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莱伊的大军与阿克曼守军的激战几乎是在彻辰在卡法展开行动的同时展开的。
而这第一仗便是在乌曾贝伊和叶利谢伊之间首先展开了来。
在乌曾贝伊带领着三千人的牧人军朝着阿克曼进发,准备扫『荡』阿克曼周围村落的同时,叶利谢伊率领着两百人的黑森骑兵以及一千余人的牧人军朝着基尔·布伦要塞侦查前进。
在队伍的前头,全身披挂着镜甲的叶利谢伊对骑马走在身边的那海问道:“那海,你确定敌人会派出先锋扫『荡』这附近吗?”
那海微笑着对叶利谢伊说道:“请相信我,叶利谢伊。我们鞑靼人了解鞑靼人就像你们俄国人了解俄国人一样。”
这位那海便是那位在布贾克通往阿克曼的大路上集结了千余人准备袭击彻辰的佣兵团最后又放弃了的那位鞑靼突袭者的首领。
在穆罕默德·格莱伊占据阿克曼后,为了充实自己的实力,穆罕默德·格莱伊大肆地招兵买马。而那海,就是在这个时候投靠了穆罕默德·格莱伊。
当然,那海对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投靠并非因为他认定了穆罕默德·格莱伊能够战胜自己那个兄弟,相反的,那海对穆罕默德·格莱伊获得胜利基本是抱悲观态度的。他加入到前可汗这一边纯粹是为了钱——穆罕默德·格莱伊出的钱是伊始兰·格莱伊的两倍。
那个时候那海的想法是:反正像他们这样的草原匪帮,一旦战事不利脚底抹油一流就可以了,哪管什么荣誉和信用。
可当到了阿克曼,当那海知道防守阿克曼的主力是那支自己曾经觊觎的商队,并且他们在一个晚上造成了阿儿浑米尔咱率领的阿克曼的大军大量的损失后,那海的心思变了。
那海敏锐的的直觉告诉他,如果是那支商队(佣兵团)或许穆罕默德·格莱伊有可能获得胜利,甚至打败自己的弟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锦上添花人人会做,雪中送炭却极为难得。那海决定去做那个雪中送炭之人,因为那样的回报是极为丰厚的,为此他下了重注。那海学着巴耶济德汗的样子将印有伊始兰·格莱伊头像的靴子穿在脚上,并且把这件事广为宣传了出去。这无疑将其绑上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战车,也让他获得了穆罕默德·格莱伊极大的信任的。在那海向穆罕默德·格莱伊宣誓效忠的当天,那海便得到了米尔咱的称号。
这一次的前哨侦查,叶利谢伊本准备带着两百黑森骑兵前往,可那海执意要跟过来。并且,他以远多于叶利谢伊的人马,却甘愿作为叶利谢伊的副手。
虽然那海那鞑靼人的说话方式让叶利谢伊听着有些变扭,不过得到了那海的保证,叶利谢伊便让侦察兵辐『射』到更远的范围,而自己和那海则待在原地。
不多时,哈撒儿便骑着草原马从西北方向回了来。他带来了一个重要的情报——一支三千余人的牧人军正在附近的村子劫掠。
听说敌人有三千多人,除了叶利谢伊、那海和哈撒儿外,军队中的大部分军官都面『露』难『色』。在他们看来,一千二对三千人,实力实在是相差太过悬殊了。更何况两支部队使用的是同样的战术、同样的武器。
“我们现在就杀上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哈撒儿挥舞着简易鞑靼马刀大喊大叫道。他的面『色』涨红,显然战未至,他的血已经沸腾了起来。
没有人回应他。哈撒儿或许是个冲锋陷阵的猛将,可排兵布阵实在不是他的长项,所以他的意见毫无参考价值。
“那海,你和我说说你是怎么看这支敌人的部队的。”叶利谢伊问道。
虽然当时沙皇俄国同样经常和克里米亚汗国大战,可是叶利谢伊却没有经历过。他人生的第一战便是和波兰共和国的斯摩棱斯克之战,之后他便跟了彻辰。所以关于鞑靼人是如何打仗的,叶利谢伊此类的知识大部分是来自长辈的讲述。所以他才询问起那海来。
那海沉『吟』了下。
他说道:“按照我对汗国军队的了解,三千人的牧人军里面,应该只有六分之一的人是汗国的正规军,其他的大部分都是从各个部落里面征召来的牧民所组成。他们和我们的装备差不多。”
“哦,那就是两千五百人。”叶利谢伊颔首道。
“是的,依照我们鞑靼人的战法,三千人的牧人军会展开极为宽广的两翼将敌人包围起来,然后先用弓箭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和制造恐惧,待到时机成熟后,再由最精锐的重装骑兵发动最后一击。
“那么你有什么办法消灭这股敌人吗?”
