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城,刺史府的大厅里,张南跪在地上,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坐在座位上的袁谭,脑门上挂满了黄豆般的汗珠,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得知徐州兵去而复返,又占据了朱虚城,还将张南、焦触的两支兵马全部俘虏了,袁谭愤怒不已,猛拍了一下面前的几案,震得案上的东西七零八落的,厉声道:“你与焦触的兵马加一起有五千人,即便你们再怎么不济,再怎么被徐州兵偷袭,也不可能全军被俘?说!你们到底是怎么被俘的?”
张南支支吾吾的不敢回答,只是跪在地上,浑身颤抖。
“张彦让你回来劝我投降,你还真的就回来了?你怎么那么没有骨气?”袁谭愤怒不已的道。
张南急忙说道:“大公子息怒,末将不是没有骨气,而是暂时保存实力而已。其实,末将与焦触都心系主公和大公子,绝对不会轻易背离。当时那种情况之下,末将若与焦触都拒不投降的话,很有可能都会被徐州兵杀掉……”
“怕死就是怕死,你还在那里狡辩?”袁谭反驳道。
张南道:“大公子,末将绝对不是怕死,而是想留着有用之躯,再为大公子和主公效力。我与焦触投降,张彦信以为真,并且派我前来劝降大公子,大公子若有什么吩咐,我回去之后,便可与焦触商议,我们二人为大公子内应,一旦两军交战,我与焦触便可率领本部军队从中作乱,袭击徐州兵。这样一来,我军便可以前后夹击,将徐州兵一举消灭!”
袁谭听张南这么一说,眼睛骨碌一转,顿时觉得这是一个十分不错的主意,当即转怒为喜,嘿嘿笑道:“张南啊张南,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等智慧?你且起来,看来是本公子误会你了。”
张南这才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长出了一口气,抱拳对袁谭道:“末将能有这样的智慧,全身主公和大公子栽培的,末将不敢居功。”
袁谭于是把郭图请了过来,请郭图一起来商议一下该如何对付徐州兵。
郭图来到大厅,得知情况后,顿时大笑了起来,急忙拱手对袁谭道:“恭喜大公子,贺喜大公子,这一次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只要我军将计就计,将张彦引入城内,便可将张彦杀死。张彦一旦身亡,徐州将群龙无首,大公子再向主公请兵数万,乘虚而入,必然可以尽得徐州之地。”
袁谭见郭图如此高兴,便问道:“如何将计就计?”
于是,郭图便把自己的计策说了出来,并告知张南,让张南先行回去,将这件事告知焦触,然后里应外合。
张南听闻此计,也觉得非常妙,便火速离开了临淄,回去见张彦。
张彦率领大军行至齐国广县,正好遇见从临淄回来的张彦,他见张彦一筹莫展的样子,便问道:“是不是袁谭不愿意投降?”
张南气愤的道:“袁谭小儿非但不愿意投降,还把主公给痛骂了一顿,连我都想斩杀。军师郭图认为两军交战不杀来使,劝袁谭放我回来,结果触怒了袁谭,当众被袁谭打了二十板子,说郭图与我暗通,并且下令将我和郭图一起收押,择ri问斩。郭图受此大辱,对袁谭更是恨之入骨。可巧郭图心腹前来相救,郭图行动不便,于是让人放我出来,并让我来见主公,说他准备策反袁谭手下几个军司马,后天子时,举火为号,并且打开临淄城内,要与主公来个里应外合,消灭袁谭。”
“郭图乃袁绍心腹,却被袁谭责打,士大夫受此奇耻大辱,确实应该报复。不过,郭图一向是袁氏心腹,袁绍也待之不薄,他怎肯因为这点小事而转投于我?”张彦用炙热的双眸望着张南,将信将疑的问道。
张南道:“郭图虽为袁绍心腹,但袁绍自从占据冀州后,便一直听从审配、逄纪、许攸等人之言,而审配、逄纪、许攸等人又十分排挤郭图,致使郭图不受重用,郁郁寡欢。郭图此次来投主公,还有一个条件,他希望事成之后,主公能够给他一个太守当当,并且再赏赐给他两千金。如果主公答应,他便协助主公夺下临淄城,并斩杀袁谭。如果主公不答应,他只好先行从城中逃出来,从此归隐山林。”
张彦问道:“若能攻下临淄城,斩杀袁谭,区区一个太守和两千金又何足挂齿?只是,他如何知道我同意了他的条件?”
张南道:“郭图在守城的队伍里面有心腹,只要我于夜晚到了临淄城下,在子时举火为号,城里面的人看到之后,自然就会转告郭图。”
“嗯,如此最好,麻烦你再跑一趟临淄,告诉郭图,我同意了他的条件。”张彦道。
张南道:“末将遵命。不过,末将座下马匹实在太过劳累,末将能否去换一匹战马?”
