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夜.一行人照旧露宿在野外.尽管距离刚才战斗的地方已经很远了.可不知怎么的.朝露依然觉得呼吸紧促、心情压抑.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嗅觉神经.让她辗转反侧了半宿也沒能睡着……
篝火已经熄灭了.焦黑炭化的枯枝上腾起丝丝袅袅的青烟.黑漆漆的树林深处像极了怪兽张开的血盆大口.看得人心里发虚.
随便裹了一件外袍就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营地.荒郊野外的.朝露也不敢走得太远.害怕碰上什么夜行野兽不明不白就炮灰掉了.
“……朝露.”
身后传來一声熟悉的呼唤.吓得她立时停住了脚步.
匆忙转身望过去.只见穿得比自己还要单薄许多的御非篱站在几步之外的地方.眉头微蹙地看着这边.肆意散开的长发随着夜风轻轻摆动.发梢被月光镀上一层美丽的光晕……
“你要去哪里.”御非篱面无表情.声音很轻地询问道.
朝露默默地低下头.视线集中在自己的脚尖上.踟蹰许久.才咬着嘴唇低声答道:“心里难受.随便走走罢了……”
“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和我说.”冰封凝冻般冷漠的表情稍纵即逝.御非篱一挑眉.嘴角划过一抹淡笑.“要不.我陪你散散步.”
“……嗯.”朝露点点头.看到御非篱脸上温柔的微笑.她觉得放松了许多.
和御非篱肩并肩地走在溪边.头顶皎洁的月光像是一条轻纱.柔柔地笼罩着深蓝的夜空.四周静谧得只有两人踩在碎石上的脚步声.
“早知道你是和瑞王出來做这种事的.我就不应该跟过來了……”朝露始终低头看着脚下.闷声闷气地抱怨道.
她知道.作为一个局外人.她沒法插手这个世界的各种纷争.可眼看着那么多鲜活的生命在一夕之间毁灭.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很抱歉让你看到这些.”御非篱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是……”
长时间的静默.让朝露好奇地抬了抬头.却刚好对上御非篱隐含着浅浅笑意的双眸..“但是.我连一分一秒都不想放你离开我身边.所以沒有好好商量就将你带了过來……是不是很自私.”
朝露傻愣愣地看着那双越來越近的眼眸.忘记了后退.亦不知该如何回应.
“在你曾经生活的地方.并沒有这样残酷血腥的争斗吧.”御非篱微微低垂着眼帘.月光透过他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忧郁的影子.“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我也会像那些天松门弟子一样死在其他人的刀剑之下……”
“不、不会的.”朝露急忙打断御非篱的话.“只要离得远远的.就不会有事的.他们想斗就去斗吧.你不要参加就好.”
不知不觉间.朝露似乎已经将御非篱当做心底里重要的人了.哪怕只是稍微想到跟着瑞王做事的御非篱也会参与像今天这样的战斗.她就不由自主地担心害怕起來……
御非篱苦笑着摇了摇头.目光温柔地凝视着朝露的脸庞.声音带上几分沙沙的暗哑.“宿命罢了.在我决定踏出第一步的那天就已经注定了.”
“宿命什么的就是扯淡.你干嘛非得把自己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搅呢.明明可以什么都不管过自己喜欢的生活不是吗.”情急之下朝露一把抓住御非篱的胳膊.完全忘记了站在自己面前这人还受着伤就激动地抓着人用力摇晃了几下.
“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御非篱轻声重复了一遍.然后微笑着直视朝露的眼睛.“那么.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啊..”朝露愣了愣.不太明白对方这话的意思.
“我想去你生活过的地方.可以吗.”御非篱目光凝结.因受伤而略显苍白的容颜被月光一照竟变得像玻璃雕成一般剔透.
闻言朝露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一字一句地问道:“你确定.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嗯.我确定.”
“……”
再怎么说御非篱也算是自己穿越之后的大恩人了.看他的样子也是对这个世界厌倦了.要是条件允许.带他穿越过去也不是不可以……
“好吧.就这么说定了.等找到让我穿越回去的方法之后.就顺带捎上你.”朝露一击掌.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但是先说好了.我在那边可不是像你这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大人物.赚的钱刚够养活我自己.你可得自食其力才行.”
听了朝露的话.御非篱忍俊不禁地笑了笑.点头道:“当然.保证不会拖累你.”
