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辰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皮德罗和佛朗哥以喝完了第三瓶酒。看着清洗干净,打扮一新的彻辰,连佛朗哥也是眼睛一亮。
十四岁的年纪,彻辰一米六五的身高在同龄人中也不算矮了。他鼻梁挺直,嘴唇红润,双臂纤细,两腿修长,皮肤白净的如来自东方的瓷器一般;而那眼珠子,又像是夜空中的星点般,熠熠生辉。
“呵。皮德罗,你侄儿真是个天使。”佛朗哥少见地夸奖起一个人来。
“那是,也不看看他是谁的侄子。”皮德罗见老朋友夸奖彻辰,越发蹬鼻子上脸起来。浑然忘记了自己那副长相。
“佛朗哥叔叔,我常听我叔叔说起您。他说您是个真正的骑士。”彻辰坐到了桌子的一边,给佛朗哥倒上了一杯酒。
“不可能吧,你那个臭嘴叔叔也会夸奖人?”佛朗哥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可听彻辰夸奖自己是个真正的骑士,心里却很是受用。
“是的。叔叔说您是位仁爱的骑士。”彻辰特意把重音放在了“仁爱”上面。
“彻辰!”皮德罗率先开了口。他看了一眼佛朗哥,然后瞪了一眼彻辰。
佛朗哥的脸挂了下来。显然,他听出了彻辰话里有些弦外之音。而那个“仁爱”,恐怕也不是在夸奖自己。
“小朋友,你想说什么?”
“佛朗哥叔叔,”彻辰急切地说道:“扎莫什耶的村民每年都承担高昂的地租,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他们今年已经交过了地租,可现在你们却要拿走他们最后一颗粮食,这让他们这个严冬怎么活?”
彻辰虽然从尤里那里知道米哈伊尔村长他们在别的地方还有存粮,可他还是希望佛朗哥能够依着骑士的信条,把从村里搜来的粮食还给村民。
佛朗哥放下了酒杯,酒水在杯中晃动着。他的双眼如两道利剑般盯着彻辰,而彻辰也是毫不示弱,硬是迎着佛朗哥的目光。
良久,佛朗哥开口对彻辰说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小朋友,骑士信条中有仁爱这一项,可也有责任和忠诚。我是一名骑士,可我更是斯摩棱斯克的佣兵团团长,是共和国的军官。我有责任和义务保护这个国家。在平时,仁爱确实是一名骑士应该遵守的准则,可现在是在战争的边缘,每个人都应该拿出自己全部的力量保卫这个国家——骑士拔剑、教士祈祷、农民出粮、商人用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
“可是。”彻辰想反驳,可他的话刚出口就被佛朗哥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说没收他们全部的粮食是在太残酷了?我们并不是要拿走这些,而是替他们暂时保存起来。不然等俄国人和扎波罗热哥萨克来了,这里的一切都将会被他们夺走,他们还会用火与剑把这里犁一遍。扎莫什耶将寸草不生。”
佛朗哥顿了顿,继续说道:“到那个时候,那些粮食将喂饱他们的士兵和暴民来屠杀善良的人民。这个时候,你的仁爱在哪里?至于让这里的人缺粮,你大可以放心,费奥多大人已同意给他们留下三天的存粮,等吃完了就可以来城里领取下一个三天的存粮。”
佛朗哥的话说的有理有据,竟让彻辰无可反驳。当然,这也是因为彻辰年纪太轻了,阅历太少。等他经历了更多的事情,树立起自己的价值观,他才能反驳佛朗哥的观点。
“好了,好了。老朋友,就你的道理多。还欺负一个孩子。彻辰,我的侄儿。也给叔叔倒一杯酒,和叔叔说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这时候,皮德罗适时打了圆场,把话题转了出去。
作为老兵油子,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佛朗哥能在扎莫什耶能有意外的收获。这儿的村民都是即可怜又狡猾的人,这点从那个破败的教堂就看的出来——越穷的地方的人,对上帝的信仰就越虔诚,因为他们除了上帝没有可依靠的。所以反而教堂就越漂亮;而扎莫什耶的教堂这么的破旧,显然这里的人找到了不靠上帝而活下来的方法。
“是,叔叔。我是被一个真正的骑士救的。”
彻辰见皮德罗问起来,忙把从被擒到被救出的一连串的事情经过绘声绘『色』地说起来。
彻辰一张嘴把故事说的跌宕起伏,皮德罗也是听的如此如醉,可佛朗哥却听出了些异样。等彻辰讲完,佛朗哥开口问道:“彻辰。那人真的说起自己是多米尼克公爵麾下的骑士?”
“是的,他们还说是替那个多米尼克公爵去斯摩棱斯克送信去的。”
佛朗哥低头看着酒杯,陷入了沉思。
彻辰说的不可能是假话,可那叫鲍庚的信使的身份就太可疑了。佛朗哥在斯摩棱斯克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费奥多城主和所谓的多米尼克公爵相熟;并且,那队骑兵的装备太过华丽了。镶着宝石的刀剑,千里挑一的战马,这都不是一队信使所能拥有的。鲍庚,这个所谓的信使到底是什么身份,佛朗哥也是想不出个名堂来。
“老朋友,你怎么了?”见佛朗哥沉默不语,皮德罗问道。
佛朗哥摇了摇头,驱散了心中的念头。他虽然面冷,却是个心细的人。自己虽然怀疑,可并没有真凭实据。况且只要自己回了城,询问下城门的兵士是否有这么一队信使入城,就能知道真假。何必现在说出来,徒增大家都烦恼。
“没什么。哦,对了。皮德罗,我们马上就要赶回斯摩棱斯克去了。你们要和我一起走吗?”佛朗哥问道。
“当然,我们今次就是要护送商队去斯摩棱斯克的。等办完这趟差事,我们还想加入斯摩棱斯克的军队。”
皮德罗早就有打算跟着佛朗哥一起进城,这时候佛朗哥问起来,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那好,我去整理下队伍。等一个小时后,我们就出发。”
说完,佛朗哥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