的姿势站立着,“更何况,我如果能这样轻松地杀掉你的话,我早就这么做了。”
“不要那么气势汹汹的啦,你还是个孩子,这样会嫁不出去的。”来人的身影渐渐浮现出来,是一个约莫二十余岁的华服青年。
青年银发黑眼,面容俊俏,身着碧蓝色短袍,衣上缀饰着繁复的金色花纹,披散的头发被金亮的发箍扎住,那头箍样式简约古拙,似乎也并非寻常之品。就在这样不凡的穿着之下,他的举手投足间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痞气,就像一个十足的爆发户,或是世家的纨绔。
“嗖!”一支箭毫无征兆地离手而出,射在青年刚要抬起的左脚前,“再往前一步,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啊呀啊呀。”受到了近距离的死亡威胁,男人却半点也不见动摇,他的脚步虽然停下了,但是口中还在挑衅着,“箭法精进了不少啊,不过这种程度想要击败我还早着呢。”
“我并没有想过要击败你。”申屠妙玲冷冷地说,她将弓弦松开,却擎了一支箭在手中,“这个距离的话,我可以轻易在你冲过来之前割断自己的喉咙。”
听闻此言,男子终于放下了玩味而轻佻的笑容,正色道:“有必要每次见到我都这样剑拔弩张的吗?我的妹妹?”
他把“妹妹”二字咬得很重,好像生怕对方注意不到一样。
“我姓申屠,你姓庄,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女孩不动声色地将箭头移向自己的喉咙。
“有没有血缘关系,你一直都是我们庄家的人。”男子不温不火地说,脚下却是不丁不八,像是随时都要发力冲向对方一样,“而且,你总要成为我们庄家的人。”
“不需要你来提醒我现在的处境,也不需要你来操心我的婚事。”申屠妙玲冷哼了一声,“不要忘了,我和那个家伙的赌约没有完成之前,你们兄弟二人谁也不能碰我。”
“老爹也是为了你着想嘛。”庄姓青年好言相劝,他的手却悄然地伸进衣兜里,“而且我不觉得你有机会赌赢他,既然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呢?”
“这是我的战斗,”申屠妙玲不为所动,“赌输了大不了就是一死,我宁可死也不会让那个家伙如愿的。”
“像你这样的小女孩啊,动不动就生啊死啊的,”青年人颇为无奈地道,“这一生有那么多有趣的事情,为什么非要在这件小事上揪住不放呢。”
“庄暮!”女孩的怒意上涌,“我不想在这里和你白费唇舌,如果你真的想帮忙的话,就马上从我的眼前消失吧!”
“好好,我现在就走。”叫庄暮的青年眯起眼睛,抬起一只脚正欲后退。突然,他的身体前倾,后撤的脚步骤然转为前冲,朝着申屠妙玲疾奔而来。
女孩毫不犹豫,将利箭的箭头朝着自己的喉管直戳下去,就在箭头距离粉颈只有不足三寸的时候,一颗灰扑扑的圆球不知何时打将过来。圆球打在女孩的肘关节处,让她直刺的胳膊瞬间失力,歪到一旁。
小球应声而碎,薄壳散落成碎片,居然是制作狩猎道具用的素材玉。
就在这一愣神的工夫,庄暮已经来到了申屠妙玲的身前。他伸手抓住女孩的手臂,脚下一绊便让她向前扑倒。青年把她的双手倒剪着缚住,另一只手却毫不怜香惜玉地捏住了女孩的喉咙。
“不要以为我是家里最小的,你就可以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庄暮彻底换了一副面孔,从刚刚的油里油气,变成个了毫不掩饰自己恶狠狠的语气,“庄家的荣耀不是你这样的女娃可以玷污的。”
“咳咳……”申屠妙玲艰难地喘息着,不过口中仍是不饶人,“恃强凌弱也写在你们的家族荣耀里吗?”
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庄暮放开箍住女孩喉咙的手,“我真是不懂,你现今的处境都是那个家族所为。而现在,你为什么宁可和仇人之后共处一个训练营中,也不愿意接受庄家的好意呢?”
“你们以为自己的做法就要比他们更善良吗?”申屠妙玲扭过头来,眼中似要喷出烈火,“在我看来,你们和他们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面对这个烈性的女孩,庄暮也没有办法,他一松手,申屠妙玲面朝下扑倒在地上。
“你连军队里的那个野小子都比不过,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赢过所有人?”青年的语气中含着浓浓的不屑,“赌约期限还有十个月,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便抬脚从趴在地上的申屠妙玲身上跨过,头也不回地离开此间。
女孩静静地趴在地上,过了好一会才醒过神来一般缓缓站起来。她捡起地上散落的箭矢,一一插回到背后的箭囊中。突然,她在自己的箭囊里摸索了一下,抽出一张不知何时出现的信封。
雪白的纸张带着樟树的香气,上面烫着与庄暮身上类似的花纹。她揭开金色的火漆,里面却是空的。
信封上不写东西,是因为送信人知道它一定会送到指定的手中,而信件是一片空白,则是因为送信人相信,收到信的人一定会明白信的内容是什么。
申屠妙玲当然知道这封信的意义。
所以她很没形象地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