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秦军在守城和运输中安排“壮女”上阵是有道理的。
因为守城要比在战场上直接面对敌要轻松得多。
就像此时沈兵等人做的,他们只是花力气将落石、滚木等推下城头。
甚至都不需要探出头,哪里有攻城梯就往哪里推,下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赵军,一丢一个准。
曾经或是将来看电影时沈兵就一直奇怪:
冷兵器作战若都像电影里拍的那样搬个寻常梯子呐喊着就往城墙攻……
守城兵士为什么不把梯子砍断?
再不行用个锤子来几下?
又或是两根晾衣叉一左一右合力将梯子推翻?
那攻城还攻个毛啊?
包准上来多少就摔多少!
现实亲历守城才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攻城梯当然不会是普通木梯。
它更宽、更厚、更结实。
其目的一是为了方便攻城兵士站立搏斗。
二则是能捱得住滚石和擂木,否则几个石头下来就断成两截,攻城便成了笑话。
更重要的还是攻城梯靠近城墙一端经过特殊处理。
用剑斧将其砍断?
包着几层牛皮,砍上半天不过就是几道痕。
用锤砸?
顶部用的是大腿粗的一整根圆木加固,累死也砸不断。
用晾衣叉推?
前端伸出几个金属倒勾死死的扣在女墙上,哪里是晾衣叉能推得开的!
所以更靠谱的还是对付攻上来的人。
箭弩像雨点般的往下射,弓弩手装弩箭间隙就用滚石往下砸。
若有赵军攻上城墙自有着甲兵士上前近战。
后勤、弓弩手、甲士,乃至戟手、剑盾手等进退有度、收放自如。
彼此间的配合一点都不比现代多兵种协同弱。
只要稍有差池就会被敌人打开缺口继而扩大战果。
好不容易将赵军的一波攻势打退,沈兵几个人累得靠在城墙壁上直喘粗气。
剺曾是甲士,对攻城、守城战略有所得。
他庆幸的说道:
“多亏工丞所制的滑轮组。”
“它为我等带上充足的补给。”
“否则,滚石、擂木早就该用完了。”
众人虽是认同,但此时却连回答和庆幸的力气都没有了。
便是沈兵也不例外。
能守上一时又能如何?
不过是多续上一段命而已。
最终还是要死在赵军剑下……
果然,不久就听有人惊慌的叫道:
“魏县失守!”
“北地精骑已越过长城。”
众兵士一阵哗然。
这几乎就宣判了秦军死刑。
因为正面有赵军主力进攻,侧后薄弱部位又有北地精骑穿插。
秦军运输线只怕也很快不保。
这样不出几日,秦军就要面临弹尽粮绝的境地,全军覆没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时柳絮匆匆跑了过来,一找到沈兵就着急的说道:
“坏了,坏了,一众二五百主又要反了!”
原来乘着大战间隙,一众二五百主又开始向杨婷“谏言”了。
相比起普通军民,秦军中的五百主及二五百主往往更重生死。
原因是普通军民根本没有“重生死”、“看利益”的本钱。
他们受秦律尤其是连坐制的约束,不管是什么命令都要服从。
逃生?
利益?
讨价还价?
不存在的!
他们能做的就是什么也别想,服从命令就完了。
但五百主及二五百主却是中级军官。
他们中许多来自富二代、官二代,在国内有盘枝错节的势力和关系。
或者也可以称他们为贵族子弟。
在商鞅变法之前,这些贵族子弟甚至是不需要参军的,在家就可以坐享荣华富贵。
然而商鞅变法后,便规定贵族子弟没立军功就无爵位,不能享受特权。
这使贵族子弟不得不与百姓一样加入军队作战。
虽然他们依旧高高在上,但比起之前而言已是大快人心了。
这也是商鞅最后惨遭车裂之刑的根本原因:
得罪了权贵,而且不是一个两个,是得罪了整个权贵阶层。
于是支持商鞅的秦孝公一死,商鞅就毫不意外被秦国权贵给逼死了。
既然这些二五百主参军是为了利益,那么他们当然不甘心在长城等死。
“校尉,北地骑兵已攻克魏县,长城已不可守。”
“此时若不撤军,待北地骑兵绕至我军侧后,则为时晚矣!”
“校尉之前所言已有克敌之策,且不需三、五日便见分晓……”
张眩插嘴道:
“此时不过三日,等两日再说这话也不迟!”
张眩还算义气,即便知道离间计已失败也坚定的站在杨婷一边。
从某方面来说,此时那一众二五百主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
长城已经没救了,杨端和也没救了,留下来就是跟他们一起送死。
战场从来就是一个现实的地方。
再驻守下去没有多大意义。
一名二五百主“哼”了一声,怒目瞪向张眩,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
“此时李牧已攻破长城,若再等两日,哪还有撤退的机会?”
另一名二五百主赞成道:
“此言有理。”
“若校尉有克敌之法,为何李牧又能攻破长城?”
“不知校尉的克敌之法是何办法?”
“不妨说出来,我等也好参酌参酌!”
不等张眩反对,一众二五百主朝杨婷作揖异口同声的叫道:
“请校尉三思!”
这嘴里说的虽是客气,名曰“三思”实则是逼宫。
杨婷又哪里会不知道这道理,但她又无话可说。
离间计?
那几乎已确定失败。
为了杨端和及秦军主力?
这更说不过去。
就在这时沈兵大踏步的走了进来,说道:
“便让我来解释吧!”
“各位二五百主勿需担忧,我等已设下离间计离间赵王和李牧。”
“不需两日赵王便会对李牧发难。”
“所以,我等此时万万不可撤军!”
……
杨婷和张眩闻言不由一愣。
这什么情况?
已经破产的离间计还拿出来说?
不过转念一想:
着啊!
离间计破产只有杨婷几个人知道。
为何又不能说?
当然不能说破产,只说如何设计等等。
两日后,就算这些二五百主明白过来只怕也太迟了。
张眩不由带着恐怖的眼神望了沈兵一眼。
尼玛,这厮发起狠来连自己人都骗。
而且还骗得这么顺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