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被问这样的话儿,虽说是顺势问的,可是小女孩儿家还是会觉得羞涩又惭愧。
可是眼前这位爷,一向以宽仁着称的皇子,却对她不肯施加仁慈,非要捉着问个没完了!
廿廿便恼了,霍地挑眸,“十五爷,此事不该十五爷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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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阿哥便也怔了,凝着她好半晌,却是笑意渐次浮上唇角。
“哎哟,看来年岁见长,这小脾气也跟着见长了,嗯?”
十五阿哥索性站起来,也走过来,就站在她眼前儿,鞋尖儿抵着鞋尖儿,居高临下垂首望着她。
“凭什么,我不该问,嗯?”
廿廿垂下头去,小心地措辞。
“……因为,这是内务府的差事,礼部的差事。总归不是十五爷您一个皇子的差事。”
她缓缓挑眸,清冽的眸子里漾起小小的桀骜,“奴才便是愚钝,好像也没听说皇上下旨命十五爷管礼部事,也没兼管内务府不是?
大清虽然历来有在各部、内务府堂官之外,上头还有诸王分管的规矩,例如永瑢就管内务府,当年的庄亲王允禄掌礼部事……可是这差事不是生为皇子皇孙就有的,得是皇上下旨给授权的。
如今十五阿哥真就没被皇上安排什么具体的分管部务的差事,所以真是管不着。
十五阿哥倒被廿廿给问得哑口无言,可是面上的笑意反倒更浓。
“嗯哼,这几年在宫里没白呆,倒是将宫里的规矩摸得清楚……你那小手还不仅只摸着内廷的门道,这连前朝的事儿,也颇懂得些了?”
他的语气虽是桀骜的,可是内心却是欣慰的。
他等着她长大,不仅仅是她的身子,更得是她的心啊。否则这宫廷里的惊涛骇浪,凭她年岁和阅历上的劣势,又该如何熬得过?
廿廿避开十五阿哥话里的锋芒,只道,“奴才蒙皇上恩典,得以被选入宫来为公主侍读。奴才在宫里这一晃也伺候了七年了,占奴才如今一半的岁数去。”
“既在宫里伺候,便必定得守着宫里的规矩,半步都不能行差踏错。这是公主教的,宫里的规矩也更是皇上他老人家定的……故此奴才要学规矩,懂规矩,才能守规矩,这本身也是一种规矩,十五爷说不是么?”
十五阿哥终是忍不住纵声大笑。
这一刻,他想伸手,轻抚她小小发顶。
这么轻灵秀美的人儿,原来发起脾气来也是一颗小刺儿球呢。
不过他好喜欢这样的她。温柔之外,不乏泼辣;有本事自保,更不会胆怯惧怕。
“嗯,瞧你这一堆这个规矩,那个规矩的,把爷都给绕懵了……权且算你有理吧。”
廿廿偷偷松一口气,“那,奴才就不用回十五爷的话了,也不算坏了规矩,十五爷不会怪罪,对么?”
十五阿哥眨眼认真想了想,却带着点儿无赖,斩钉截铁地道,“……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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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廿直想跳脚!
“十五爷这是何意?”
十五阿哥忍着笑,眯眼凝视她漾满怒意的双眸,“你说我不管内务府和礼部的差事,不假;可是我问你的身子,又不是为了公差。”
“你我之间,此时此地,不涉公事。”
他深吸一口气,定定望住她的眼,“你难道敢忘了,我两年前如何嘱咐你的,嗯?爷说了,叫你快快长大——爷,等着呢。”
“你今儿既验身子,你便可知道你是否已经长大,是否已经到了——嫁人的时候儿。爷已经等了两年,难道今儿就不能等来你一句回音么,嗯?”
廿廿的脸,便又通地红了。
两年前他说什么叫她快快长大,可是她那时候还来不及回味是什么意思啊!
又或者说,当日还可有些半明不白的,可是此时再提起那旧事、那句话,她却——该死地,懂了。
她慌乱无主,只得向后退了两步去。
怎奈这塌房又小又矮,她两步之间已是退到了墙角。
脊背抵着墙面去。
这失于打扫的房子里,便连墙面上也挂着灰土。她这一靠,墙面上的土面子便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有些,甚至进了她脖领儿去!
她小小惊呼,惹来十五阿哥的凝视。
他忽然指着她身边,“别动!蛛蛛儿!”
她吓得当真不敢动了,眼珠儿都不敢动,只能小心翼翼顺着睫毛的缝隙望过去——
满是灰土的墙面上,最爱结蛛蛛网,果然就在她头顶左上角,就结了一个蛛网!
虽说那吃灰土的蛛蛛儿不大,跟小蟢子差不多,可是——她就是怕那些玩意儿呀!