“嗯,你去。”
张南“喏”了一声,便牵着马匹,到了后军,准备把消息传给焦触。同时,他的心里也在暗自庆幸的道:“果然不出郭军师所料,张彦果然会产生怀疑,还是郭军师有先见之明,先教我如何应对,否则的话,我肯定会露出马脚。”
望着张南远去的背影,一直站在张彦身边没有说话的张纮,此时却突然开口道:“主公,郭图乃袁绍心腹,袁绍一直待之为座上宾,身为袁绍之子,袁谭肯定知道郭图的地位,又怎么会因为郭图的一时求情而责打郭图呢?再说,张南神情自若,对答如流,明显是早有准备,张南之话不可尽信,或许这是郭图之计也说不定!”
张彦笑道:“军师不愧是军师,一眼就看出了端倪。不过,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其实,张南、焦触都是被迫投降,并非真心,我之所以让张南前去劝降袁谭,就是想让张南与袁谭商议害我之计。如今听张南的这一番话,我大概已经猜出了十之仈jiu,定然是郭图让张南把我引入城中,再让焦触与城里来个里应外合,这样一来,我身陷重围,定然会死无葬身之地。可惜啊,张南、郭图却都不知道,这是我早已经布下的局……”
张纮听张彦这么一说,便放下了心来,对张彦也是另眼相看,万万没有想到,张彦一早就设好了一个局,让张南、郭图自觉的往里面跳!
“主公,那下一步,我军是不是也来个将计就计?”张纮拱手问道。
张彦点了点头,对张纮说道:“局是我设的,但其中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和军师商议一下,以免出现纰漏。”
“喏!”
张南借换马之际,寻找到了焦触,将自己与郭图的计策说给了焦触听,焦触听后,顿时大喜,更是一番摩拳擦掌。
于是,张南骑上马匹,辞别了张彦,再次前往临淄。
张彦则带领大军在广县休息,到了夜晚,张彦更是将众将召集在大帐内,告知众将自己将与郭图里应外合,偷袭临淄。
众将都是一番雀跃,焦触见张彦信以为真,心中更是心花怒放。
第二天一早,张彦率领大军继续上路,在傍晚时分,抵达了临淄城,却距离临淄城十里下寨。
张彦让全军养jing蓄锐,到了夜晚,便带上大军,悄悄的来到了临淄城下,然后让张南去与守城的人街头。
张南提着一个灯笼,来到了临淄城的南门外,又用挡板挡住了灯笼,向城里面打出了三长两短的信号。
不多时,城头上也传出来了三长两短的信号。张南脸上大喜,熄灭了灯笼,转身朝张彦等人所在的位置而去。
张南一脸高兴的道:“启禀主公,已经和城里接上头了,一会儿吊桥就会放下来,城门也会打开,主公可随我一起进入城中,擒杀袁谭。”
张彦点了点头,对张南道:“张校尉,辛苦你了。”
话音一落,张彦脸sè大变,变得狰狞不堪,厉声叫道:“张南,你好大的胆子,枉我对你信任有加,没想到你居然和袁谭、郭图一起设计害我?”
张南突然听到这个声音,登时愣住了,脑子里“轰”的一声便懵了。不等他反应过来,两个士兵便将张南从马背上拉了下来,直接按倒在地上,用绳子将张南给捆绑了起来。
张南惊诧之下,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叫道:“主公,我对你忠心耿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冤枉啊……”
“冤枉?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把焦触带过来!”
随着张彦的一声令下,几个士兵便把焦触给押了过来,焦触同样被五花大绑着,满身是伤,直接推倒在了张南的身边。
张南见状,立刻心惊胆战,忙问道:“你……你怎么也被抓了?”
焦触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听到张南如此问,便支支吾吾的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晚上睡到半夜的时候,就被人给抓了,然后被严刑逼供,我承受不住,就将你的计策说了出来!”
张南登时瘫软在地,一脸茫然的望着张彦,问道:“我一向进行的非常机密,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从你们两个投降的那一刻,就从未相信过你们。不过,我还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的计划也不可能进行的如此顺利。”
“啊……”张南顿时震惊不已,“原来,原来这都是你提前设好的局?”
“没错,死到临头,让你们知道这真相,也比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情况的好!”
张彦话音一落,便打出了一个手势,两个早已经做好准备的士兵,二话不说,提着刀便将张南、焦触二人斩首。
两颗人头瞬间落在地上,鲜血从腔子里喷涌而出,溅了一地。
此时,临淄城的吊桥放了下来,城门也打开了,一群袁兵手持火把,正站在城门口,向外面招着手。
张彦抽出了腰中所佩戴的钢剑,向前一招,便大声喊道:“成败在此一举,立功就在今夜,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