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再干掉一路
十二月三十一,康熙六十年及永和元年的最后一天,孙洪禹所部三万大军轻装急进,很快渡过东阳江,进抵义乌县。
孙洪禹准备在此补充一些辎重粮饷,顺带也派侦骑前往查探明贼大军现在何处,督台大军又行到哪里了。
大军来至义乌城下,孙洪禹随即下令让人去叫门。
“来者何人?”城楼上,一个戴着斗笠帽的清兵探出头来。
孙洪禹派出的亲兵仰头大吼:“我是台州府黄岩镇总兵孙洪禹孙大人的亲兵,我家大人受提督大人军令率军西进府城,进剿明贼,尔等还不速速开城迎接!”
那斗笠帽清兵闻言,又把脑袋缩了回去,过了半刻,城门大开,这义乌县令在左右清兵的保护下踱步而出,一见策马而来的孙洪禹就拱手笑道:“下官不知孙总兵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啊!”
“嗯!”孙洪禹微微点头,没有多言。
毕竟,他虽是武官,但论起品级,他这个总兵可是正二品,义乌县令则只有正七品,二者相比不知大了多少级。
而且孙洪禹此番还是奉了督台和抚台两位大人的军令,确实不用去鸟一个小小的义乌县令。
那义乌县令被使了脸色,却是完全不敢发作,连忙更加谄媚道:“大人,还请这边请,下官已然命人于县里最好的酒楼备上了酒菜,就等大人前往了。”
孙洪禹不置可否,手一牵缰绳,胯下座马随即慢悠悠的就往城门方向走,走到一半,又忽然勒住,一旁的义乌县令瞬间浑身一颤。
“记着把咱的弟兄们也都安排好,若是让短了吃食挨了冻,进而耽搁了督台和抚台两位大人的平贼大计,不说本官,便是两位大人也饶不得你,可明白?”
义乌县令闻言,先是一愣,旋即连连点头:“额……是是是,下官一定不敢怠慢!”
见此,孙洪禹这才放心,带着麾下的亲兵,与副将还有各军千总一行人慢悠悠的进了城。
才刚进城,没走几步路,孙洪禹的副将忽然间察觉到一丝不对,为何城中如此安静?
这副将刚要上前开口:“大人……”
砰的一声,鲜血汨汨从这副将胸口甲胄的一个血洞流出。
“咳……咳……”这副将被子弹给直接洞穿了肺部,想要开口说话,一张嘴血液瞬间渗入呼吸道,剧烈的咳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却是让他一句话也讲不住来。
“嘭!”
副将的身体从马背上摔落在地,大片鲜血不断流出,却是仍在挣扎。
孙洪禹整个人都懵了,一时间竟是没反应过来,然而,忽然间又是一声枪响,却是一个千总的座马被打中了马屁股。
这下,不仅这位千总的马炸了,孙洪禹他们也是终于反应了过来。
“娘希匹的,中埋伏了!”
有千总大骂出声,而孙洪禹反应最快,第一时间就要找刚刚那个引他们进城,让他们放松警惕的义乌县令。
然而,一转头却只看到那个义乌县令被两个清兵架着就往城楼跑,而原本的城门不知何时已经被人给关上了,城外隐隐能听见喧哗的声音。
这时,街道两旁的屋内,无数杆火铳从窗户或者门洞里探出,对着街道中心的那些骑马大人们就是一通齐射。
“砰砰砰……”
一阵连绵不断好似鞭炮般的炸响,无论是孙洪禹这个总兵,还是其他那些个千总们,一个个别说抵抗了,就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
全部连人带马,瞬间就给数百条火铳射成了筛子。
没消片刻,整个街道就遍布着火绳枪射击过后特有的硫磺味浓烟。
腊月的寒风一吹,浓烟快速散去,地上已然没了一个活人,倒是有那么几匹重伤倒地的战马还在哀鸣,挣扎。
直到这时,躲在街道两侧民居的清兵,不,应该说是穿着清兵兵服的明军火铳队这才走了出来,提着腰刀开始一个个给地上的这些清军将校们补刀,不管死的还是活的,都是胸口来一刀。
城里头在补刀,城外头,那些清军只看到自家大人们一进义乌县城,那城门就忽然被人给关上了。
察觉到不对的几个下面的把总军官连忙就带兵冲了上去,但他们不敢确定发生了什么,所以只是大吼大叫。
只可惜,不论他们在外面如何谩骂喊叫,城门就是不开,不仅不开,城楼上居然还探出一个个漆黑色的……炮管?
