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便去吗?」恒古左右打量着灵华的脸色,「你的脸还有些白,再休息一日吧。」
灵华摇摇头,看向桌上的药丸:「我心中有疑问,必须要当面探清楚。恒古啊,你可知,这种药丸不是随便可以得到的。」
她拿起桌上绿色的晕船药,点入丝丝灵力,药丸居然散出一股幽蓝的光。细细感知,居然有微弱的仙家气息。
灵华收回手:「在这味药名为「定神丸」,在它出现之前,晕船之症大多靠自身意志缓解,并无特殊药物。」
恒古疑惑道:「这药里面并无什么珍稀药材,为什么不由其他人早早研制出来,为晕船的人造福?」
灵华回想了一瞬,走上前将门关上:「我估计应是有两种原因。首先,乘一次船会消耗大量钱财,就好比我们的船票,一躺需用四十两白银。
这四十两看似只是个数字,但放到生活中够普通人家可以吃一年。而我们登上的并不是最好的客船,真正的奢侈我们并未践行,也负担不起。
所以并没有特别多的人坐过船,即便药物即便炼制出来,也只能在富贾与位高者之间流通,普通百姓没有机会购买。
而要价太高,富贾也不会去买,要价太低则显得太过唾手可得。因此此药有价无市,只有养有私医的人家才会自制。
而我适才所说,只是普通的「定神丸」。」
恒古将灵华说的话细细咀嚼,回想起桌上药丸发出的气息,拿起一颗捏在指尖转动着端详:「那这种就是「不普通」的吗?」
灵华点点头:「正是,这种药是仙门所制,缓解晕船只是它的作用之一,实则它可以遏制身上所有的混乱不适之感,而更大的用处,是在修炼者走火入魔之时控制和稳定体内灵力。」
恒古大吃一惊:「原来这药开头不小,居然是这般用途!那天字一号那家人岂不是仙门的人?」
「也不尽然,普通的「定神丸」与这种仙门所制的外观并无不同,若真得到此等神药,应当好好藏起来,不会如此慷慨给了我们三颗。
我虽没有接触过此药的制药者,但也曾听闻,要制此药需用生长在仙山之中的药材,且药成之后用仙气滋养十日才会沾染上这星点的仙气,每颗药都来之不易,或许他们并不知晓背后之事。」
灵华拿出鉴心镜照照自己的脸,确认仪容后收镜入怀,抬眼对恒古道:「不过还是确认一下为好。」
她抬眼望向天花,似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免得到时又生事端。」
二人出了厢房,与并肩向外走去。他们步伐一致地走上三四阶木质楼梯,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上了楼梯便是甲板,大部分登船的百姓都是顺着这里走到自己的厢房,当然也有买不起住所的,只能与其他人挤在厢房上层的大厅中。
有人在的地方便会有商贩,甲板上三四个小贩分散在角落。有的卖吃食、有的卖玉石字画,还有卖蜡烛剪刀等杂物的。
灵华的视线落往人烟稀少的一处,略加思考拽拽恒古的衣袖,悄声问道:「昨日我隐约间听到来送药的女子有一孩子?」
恒古学着原夫人抱孩子的样子,一颠一颠地比划一边说:「她昨日就是这么进来,怀里抱着孩子,孩子怀里抱着药瓶。她说自己姓原,孩子叫振儿。」
「如此便有谢礼了。」灵华看向角落里一个身前摆满小孩玩意儿却无人问津的小贩。
天字一号,恒古神清气爽地敲敲门:「原夫人,在下隔壁凌古,此番携内子前来感谢夫人赠药。」
灵华闻言不着痕迹地看了恒古一眼,呼吸一停又吸进一小口气,没有说话。
门内静默了一会儿,随后响
起原夫人稍显慌张的脚步声,随后厢房门打开,露出原夫人一张疲惫的脸:「二位久等了,快进来坐吧。」
恒古见原夫人神情憔悴,似乎一夜未睡的模样,没有立刻进屋,关切问道:「原夫人一日过去怎么憔悴许多?可是也晕船了?」
原夫人见恒古单纯中带着真心实意地善念,扯扯嘴角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没有,凌公子和凌夫人进屋一叙吧。」
恒古回首看了灵华一眼,二人心中已有准备,牵着手走入房内。
天字一号的房间布置与灵华和恒古房内大同小异,只是原夫人房里多了很多孩子的东西。
孩子的小衣服、围兜,还有两个拨浪鼓被扔在地上。
原夫人不好意思地将拨浪鼓捡起来放在桌上,捋了把鬓角边的长发别在耳后:「让二位见笑了,照顾孩子总没时间整理。」
她从包袱里拿出两个软垫放到地上铺好:「公子与夫人请坐吧。」
灵华点点头谢过原夫人,盘腿坐了下来:「原夫人一个人带着孩子乘船,想必一路多有艰辛。」
原夫人又从包袱里翻找出一堆布料,麻利整齐地折起来铺到地上,自己亦席地而坐。
