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成听了妹妹的话,眼里快要喷出火来了,他是有时候会嫉妒叶舟取得了比他更好的战绩,可是那种嫉妒只会在一瞬间出现,大多数时候他还是为有这样一个好兄弟而高兴的;如果是别人说出这样的话,他听到一半的时候就会一巴掌打过去,可是说这话的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他只是狠狠的说:够了,别说了。
兰心流着泪看着他从小崇拜的深爱的二哥,她只从他脸上看到了盛怒,并没有被人说出真相后的惭愧,他也不解释,兰成并不是不想解释,只是怒气暂时堵塞了他的喉咙,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沉默了好大一会儿两个人都平静下来,兰成才过去把两只手放在兰心的肩上,兰心本想晃动双肩把他的手甩开,可是他又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温暖与力量。
兰成说:兰心我真为你这么爱叶舟而高兴,相信我并不是嫉贤妒能之辈,相信我,让燕飞接替独孤英雄守雁翅关并不是我的意思,父亲想事情有些复杂;他这样做是对叶舟的忠诚的伤害,我已经写信告诉他,让他重赏叶舟,以弥补他心里的不平衡,我告诉他叶舟也是他的儿子。现在独孤英雄拒绝离开雁翅关也好,这样对叶舟来说也是一种保护。
从兰成的坦诚的眼神中兰心看出了是自己误会了哥哥,她依偎在他的怀里,委屈的说:为什么父亲信不过叶舟,难道他只想着让他冲锋陷阵,只是把他当成……
不是的,兰成没有让兰心把话说完,父亲……怎么说呢?再见了面我会和他老人家说清楚的。
燕飞要回江城前,兰成和他说:回去告诉元帅,现在独孤英雄暂时守着雁翅关,我和叶舟可以说服他,让他回心转意。
燕飞走后金州城里葛尔丹的使者送来一封书信,说三日后他会在金州城北门与兰成和叶舟有事相商,希望他们会赴约。
兰成把信给叶舟看了,叶舟看罢信和兰成说,不知这老狐狸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管他卖的什么药,三日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为防止葛丘人有什么阴谋我自己去,你留在营中,看有什么动向,见机行事。兰成说话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不容置辩的坚定。
要去咱俩去,要不去都不去,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了,葛丘人失败是早晚的事,何必去和他对赌一次赴约。
我认为恰恰相反,你和我不管是葛丘将领还是士兵的心目中都是不可战胜的存在,如果不去他们就认为咱们怕了,如果去了,恰恰证明咱们就是不凡。
那也应该是咱们两个去,况且葛尔丹是让咱两个赴约。
咱两个都去赴约,恰恰中了老贼的奸计,只要留一个在营中,他就不敢对赴约的人怎样。
那应该是我去赴约,叶舟的语气里也是不容置辩的坚定。
兰成知道拗不过叶舟,就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抓阄,他做了两个纸团,一个写了赴约二字,一个什么都没写,抓到有字的纸团去城北赴约,抓到空白的纸团在营中静候城北的动向。
两个纸阄做好往碗里一放,兰成问:谁先抓?
叶舟说:我先。
兰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叶舟到碗里抓了一个纸团,打开一看是空白的,什么都没写。
兰成笑笑说:这没什么好说的了吧,他把另一个纸团抓起来,但并没有打开,兰成把纸团放入了衣袖。
叶舟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知道当兰成把纸团放进衣袖的时候就什么也晚了。
其实叶舟不知道当他选择抓阄的时候就注定无法去赴葛丘人的约了。
兰成去金州城北门赴葛丘人的约的头天晚上,几乎所有的汉军都在议论这件事,士兵之间议论,将领之间也议论。
有的议论葛丘人的葫芦里装的什么药,有的议论兰成一个人去赴约是否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吕了啸倒在床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黄当在帐篷里倒背着手来回踱步,一开始他以为吕了啸肯定会先和他说话,所以他就忍着先不说,没想到他不说吕了啸还真不开口说话,更过分的是过了一会儿他竟假装打起呼噜来。
黄当实在是忍不住了,过去从他胸口薅一下一撮胸毛,疼的吕了啸一下坐起来,捂着胸口说,你这个死矬子干什么?
