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俨问裴杰,你笑什么?
裴杰直接把笑释放出来,刚才那个笑像是美酒的香气从松动的酒坛中飘出来,现在是把酒坛盖儿打开把酒倒在了碗里,他说:刚才我看到了一幅非常壮观的画面。
什么壮观的画面?
我看到往日里嗜酒如命的月亮城人一个个都像守卫自己家园的清扬城人一样勇敢和视死如归。在别处可以兴风作浪为所欲为的特异岸山人被我们打退了。
清扬城人之所以可以在清扬城保卫战中获得胜利,是因为叶舟的横空出世,我们这里没有叶舟。少俨说完遗憾的叹了口气。
清扬城被葛丘人的虎狼之师围困之时城里的人也未曾想到会有一个横空出世的英雄,所谓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月亮城在历史上从未被外邦侵略,也从未侵略过别人,特异岸山人那群魔头自第一个魔头上山,至今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他们在那方圆几百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无人敢惹,可从未来骚扰过月亮城,一来因为这里距他们太远,二来这里处于沙漠的中心。
少俨的眼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辉,脸上流露出好事临近的喜悦。他说:我突然有一种想做英雄的冲动,平凡了半辈子,感觉人生好无趣,如果在有生之年能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也不枉活一次人,我要去问问城主是怎么想的。他若有把船长给特异岸山人送去的想法,我是不依的。
少俨说到做到,真的就去了潘少龙的府上,开门见山的问了他对特异岸山人要他交出船长这件事到底怎么看?
潘少龙胸中也许没有一个伟大的政治家的锦绣,但他绝对有一个伟大的领袖的担当,他斩钉截铁的说,莫说萧遥来到月亮城后让这里的百姓都过上了好日子,就算他是一个捕鱼的打铁的,就算他是一个沿街乞讨的流浪汉我也不会把他送出城交到那帮山贼的手里。
听完城主的话少俨深鞠一躬,说道:城主英明。
潘少龙说:我已写信给城外的山贼,限他们三日内撤走,不然我将出城击之。
少俨之前还以为潘少龙只是善良、仁义,并没有什么雄才大略,现在看来此人雄才大略有没有尚不可知,英雄的豪迈还是有的。
罗恭收到潘少龙的信后暴跳如雷,骂道: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一个小小的一城之主竟敢如此无礼,命把送信的使者杀掉,把人头扔进城里,以示挑衅。
他的四弟罗玉劝道:天王不可,如果这样做就坐实了我们不是为处理和萧遥的私人恩怨而来,而是另有所图。月亮城的人大多有汉人血统,他们身上有一股执拗劲儿,把他们逼的团结起来对我们是非常不利的。我有一计,罗玉把他的计策和罗恭说了。
罗恭听后面有喜色,说道:罗老四啊罗老四,怪不得人们背后管你叫四猴子,果然是比人精。好,就依你说的办,然后给潘少龙写了一封信,让信使捎回去。
潘少龙看了罗恭的信冷笑道,雕虫小技就想来迷惑我。第二天他不再派使者送信,而是把信写好让弓箭手从城墙上射出去。
罗恭看了信,知道潘少龙没有中计。
他组织起人向着城墙发起过攻击,可城墙上有个神箭手,能百发百中,已经射死了几十个喽啰兵,每一个都是射中要害。
潘少龙更是来了精神,山贼停止进攻后他问是谁射的箭,士兵们没有人承认的。潘少龙又想起了上次去魔驼山剿匪的事,那里的山贼一夜之间被一个人全杀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那件事到底是谁做的,看来是他又出现了。他也问了距离老船长酒坊近的人家,问他们在山贼攻城的时候看没看见萧遥出现在酒坊,好几个人都说看见他了。潘少龙心想,这必是上次在魔驼山一夜把一个山寨的土匪屠杀殆尽的神秘人。
一听特异岸山的人强攻受挫孙龟民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觉得这些被妖魔化了的山贼并没有传说中的厉害,除了会写信说些狠话,并没有像魔鬼一样可以从天而降破城而入的本事。
罗恭的心腹除了五个亲兄弟和几个表兄弟,还有一个叫左右的,武功很是了的,前几天从土城墙潜入城中探听了虚实,今天回来了。
他告诉罗恭他见到了孙龟民让他们对付的老船长酒坊的老板——萧遥,此人年轻有为,让城里的百姓跟他一起赚到不少钱,在城里很是有声望。
罗恭笑笑说:很好,我可不想自己的对手是个等闲之辈,潘少龙是个硬骨头,萧遥又不是等闲之辈,很合我意。谈判这条路没走通,毕竟我们对这种处理事情的方式并不太熟悉,今天也试探着攻了一阵儿,虽不顺利,可这也不能成为我们退缩的理由。
左右说:若强攻,未免损失过大,毕竟他们还有这样的神射手。
罗恭说:你怕了?