她只能求,“十五爷,救我~”
十五阿哥笑了,她那不自知的娇俏模样,真是叫他的心都酥透了。
他一步便迈到她眼前来,却是带着点儿慵懒地道,“别动,听见了么?你若动一点,它就受了惊吓,必定一根弦儿拉下来,也——”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滑进她领口里去。
当年,就是自她的领口里,他第一次领略到了她那少女的清香。
此时此刻,春已来到,她的衣衫轻了不少。领口没有了风毛,就更将一茎藕段儿一般柔滑白皙的颈子都露了出来。
他心下,忽然便擂起了一盘大鼓。
轰轰轰、哐哐哐,越来越急,越来越快。
他努力深吸一口气,伸手向她的领口去。
女孩儿的矜持,叫廿廿下意识想要躲避。可是脖领儿落的土面儿就得了机会,一径又滑落进去。
“别动!”十五阿哥又沉声警告,“你再动,蛛蛛儿也要动了。”
廿廿紧张的脚趾头在鞋子里都勾起在一处,只能闭了眼,不敢再看眼前的十五阿哥。
他的眼睛里,有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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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着眼,她还是能感受到他的手。
尽管他的手还没挨上她呢,还在半空里,隔着半尺的距离,可是——她就是能感觉到那种存在。
嶙峋地,叫人心跳地,横亘在那儿。
终究,随着他的一声闷哼,他的手终是落在了她颈上。
她的心咕咚一声,沉入深深的水里去一般。
可是随即,那水便咕嘟咕嘟冒起了水花儿,带着一种莫名的——欢喜。
他虽摸着了她,可是,他的指尖儿却并未造次,带着一丝丝轻颤,却还是异样温暖地,只帮她拂去了领口的土屑。
并未做任何,令她担心的事。
可即便是这样,他指腹的纹理、指尖的温度,还是都烙印在了她的颈侧。
叫她心跳得乱成一团,都不敢呼吸,唯恐被他查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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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防备和紧张的小身子,忽然在他指尖之下平静,甚至顺从、柔软了下来。
天知道,十五阿哥自己这一刻又在如何与自己交战。
他也小心地屏住呼吸,动作细致,因为眼前的人儿——对他而言,恁样的珍贵。
他将土面儿小心地一点点拂净了,然后再扬袖,将墙角那挂蜘蛛网挥散了开去。
那蛛蛛儿受了惊吓,赶紧坠一根弦,倏地沿着墙角跌落下去。
他本可以补上一脚,可是……却也感谢方才它的存在,才叫他顺理成章地一近方泽。
他便笑着,纵了那小东西去。
心下想着,回头还要嘱咐九思,送些吃食来放在墙角,算是犒赏它去。
“好了。”
他先收回了手指,平顺了呼吸,含笑道。
廿廿还是先没敢睁眼,只小心翼翼转了转颈子。
果然没有新的土面儿再滑入脖领儿去,她这才松了口气,睁开眼来。
眼前,成熟的男子,含笑而立。之前的邪气儿已然化去大半,倒叫她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看错了?
他啊,他可是宫里人人称道的最是宽仁的皇子呢,怎么会欺负她一个小女孩儿去,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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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终于睁开眼,他便笑,“之前还是个张牙舞爪的小狼女,怎会忽然就怕了个蛛蛛儿呢?”
他冲她比划着,“它都没你指甲盖一半大。”
廿廿想起那蛛蛛儿,还是抖了抖,“可是它有爪……”
“原来你怕爪多的?”他忍不住又笑,“怪不得你当年敢上树抓四只脚的松鼠,却怕这么大点儿的蛛蛛。”
廿廿尴尬地整理好自己,赶紧斜跨一步,从他眼前闪身开去。
“奴才回十五阿哥……公主还等着奴才呢,阿哥爷要是没别的话了,奴才告退。”
十五阿哥无奈,还是伸手一把捞住了她的手臂。
“又想逃?爷说了,你今儿不说明白了,爷不会放你走。”
他的眼神又灼热起来,紧紧盯着她,“快告诉爷,你是不是已经——长大了?”
廿廿无处可逃,只好低声道,“……内务府的嬷嬷说,奴才已经合适参与挑选。具体奴才不懂,可应该就是已经长大了的意思吧。”
十五阿哥便忍不住又是纵声一笑,“小东西……我懂了。你啊,给爷好好儿地等着!”
“嗄?”廿廿迷蒙抬头,“等着?”
十五阿哥仿佛有万语千言,可是他却都没多说,只扬了扬手,“总之,你给爷等着!”
廿廿心下毛毛的,这便赶紧行礼,“那……奴才告退!”
十五阿哥心下鼓起风帆来,却又忽地挡住门,堵住了她的去路。
“爷再问你一事……你与绵偲,究竟是怎么回事,嗯?你说实话,不准瞒着爷!”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