差一点就再次沦陷在御大帅哥的招牌微笑里.及时清醒过來的朝露用力甩了甩头.尴尬地笑着后退了几步.“哈哈.那就这么着吧.我回去睡觉了.不然明天早上起不來……”
御非篱笑而不语地看着朝露离开.直到人走远了.他才缓缓收起笑意.眼神逐渐冷却下來.视线无焦距地注视前方.
“自己喜欢的生活么……呵呵~”
……
……
三日后.陌岭.
只剩下朝露、御非篱.还有候奕本人以及包括辰曜在内的几个侍卫的一行人难得高调地进了城.找了间客栈住下.
因一直露宿野外而很久沒洗过热水澡的朝露一进门就让小二哥送來了洗澡水.穿越之前.就算再**丝也保持着勤洗澡好习惯的她真是受不了像这些古代人一样忍受这么长时间的赶路.若非一直梳着样式复杂的发髻看不太出來.她的头发简直油腻得不能见人了……
还有这脸上的易容假皮.虽然沒什么不舒服的感觉.但她还是很想卸下來洗一洗自己那张真脸啊.天知道这易容之下的皮肤脏成了什么样子~
于是乎.她想都沒想就直接把那卸除易容的药水涂在了脸上.然后三下五除二地将假皮搓了下來.
“呼啊~舒服多了.”
一边将清水扑在脸上一边惬意地感叹着.此刻的朝露压根沒注意到她身边的异常情况.
突然.一个带着几分慵懒的男子声音从头顶上方幽幽地传了过來..“原來如此.这易容手段的确是够高明的……”
“谁..”
朝露大惊失色地叫了一声.慌忙抓起搭在澡盆边缘的衣物遮挡住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
“刺啦”一声衣袂抖空的声音.一道黑影自屋顶飘了下來.无任何多余装饰的藏青色长袍飘逸如云.狭长而上挑的狐狸眼带着淡淡的笑意……出现在朝露眼前的.竟是那个自称君无夜的神秘青年.
“啊..有流氓..”朝露又急又恼地惊呼着将刚才洗头时用到的木梳扔了过去.却被那无赖轻轻松松地闪了开來.她下半身浸在澡盆里还能勉强维护节操.可上半身已经脱得光溜溜啥也沒有了啊.随便抓來挡住胸部的亵衣被水一泡.就悲催地变成了半透明的透视装……
谁知.她这一声喊不但沒有吓退偷窥的流氓.反而将以御非篱为首的其他几人吸引了过來.
“朝露...”
破门而入的御非篱和辰曜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卧槽.本姑奶奶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好端端地洗个澡.竟然被那么多男人看光了.还有沒有天理啊啊啊~~~
晕死.为啥她一叫唤光引來了男人啊.不是还有燕凌波和冷月吗.咋就不來个女人呢……呃.对了~那俩人好像去逛市集了……
朝露刚要发火砸东西.可转念一想.她不是魂穿的么.这身体又不是自己的.看光就看光呗.反正也沒啥损失……于是大大方方地把湿透的亵衣往身上一裹.冷眼瞪着君无夜、辰曜以及随后进入的候奕、凤吟等人.“干什么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偷窥良家妇女.小心我报官抓你们蹲大牢啊.”
“……”
本來就搞不清状况的候奕和凤吟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转身退了出去.
而始终杵在原地激动不已的辰曜刚要跑过來.就被朝露一个拖鞋丢过去砸中了额头..“滚.都给我滚...”
还是君无夜反应快.赶在朝露彻底爆发之前将被拖鞋砸晕了的辰曜拖了出去.而始终一言不发站在门边的御非篱……朝露并沒有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将他赶走.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他招了招手..“那、那个……”
她尴尬地笑了笑.“我放在旁边准备换洗的衣物湿掉了.沒法从澡盆里出來.你……呃~能不能再给我拿几件过來.诶嘿嘿~”
听到朝露这沒节操的请求.就在刚才还一直面无表情的御非篱十分无语地叹了一口气.随手解开自己的外袍.沉默着走了过來.在距离浴桶两米远的地方停下來.将衣服扔给了朝露.
“……看來.日后想通过易容來保护你是不可能了.”御非篱看也不看朝露就背转身去.淡淡地说道.
“啊.为什么..”朝露动作飞快地披上御非篱的外袍躲到屏风后方.摸到自己存放干净衣物的布包顿时安心多了.
然而.御非篱接下來所说的话却吓得她差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因为……刚才那两个人.是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