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彻辰让阿孜坦桑带回了他对阿玉奇的挑战,可是二人之间的战争并未马上展开。在彻辰这一面,聚拢亚速地区的***游牧部族需要时间,并且的,对于能够在短时间内就攻克有数千人防守的切尔克斯克的卡尔梅克人,彻辰的虽然嘴上不说,内心也是慎之又慎的,他早早地派出了探子,打探一切有关卡尔梅克人的情报。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的时间,三艘三桅的大船在亚速堡的码头靠了岸,一位身穿暗红『色』卡夫坦长服,挺着大肚子的中年人走到打头的一艘船的船头。
“黑森,我侄子怎么没来迎接我?”中年人用手在眉『毛』上搭起了一个帘子,然后往码头上极目远眺。
“皮德罗副团长,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了。我们这不刚靠岸吗?我还没来得及去通知团长呢。”黑森子爵站在一旁,搓着手微笑着说道。
来者正是彻辰的叔叔皮德罗。
原来,黑森子爵带着彻辰交给他的钱和募兵的命令回到波兰,在打探到皮德罗在维达瓦的黑森子爵原本是去到维达瓦向皮德罗报了平安后便准备继续前往黑森招募雇佣兵的,可是皮德罗却拦住了他。
这位吝啬的胖子算盘打的可精了。在他想来,虽然自己因为和瑞典国王卡尔十世有协议,一年之内不能和瑞典军队及其盟友作战,那么自己带着佣兵团的战士前往克里米亚帮助彻辰作战,那也不算违背了协议。况且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带人去克里米亚还可以替侄子省下一大笔的钱。而且的,皮德罗在维达瓦呆了近半年,这半年的时间里,他早就没了初来乍到的新鲜劲,每天看着一样的风景和为自己耕种的农奴,皮德罗早就厌烦了,眼见这自己腰带上的孔越打越多,他也静极思动了。
这么一琢磨,皮德罗便召集起了佣兵团的大家。所有人这么一合计,最后决定由皮德罗带领两个中队的士兵前往克里米亚,而巴希特带领其他人留守在这里。毕竟波兰共和国还处于战争中,维达瓦虽然地处后方,可是指不定哪天瑞典人或者普鲁士人就会打过来,留下些武装力量,也是必要的。
就这样,皮德罗一行人取道奥地利,然后顺着多瑙河一路而下,又经过黑海,终于到了亚速。
听黑森子爵这么一说,皮德罗用力的一拍脑门。他这么忘了这茬,真是坐船坐的脑袋都晕了。
“快去,快去!”皮德罗催促道。
黑森子爵赶忙上了岸。不一会,彻辰带着法蒂玛和叶利谢伊等人便匆匆忙忙地赶到了码头。
“叔叔!”彻辰看着皮德罗那又胖了不少的脸,惊喜而又意外地喊道。
“我的好侄子,可让叔叔我想死了。”
一见到彻辰,皮德罗便夸张地张开了双臂,然后如同一只巨型蛤蟆般从船上跳了下来,直扑彻辰的怀抱。
彻辰极快地衡量了下自己体型和叔叔的差距,然后识相地退后了一步。
皮德罗摔在了地上,好一会才带着一身的尘土爬了起来。
看着正在拍打身上尘土的叔叔,彻辰惊问道:“皮德罗叔叔,国王陛下怎么会同意你来亚速?波兰的战事不是很紧张的吗?”
从黑森子爵那里,彻辰已经知道了皮德罗叔叔是想省下那笔雇佣费才来的亚速,这倒是符合自己叔叔的『性』格,可是彻辰却不明白,卡齐米日国王怎么会放叔叔来。
这也怪黑森子爵向彻辰汇报的时间短促,很是事情没有讲清楚。
皮德罗拍了拍膝盖上最后一块脏了的地方,然后理直气壮地说道:“为什么要国王同意?反正我们因为和卡尔十世国王的协议一年内不得再和他们交战,留在波兰也毫无用处,还不如来帮你呢?”