显然,叶利谢伊想和这支伊始兰·格莱伊的先锋部队打一仗。毕竟一场胜利将极大的提振阿克曼守军的士气。
对此,那海说道:“这不可能,兵力太过悬殊了。我希望阁下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不过我们倒可以通过合理的战术在敌人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这就够了。”叶利谢伊拍了拍那海的肩膀。他感觉自己越来越喜欢即自信又小心的这个鞑靼人了。
叶利谢伊率领的骑兵的行踪同样瞒不过乌曾贝伊。当这位贝伊通过散布在四周围的侦察兵知道有一股敌人正在向自己靠近的时候,乌曾贝伊迅速地收拢了正在放火和劫掠的手下。
乌曾贝伊手下的各级军官用马鞭和刀背将杀红了眼也抢红了眼的士兵们聚拢了起来,朝着叶利谢伊前进的方向迎来。
和那海估计的一样,乌曾贝伊率领的牧人军队依然以传统的方式来部署,在发现对手的人数远少于自己以后,左中右三部展开的战场正面宽度两倍于对手。
五十名鞑靼重甲骑兵和四百五十名克里米亚王公护卫构成了全军的核心。贝伊本人和四百克里米亚王公护卫位于战线的中心,纵览全局。最精锐的鞑靼重甲骑兵在贝伊的身后负责压阵,他们将在决定胜负的时候被投入战场。
左翼是克里米亚扎萨克骑兵。这些轻骑兵只装备有长弓和马刀,身上的护甲也很简陋,可却由于人多势众,战马卷起的烟尘声势惊人。
右翼是克里米亚欧古兰骑兵。这些骑兵装备有长矛和简易的盾牌,善于发动骑枪冲锋。乌曾贝伊将欧古兰骑兵安排在右翼,无疑是意识到右翼的地形更加的平坦,更有利于骑兵冲锋。
而招募自各地城乡的炮灰——克里米亚奴隶兵,他们在中军的第一线列阵。这些使用弓箭的奴隶兵即是火力的输出者,也是第一波攻击的承受者。
而那海率领的由鞑靼突袭者者改编而来的骑兵也在阵地上一字型排开,他们展开的正面只有对方的三分之一。哈撒儿率领着两百骑兵在两军阵前不断地来回奔跑卷起大量的烟尘遮蔽着本阵,以便不让乌曾贝伊发现己方兵力布置的虚实。
最精锐的由叶利谢伊率领的两百黑森骑兵边躲在这堵烟墙和鞑靼突袭者者的后面绕到了欧古兰骑兵的侧翼,他们将在此作为致命的匕首,对敌人发动致命的一击。
战斗由乌曾贝伊的军队首先打响。他们的扎萨克骑兵和克里米亚奴隶兵一起策马上前,向着哈撒儿的骑兵『射』出一支支致命的利箭。这些箭矢密集而致命,哈撒儿的骑兵虽然同样用弓箭发起了反击,无奈两者间的箭矢投『射』量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上,他们很快就击溃。
接着,乌曾贝伊下令久经战阵的指挥官阿帕克米尔咱出战。他带领左翼的扎萨克骑兵,朝着那海是军队发起了第一波冲锋。
克里米亚鞑靼骑兵是真正热爱骑『射』的游牧骑兵。扎萨克骑兵在高速奔跑中抛『射』出一支支的鞑靼箭遮蔽了天空,落到了那海率领的骑兵的头上。
“举盾!冲锋!”那海高喊道。
八百多名骑兵或快或慢地举起了盾牌遮住了自己的头顶,然后挺直了骑兵枪,朝着扎萨克骑兵冲去。
箭雨落下,不时有骑兵和战马中箭倒下。
可绝大多数人挺过了这场箭雨,他们和扎萨克骑兵撞在了一起。一时间,喊杀声、盾牌碎裂声、骑兵枪的穿刺声、马刀劈砍声响成了一片。
乌曾贝伊麾下的扎萨克骑兵由于便冲锋边骑『射』,在和那海的骑兵接触时大部分人未来得及拔出近战的武器,所以在第一回合的交锋中,扎萨克骑兵的远伤亡要大于对手。
那海的马刀左劈右砍,一会他砍开了一把挥砍过来的马刀、一会一名扎萨克骑兵的脑袋被他开了瓤。
扎萨克骑兵似乎有些抵挡不住开始后撤了,而那海的骑兵则紧紧咬住了敌人不放。
乌曾贝伊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自己的对手显然太过得意忘形,都忘记了身为鞑靼人最擅长的就是通过诈败引诱对方追击,拉长战线,然后侧翼包抄。
乌曾贝伊举起了一只手。右翼的欧古兰骑兵接到信号,纷纷地将骑兵枪越过马头对准前方并调转马头——他们将从侧翼打击中计了的那海骑兵。
“驾!”