左右说:再难打的仗也打过,几时怕过,天王有一句话我不敢说。
罗恭说:我把你看的比亲兄弟都要亲,有什么不敢说的。
左右说:我见到萧遥以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其实左右的话刚一开口罗恭已经很不高兴,他紧锁的眉头,强压着心中已冒着黑烟的愤怒。
可是左右只顾描述他心中的感受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继续说:咱们攻城时,大多数人在城里乱作一团,像末日到来前一样,城里的士兵勉强维持着秩序;可是老船长的作坊里一点都不乱,好像城墙外所发生的一切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他表面上装的特别文弱,可眼神中却特别坚定,眼神是一个人灵魂的外在表现,是没法假装的,我觉得这个人不仅是不怕我们,他好像是等着咱们一样。
罗恭听完哈哈大笑,他笑罢说:你这番话很让我容易想到他给你使了不少银子,让你劝我撤兵。
天王,小弟不敢。
我知道你不敢,可是你触犯了为将者最大的忌讳——“临战畏敌”,你可是我们最能打的几个大将之一,你若畏敌,咱们这还怎么打?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你不够强大的内心想象出来的。左右,无论是在武艺还是谋略方面,在咱们特异岸山你都是一流的,唯独内心不强大,你总是在潜意识中把对手抬高,我知道这也是你常说的“乾乾因其时而惕,虽危无咎矣”,你别忘了小心过了头就是懦弱,那本书你趁早别看了,它可能强化了你的心智,但不能否认它也削弱了你的灵魂。
左右沉默了,他知道此时除了服从,他说什么都多。
此时的月亮城北边驻守了特异岸山的山贼,东门西门也禁止通行了,唯独留了南门,潘少龙下了一道通告,通告的大概意思就是有愿意离开月亮城出去避难的百姓可以在士兵的护送下到汉国去。
李婉来找明玉问她要不要离开,明玉借口刚生完孩子说不能离开。
明玉让她不要走,说山贼进不了城的。
李婉说:我倒是不怕山贼会打进来,我和凤毛本来就是要回清扬城的,我母亲病了,要回去看看。
明玉真想告诉她有清扬城的叶舟在你什么都不用怕,可是叶舟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
李婉走后明玉问叶舟为什么不让她告诉李婉真相。
叶舟说:她是怕事的人吗?肯定是她母亲真的病的厉害,还是让她走吧。
城里走了不少人,叶舟真想到南城门上面大喊一声,乡亲们再相信我一次,有我在大家就会没事,相信我,我就是清扬城的叶舟,可是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人们会信吗?所以他犹豫了。
叶舟问明玉,你真的不害怕吗?
明玉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叶舟,她说:和你在一起有什么可怕的呢?如果你说走我一定会跟你一起走,你留在这里,让我自己带着孩子走吗?
他们就是冲我来的,我走…那成什么了?
可他们真的是冲你来的吗?所有人都知道不是,麟角和苏瑶快回来了吧。
该回来的时候会回来的。
我要去找城主,问他为什么不把我交给特异岸山的人。
他又不傻,当然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外面有人喊:萧老板在家吗?
叶舟赶紧出去,喊他的是一个士兵,看到那士兵,叶舟第一反应竟是城主真要来绑我了吗?可看那士兵的神情好像又不是,因为他脸上不是要绑人的神情。就问他什么事。
萧老板,城墙上有人找你。
城墙上有人找我?什么人?
不是咱们城里的人,看上去他病的很厉害。
叶舟心想这能是谁,不是月亮城的人,在城墙上,病的很厉害,要找我,把这三个因素联系在一起似乎更难让他理解了。他正要往外走,潘少龙进来了,他说:我刚从城墙上下来,他表情严峻的说:他是一直帮助咱们的人。
叶舟没明白潘少龙的意思,用满含疑问的目光看着他。
他就是在魔驼山一晚上把一山寨的土匪屠杀殆尽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