听到皮德罗这么说,彻辰沉默了。从这短短的几句话里,彻辰听出了很多娜塔莉从未告诉过自己的讯息。
虽然有很多话想问叔叔,不过碍于这里是码头,并且叔叔他们车船劳顿,彻辰暂时忍住了疑问。他对皮德罗说道:“叔叔,我们先回城堡吧,边吃边说。”
彻辰为皮德罗牵过了一匹强壮的驮马,而叶利谢伊等人则迎接起了随船到来的其他佣兵团的同伴。
在亚速堡的餐厅内,通过彻辰的旁敲侧击,皮德罗将娜塔莉没有说的和彻辰想知道的,从华沙保卫战失败以来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在最后,皮德罗对现在波兰共和国的局势如此总结道:“自从鞑靼人加入到对瑞典的战争中,瑞典人面对如火如荼的起义和暴动是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大部分的瑞典步兵甚至都不敢走出城市或者城堡一步。那些鞑靼人真是打劫和破坏的好手。安杰伊率领着一直鞑靼骑兵闯到了选帝侯在普鲁士的老窝,他把整个柯尼斯堡和周边的地区翻了个底朝天。无数的村庄燃起了烟火、那里的居民的脖子上都被套上了绳索,被鞑靼骑兵们拽着变成了奴隶。呵,安杰伊也发了大财。他现在腰带是金子做的、袖口是金线绣的,连踢马刺都换成了金的。听说那位选帝侯每天都对卡尔十世扯衣拉袖地哭诉,希望卡尔十世能同意自己率领普鲁士的大军回师救援。可是卡尔十世自己在波兰泥足深陷,靠着选帝侯甥舅的帮助才勉强维持住局面,他哪会同意。所以卡尔十世给选帝侯开出的价码是越来越高,开始是小波兰、后来又加了卢布林,再后来连大波兰和利沃夫都被打包送给了选帝侯作为奖励——反正这些土地大部分都还不是他的。”
听皮德罗说起卡尔十世如此的“慷慨”,彻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想象着早就初时在华沙见到的那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瑞典国王现在那火急火燎的“丑态”,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皮德罗继续爆料道:“还有你那个小妮子娜塔莉,她现在也不得了了。我听说自从她回到波兰,率领着自己的部队和一支五百多人的鞑靼骑兵将瑞典的罗伯特·到格拉斯将军耍的团团转。一次,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好不容易的得到了娜塔莉所部的音讯,率领着一支三千人的大军去围剿她。你猜怎么着?原来那踪迹是娜塔莉故意通过叛徒放出去的,目的就是引诱瑞典人出城。这下好了,罗伯特·道格拉斯的大军无时无刻不遭到波兰人的袭击。鞑靼人袭击瑞典人的辎重补给部队、波兰起义军包围小股四散侦查的瑞典小分队、大队的波兰骑兵无时无刻不对道格拉斯的大部队突然的袭击。等罗伯特·道格拉斯回过味来,已经有好几支步兵和骑兵连队被看瓜切菜似的歼灭了。等他们狼狈逃回,连老巢都被端了!”
皮德罗说的酣畅淋漓、唾沫横飞。可等他讲完,皮德罗使劲一拍大腿,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他对彻辰说道:“可惜了,我亲爱的侄子。我要是当时没答应一年这么长的时间,我现在该也也有多大的财富和名声啊!”
“原来还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叔叔他们其实早就去了维达瓦,可娜塔莉来贝格齐萨莱的时候却没有告诉我,显然她是怕我知道她和叔叔闹了矛盾而忧心了。”彻辰想道。
而一想到娜塔莉的良苦用心,彻辰便又心生了愧疚,他吃也吃不下了,将刀叉放了下来。
而坐在餐桌对面的皮德罗却浑然不觉自己侄子情绪的变化,他在吃完一份手抓饭,喝完一碗马『奶』酒后又对一只烤全羊来了兴趣,一把撕下了一条羊腿。
“不过在维达瓦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我算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除了打仗,叔叔我其实什么都不会。所以我把维达瓦的土地都交给了基阿扬和巴蒂,你还记得吧,就是亚努什亲王曾经的庄园管事基阿扬和他的儿子巴蒂,这些犹太人打理起田庄来真是一把好手,省了我不少精力,不过这也让我更胖了。”皮德罗咬着羊腿上的肉,含糊不清地说道。
“嗯嗯。”彻辰心不在焉地应道。这时候,他的心又飞到了书房,飞到了书桌上那些空白的信纸上。
“喂,侄子。你有听我在说吗?”