欧古兰骑兵纷纷催动了战马变换阵型,以便与敌人绕到敌军的侧翼。
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支黑衣黑甲的西式骑兵从正在变换阵型的欧古兰骑兵的身后冒了出来,杀进了毫无防备的右翼。
欧古兰骑兵的骑兵枪适合高速冲锋却不适合近战肉搏,而他们的简易盾牌在黑森骑兵的阔剑和火枪面前,也如同纸糊的一般。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有三四十名欧古兰骑兵倒下了马。
见自己的右翼被偷袭,尤其是一名白马黑甲的战士不断地用页锤将自己的骑兵敲落下马,乌曾贝伊握着马鞭的左手狠狠地敲击在了自己的右手掌上。
他的确是太轻敌了。
“和我走,去右翼。”乌曾贝伊大喊道。
挡在骑兵前面的克里米亚奴隶兵纷纷想侧开身子让开一条路,可是没有受过严格纪律训练的他们却让场面更加的混『乱』。
其实组织能力和纪律『性』不强是当时东欧国家军队的通病。瑞典军队还好,经过了古斯塔夫的改革,算是最早迈入了近代化军队的门槛。也正因为如此,在第二次华沙之战中,卡尔十世率领的大军才能有惊无险地在敌前完成了变阵。
而波兰共和国和沙皇俄国,除了部分按照西欧教官训练的新军和雇佣军,大部分也存在这样的问题。至于克里米亚汗国,这个金帐汗国分崩离析后的产物,在十七世纪以来由于固守着骑『射』的传统,已经慢慢的由让莫斯科公国和波兰共和国心惊胆颤的游牧帝国,变成了全职人贩子兼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兼职打手,打仗全靠人多。只是由于那个时代骑兵仍然是决定战场胜负的主要力量,汗国又能够召集起十数万的游牧骑兵,才让他们仍然让各国有所畏惧。
眼见自己的部下每一分钟都在惨遭屠戮,而面前这些炮灰却挡着自己无法前进,乌曾贝伊愤怒了。他拔出了马刀,硬是从身前砍出了一条道路来。
叶利谢伊眼见着敌人的指挥官竟能如此心狠手辣,而自己的手下已经给右翼的欧古兰骑兵骑兵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他赶忙一吹口哨,示意赶紧撤退。
而在同一时间,那海也呼哨了一声。
正在追击的骑兵们放慢了马速,他们停下了追击的脚步,开始后撤了。
佯装后撤的扎萨克骑兵想拖住那海的骑兵,可是那海的骑兵们纷纷回身『射』箭,阻挡敌人的追击。
眼见着左右两股敌人都要逃走了,乌曾贝伊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做了决断——他调转了方向,朝着那海扑了过去。
乌曾贝伊虽然年轻,却很有判断力。他看得出右翼的骑兵更有战斗力,也更加的难以对付;而左翼虽然打的激烈,却是同自己一样的鞑靼人,对付自己的同胞和应付同样的战法,乌曾贝伊还是很有信心的。所以乌曾贝伊避强就弱,选择了扑向那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