还是那种重炮才能有的炮管!
这几个把总军官心头顿时一紧,连忙扭头就跑,边跑边喊:“快退,快退!”
话音刚落,瞬间一阵此起彼伏的炮响于城楼上空不断轰鸣,与之对应的,是数颗弹子从城头平射下去,直接命中了城下清军那绵延宽广的中军还有后军。
只是一瞬间,这些清军就炸锅了,离得近的还能分得清,那些离得远的,也是被炮弹直接命中的中军后军,很多根本不知道炮弹从哪儿打过来的。
而就算是前排那些看到了的,也是一脸发懵,不知道为啥自家的城池会突然炮击他们。
然而,这还不算完,一轮炮击过后,也就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又是一轮密集性自由炮击。
这下,他们终于确定了,自家县城确实是在炮轰他们。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崩溃,不论是直接遭受炮击的中军后军,还是没被炮击的前军,全都瞬间陷入了大乱。
无不管是黄岩镇的官兵,还是那些募集来的青壮兵勇,一个个全都哇哇叫着四散奔逃,生怕会被城头的火炮打中,丢了性命。
那些清军的把总军官奋力想要收拢,却是压根没用。
而这时,城门终于是开了,里头直接冲出了大队穿着“勇”字服,戴着斗笠帽的“清军”。
这些“清军”源源不断,鱼贯而出,朝着已然陷入混乱的清军就是冲杀起来。
便是那些正在奋力收拢和稳定军心的把总军官,此刻也都一时间脑袋有些发懵。
怎么自家的军队,正在砍杀他们的军队?
这……不,不对,这些人不是清军,他们,他们是明贼!
“不要乱,不要乱,是明贼,他们都是明贼,快反……”
反攻的攻字还未说出,一把刀便顺着这名把总的肩膀斜砍了下去,巨大的力量直接撕开了他的皮肉,连血肉下面的肋骨都能看得清晰。
明军自义乌县城里冲出的军队实际仅有五千人,还都是那种刀盾长矛兵,但在面对这三万清军溃兵,却是依旧无往不利。
待到在城外埋伏的杨恭听到炮声,按照预定计划带着余下一万多明军前往里应外合,要合围吃掉这支清军的时候,却是发觉,好家伙,战斗都已经结束了。
杨恭将正在指挥打扫战场,清点战损俘虏的王宗谈召来一问才知道,这台州府来的三万清军就是个花架子,实际战兵跟他们驻留在义乌县里的伏兵几乎差不了多少。
再加上清军的总兵千总等一行高级将领,全被他们伏杀于义乌县中,剩下的清军群龙无首,又被他们部署在城楼的重炮连番炮轰,崩溃的可谓是非常自然。
从义乌县城出战的那五千明军伏兵甚至都没怎么出现伤亡,也就只有那么几个冲的太快摔断腿的蠢货,还有一个人跑进去追着十几个砍,结果被反杀的莽夫。
对此,杨恭虽有些意外,却也没说什么,无他,习惯了。
前面的提督大军烂成那样,这个台州来的总兵手下的大军也是半斤对八两了。
不过好在,战事的发展倒是并未脱离杨恭制定的大方略,他的想法本就是主力在外埋伏,由义乌县来负责诱杀清军主将,诱杀成功就以炮击为号,再里应外合击溃这三万清军。
若是诱杀失败,同样以炮击为号,里应外合,不同的无非在于谁先动手而已。
至于这座义乌县城,那夺的就更简单了,大概在一天前,换上清军兵服的他们来到城门前直接就说自己是提督大人的督标大军,然后把大纛往上一竖,这义乌县令立马就开城迎接了。
再然后,就是全家被明军给一锅端,明军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就白得一个义乌县城。
整场作战从头到尾,容易的简直就像是儿戏,不过这实际上却是应有之理,他们击溃了浙江提督的大军,从督标和几位千总口中得知了清军的合围计划详情,又封锁了情报,换上了清军的兵服,还带上了提督的大纛,出其不意之下,才有了这后面一系列看似简单实则环环相扣的战术打法。
或者说,实际上也怪不得这些清军,乃至已经被打成马蜂窝的孙洪禹等人,他们都犯了一个常识性错误,那就是提督大人的五万大军,怎么会败给明贼的,最重要的是还败的那么快,完事儿还一点消息都没有。
甚至提督本人都火速渡江逃回了杭州府,这才有了现在孙洪禹这边惨死。
说到底,一切都是情报差异造成的结果不一样,清军的情报始终停留在督台五万大军南下这个层面。
感觉被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