「何尝不是呢?作为女子,一生便要背负这样的任务,我的所有时间都给了振儿,现在他就是我生活的全部。
我有时在想,这孩子真的是我想要的吗?可就算想了生活也不会变成怎样,后来索性我便不想了。」
原夫人话音刚落,身后床上的振儿便啼哭起来,哭声一浪接着一浪。
原夫人听闻哭声脸色一变,急忙跑过去抱起孩子左右摇晃着,手轻轻拍打着振儿的后背,想安抚住他再次入睡。
灵华并未接触过如此小的孩子,也凑过去看。振儿长得与原夫人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细长的丹凤眼,圆圆的小脸,白白嫩嫩的脸蛋奶呼呼的,甚是可爱。
不过振儿在原夫人的怀中并没有停止哭泣,反而愈演愈烈,原夫人急得冒了一头汗,仍没有将振儿哄好。
灵华身为女子,虽不是人类,也通晓几分常理,她拉着恒古起身:「许是振儿饿了,我们不便叨扰原夫人,先回了。」
说罢正要走,原夫人却急忙喊住二人:「振儿不是饿的!自从登上这船,振儿便时不时哭闹,如今更是哄不住。我怕……」
原夫人说完打量着四周。
灵华转过身去随着她的视线观察:「夫人是怕船上有不干净的东西?」
原夫人点头如捣蒜:「不然振儿为何会上船后才开始哭闹?振儿性子可温顺了,从来不会这样大声哭的。」
灵华再次看向振儿,小小的奶娃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噎得嘴唇有些发紫了。
她走近看去,一时没忍住摸了摸振儿的小脸,一股邪劲的妖气从孩子身上激发出来刺痛灵华的指尖。
食指如针刺般疼,她急忙将手收了回来,看向指尖。
这股妖气似乎不算是强者留下的气息,更像是普通小妖做的标记。
既然如此,这孩子便不能坐视不理,妖在孩子身上留下标记,不用多想便知振儿凶多吉少。
灵华装模作样的虚摸上振儿的脉,闭眼像是诊断了须臾,放下振儿的手说道:「原夫人,你昨日给了我缓解晕船之药,凌华心中甚是感激,眼下我已看出振儿所患是何病症,原夫人可愿信我一回,让我为振儿医治?」
原夫人没有即刻答话,她迟疑地看着灵华,想起昨日被晕船折磨得起不来身的样子。
这样的情况,确实很难信服。
灵华心中也知道自己这种情况想必不能轻易得到原夫人的信任,她拖起振儿的小脸
,指着发紫的嘴唇:「原夫人,振儿哭得太厉害嘴唇已经发紫了,你想看振儿继续受苦吗?」
原夫人焦虑地原地转着圈,她忽而紧盯着灵华:「凌夫人看出振儿得了什么病吗?」
灵华不能将妖物标记之事告知原夫人,只得瞎编一个来应付:「腹绞痛。」
她信誓旦旦地说着,似乎自己都信了。
恒古在一旁看着灵华熟悉的演技,应和道:「内子在医馆住过几日,也学过一些对婴孩的医理,原夫人还请放心,我们无冤无仇,昨日你还帮助过我们,着实没必要害一个孩子。」
原夫人眼里急出泪来,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接连不断地滴落:「我这般没用,都不知道振儿哪里疼……难怪我哄也哄不好……」
她抹了一把眼泪,抽噎着说:「我并非不信你们,而是不敢拿孩子的身体做赌注。」
灵华伸出手:「原夫人请放心,凌华一定会治好振儿。」
原夫人将孩子放到灵华臂弯中:「那就有劳凌夫人了。」
「只是……需要原夫人出门等候,我的治病法子师父说不让外传。」灵华看了眼原夫人的脸色,「若夫人担心,可在门外听着声音。」
原夫人考虑了片刻,攥紧拳头走出了房门,临关门时嘱咐道:「凌夫人,振儿就交托你了。」
「放心吧。」
门已合上,灵华将振儿放在床上平躺,恒古把守在她的身后,摆出随时战斗的姿态。
灵华手心在振儿身上悬空摸索着,忽而一点金光在孩子鼓鼓的肚皮上一闪而过。
「原来真的是肚子,看来我没看错。」
她手心聚力,拇指与食指放在金光闪过的地方,两指凝结少量灵力,快速一捏,这丝妖气如细线剥离来振儿的身体,他马上不哭了。
灵华捏着细线的手指只在空中甩了两下,细线随即灰飞烟灭,仿佛不存在一般。
「果然是因为标记线。」灵华轻声嘟囔。
「好了吗?」屋外的原夫人听到振儿哭闹声停止了,擦了把眼泪,语气中带着欣喜,「我可以进去了吗?」
恒古回头看看灵华,待灵华点头后,他过去把门打开。
原夫人脚步匆匆到振儿身边,看到孩子真的没有再哭闹,又向灵华鞠躬致谢,又要振儿认灵华做干娘。
灵华都委婉地谢绝了,她拿出昨天原夫人给她的两颗绿色药丸:「原夫人可否讲讲,这药是如何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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