黄当说:你这个死黑鱼睡不着装什么死,不和你闹,说正事,你说葛尔丹老儿的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吕了啸还没从丢失一撮胸毛的疼痛中解脱出来,气呼呼的说:我不知道,想知道葛尔丹的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你去问葛尔丹,你问我有什么用。
黄当凑过去,吕了啸赶紧坐起来,一只手护着胸前,一只手做出防守的架势,以防黄当故技重施。
黄当给吕了啸捶起腿来,脸上带着献殷勤的笑,说道:黑哥你推测一下,你一向善于推测的。
吕了啸拍拍另一条腿。黄当又给他捶另一条腿。
吕了啸说:天知道葛尔丹的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可是不管他装的什么药,把那信使的鼻子一割放回去了事,看金州城里的葛丘人能有什么办法,去赴约就又多出许多种可能来。其实葛丘人怎么想到并不重要,不搭理,他什么办法都没有,说实在的我现在不明白的是兰成公子是怎么想的?
黄当停止了为吕了啸捶腿,他说:你都不明白,还整天夸赞自己说,神之所以让你这么黑,是因为你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心里太明白,如果让你的外表和内心一样,会遭世人嫉妒,神是用你外表的黑来平衡一下内心的晶莹剔透。
吕了啸嘿嘿一笑,露出一嘴大白牙,他说:我那不是哄自个儿开心吗?你知道兰成公子是怎么想的吗?说来听听。
黄当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管是兰成公子还是叶舟,这两个人已经是名扬天下,不管是军中还是城中,甚至街头巷尾,说书的唱戏的都把他们传的神乎其神;现在葛尔丹约他们两个去金州城的北门,如果不去当然是个不错的选择,自此二人身上的光环自然会退去很多,葛丘人会嘲笑他们是胆小鬼,我们都知道兰成公子的骨子里是多么骄傲,他是不允许别人的嘴里说出这样的话的,所以他要去。他说的一个人去比两个人去安全,也是正确的,葛丘人忌惮他们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有一个不去,他们就不敢轻易对另一个采取手段,就怕……
说到这里黄当突然停住了,吕了啸瞪大眼睛问:就怕什么?
就怕葛丘狗会孤注一掷、狗急了跳墙。
次日金州城北门外,一早就搭起了行军时专门为葛丘王御驾亲征时所搭设的营帐,那营帐高大气派,远远看去有一股王者风范,营帐外面有二百多名士兵从城门下的帐篷一直排到吊桥边,穿红戴绿,都练习着敲锣打鼓,以备叶舟和兰成来时表示迎。
约定的日子的头一天晚上,葛尔丹父子和其他将领商量到半夜,葛尔虎啸的意思是若兰成和叶舟真敢来,本来要商量的事也无需商量,他直接率众将领从瓮城杀出去取了他二人的性命,城外其他汉军将士群龙无首,他们只提着他二人的人头让他们将士看见,汉军将士必四散逃窜,不多日我们又能夺回丢失的城池杀到江城去了。
葛尔丹听了葛尔呼啸的话都没拿正眼看他,心想你把攻城略地说的像说书一样容易,司马兰成和叶舟的人头如果这么容易就被人用手提着,我们怎么会有今日。他看看自己最器重的三皇子葛尔图穷,看他对葛尔呼啸的话有什么看法。
葛尔图穷说:现在司马兰成和叶舟只需按兵不动就可立于不败之地了,他怎么会来赴约呢,我觉得他们不会来。
葛尔丹胸有成竹的笑笑,说道:司马兰成和叶舟都是大英雄,最起码他们已经觉得自己是大英雄了,所有了不起的人物都有一个共同的短板,就是自负,以往的成就把他们的自信心喂养的已经极度膨胀,所以他们都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从来不把成就分给运气一点;现在这两个年轻人如果站在悬崖上,人们都说看吧,兰成公子和叶将军要飞了,他们也会张开双臂往下跳。
葛尔图穷说:胡塔尔不是说叶舟就是飞上雁翅关的吗?
葛尔丹把脸板起来说:你也相信他会飞。
葛尔图穷不再说话。
葛尔丹点了他的八个金人大将,让他们扮作吹鼓手守在帐外听他号令。他说:我掀桌为号,听我掀桌,你们就进到帐内擒他两个,号手见你们进帐就吹响牛角号,呼啸带兵从瓮城杀出,量那两个娃娃有飞天遁地的能耐也插翅难逃,他们会来的。
夜里葛尔呼啸兴奋的都睡不着了,他想出很多种把兰成和叶舟生擒后怎么杀了他们的方式,砍头?不行,太便宜这两个妖魔了:绑好了吊到旗杆上一个乱箭穿身的,一个千刀万剐的。处死后把脑袋砍下来装到两个木笼里,让汉军知道他们的大英雄已身首异处,汉军定会一溃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