皮德罗终于也发现了彻辰的异样,他放下羊腿问彻辰道。
“当,当然!叔叔,你每句话我都在听。嗯嗯,将田庄交给基阿扬和巴蒂他们也好,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彻辰赶忙附和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皮德罗见彻辰也赞同自己的做法,展颜笑道。
“那么,皮德罗叔叔,你在海上这么多天,肯定也累了。吃完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和你讲讲我们面对的敌人。”
此时,彻辰已急着回自己的房间了。
“我其实也不累。”
皮德罗一如既往地没理解彻辰的心思。
“你肯定累了!”
彻辰不等皮德罗反驳,他站起身走到叔叔的后背,按摩起皮德罗的肩膀。
随着彻辰的按摩,一股困意果然侵袭了过来。
彻辰轻轻地将皮德罗放到了床上,而自己则攧手攧脚地走了出去。他正准备关上房门,却听在身后,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喊了自己。
“团长,我有事情找你。”
彻辰回过了头问道:“神父,你有什么事情?”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朝屋内望了一眼,他小声问彻辰道:“彻辰,皮德罗有没有和你说起过维达瓦?”
彻辰点点头笑言道:“说起了,他说自己在维达瓦终日无所事事,都快胖成球了。”
听彻辰这么说,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叹了口气:“副团长是胖了,可有些人瘦的都已经皮包骨头了。”
彻辰一听便知道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有些事情对自己的叔叔不满。他将神父拉到一旁,然后问起了缘由。
神父说道:“彻辰,你叔叔有没有告诉你他重用基阿扬和巴蒂管理维达瓦的事情?”
彻辰点了点头:“叔叔说自己不善经营,所以找了懂行的。我也认为专业的事情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
听彻辰这么说,和善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瞪大了眼睛。半晌,神父才从彻辰那清澈如水的眼睛中看出,彻辰并不知道基阿扬和巴蒂究竟在维达瓦做了什么。
斯帕索库科茨神父说道:“彻辰,有些话我知道你听了可能不高兴,可是我还是要说。在波兰,大部分波兰农民每周要到领主的土地上服一天劳役,这个数目算是合理的了。可是现在,就在维达瓦,基阿扬和巴蒂为了讨你叔叔的欢心和为自己敛财,他们擅自的将时间增加到了4-5天。如此一来,可怜都农民们基本没有太多时间照料自己的份地,基阿扬和巴蒂甚至严禁农民离开他们所居住的村子,让农民失去了人身自由,被束缚在了土地上,成为了农奴。”
“怎么会这样!”彻辰惊呼道。
他没想到在自己的封地竟然发生如此悲惨的事情。
斯帕索库科茨神父黯然道:“我知道你不相信,可这就是事实。在这些农民里面还有巴希特副团长一直照顾着的难民们。巴希特也对你叔叔有意见,他们还吵过几次,可皮德罗副团长他仍然我行我素。彻辰,我相信你是心地善良的好人,皮德罗也是,他只是贪财了些。所以我将事情告诉你,希望你能帮帮那些农民。”
说着说着,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又无奈摇了摇头。
彻辰一把握住了神父的手。
“神父,抱歉。我不知道叔叔会这样。我相信他都是为了我。唉,其实他赚的钱已经够多了。神父,你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会劝劝他的。我现在就去写封信,让巴希特废除那暴政,每个农民还是每周只无偿服役一天。”彻辰深含歉意地说道。
“赞美上帝!”斯帕索库科茨基激动地说道。
当第二天,彻辰将自己要减轻封地内农民负担的事情告诉皮德罗的叔叔的时候,皮德罗大发雷霆了起来:“这是哪个家伙告的状!我难道过分吗?在波兰,哪个领主不是这样的!上帝既然安排我们成为贵族,安排他们生来就是听人使唤的下等人,难道这也是我的错?再者说了,我们佣兵团在维达瓦保护他们免受瑞典人、普鲁士人和盗匪的侵袭,我们多要他们付出些劳动,这过分吗!”
皮德罗喋喋不休的抱怨着,而彻辰这时候又忽然觉得,叔叔说的也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