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王和王后以前所未有的铁腕决意流放闹事的贵族后,在华沙城内,一场血雨腥风不可避免的刮了起来。
三天的时间,27名贵族被流放,11人被剥夺了贵族的爵位,还有3人被没收了家产。
虽然被处罚的这41人中全部都是中小贵族,并且其被没收的家产的总额也是微乎其微的。但却传递出一个清晰的信号——国王和王后对于不遵王命和阻挠改革的人,将绝不姑息。
一时间,维希涅维茨基们、扎斯瓦夫斯基们、卡利诺夫斯基们和科涅茨波尔斯基们纷纷偃旗息鼓。他们或闭门谢客,或在公开的场合宣传自己支持改革的立场。
但国王和王后都很清楚,这些大贵族并没有真正的认输或改变立场。他们只是暂时的蛰伏,等待反扑时机到来。
6月初,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带兵进入华沙并接管了防务。
一时间,守旧派的贵族们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6月中旬的一天,在华沙郊区的一处僻静的庄园内,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被嘉丽赛黛王妃邀请来参加一次狩猎。
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也即是扬·卡奇米日国王所痛斥的维希涅维茨基们、扎斯瓦夫斯基们、卡利诺夫斯基们和科涅茨波尔斯基们中科涅茨波尔斯基家族的家主。
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的父亲是共和国的元帅斯坦尼斯瓦夫·科涅茨波尔斯基。此公不仅是共和国最着名的军事指挥官之一,也是欧洲历史上着名的军事家。这位元帅在他的活着的时候,不仅镇压了多次哥萨克的叛乱,也多次击退和打败鞑靼人和瑞典人对波兰共和国的进攻。也因为他的卓越功绩,科涅茨波尔斯基家族成为了共和国最为耀眼的豪门显贵。鼎盛时期,仅斯坦尼斯瓦夫·科涅茨波尔斯基本人就拥有160个城镇,每年的收入高达五十万塔勒以上。斯坦尼斯瓦夫·科涅茨波尔斯基在乌克兰建有行宫,有超过十万人为这个家族服务。
在斯坦尼斯瓦夫·科涅茨波尔斯基因为纵欲过度死后(在其妻子克雷斯蒂娜死后,56岁的斯坦尼斯瓦夫·科涅茨波尔斯基于1646年1月16日又娶了16岁的索菲亚·欧帕灵斯卡为妻,然后在这一年的3月因为服用过量的壮阳药而猝死),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继承了父亲的一切。
安德热伊没有其父的雄才大略,却对经营家族产业和攥取权力情有独钟。理所当然的,他也成了守旧派的代表人物之一。
上一次的游行示威活动,斯坦尼斯瓦夫·科涅茨波尔斯基参与了其中。他不仅为闹事的贵族提供资金支持,还派出了家族的多位门客参与其中。
在扬·卡奇米日国王铁腕镇压下游行示威后,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依然我行我素。他公然宣称自己支持那些被流放者的政治立场,并派出仆役服侍这些被流放的贵族前往共和国的南疆。所以的,他也成了扬·卡奇米日国王的眼中钉,肉中刺。在斯特凡·恰尔涅茨基率军进入华沙后,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便被国王解除了一切职务,只让他担任议会中的虚衔。
到达目的地,走下马车的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眼前的是一座破败的庄园。这座庄园荒废的显然有些年月了。石制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房屋的顶部也漏出了几个大洞。
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他对举办者竟然邀请他在此处极为不满的。
躬身站在一旁的管家见主人皱起了眉头,他赶忙的从附属的马车上取下一卷红色的地毯,从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的脚下一直铺到了庄园门前。
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踏出了脚,他拄着金制的手杖来到庄园门前,然后推门而入。
一股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还未等他适应内里的空气,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他左侧的角落传来。
“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没想到你也来了。”
说话的人是亚当·扎斯瓦夫斯基。他已年届九旬的高龄,是扎斯瓦夫斯基家族的最长者,也是曾经的王室狩猎官。
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一见这位年近百岁的人瑞,赶忙过去扶住了老人的手。
“老大人,没想到您也在。”他亲热地说道。
亚当·扎斯瓦夫斯基在自己那张老的如同枯萎的菊花般的脸色挤出一丝笑意。
“嘉丽赛黛王妃相邀,我当然要来了。”
一位维希涅维茨基家的仆役过来接过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的披风和手杖,然后引领者二人朝庄园的后面走去。
等到了后院,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看到卡利诺夫斯基、兰茨科龙茨基以及其他一些大贵族早已在后院的草坪上的大型餐桌上坐着,而嘉丽赛黛王妃则长袖善舞的在各个贵族间穿梭。
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扶着亚当·扎斯瓦夫斯基在兰茨科龙茨基的身旁坐下。嘉丽赛黛王妃见二人到来,赶忙过来招呼。
“两位爵爷,你们能屈尊前来,真是令我不胜荣幸。”
亚当·扎斯瓦夫斯基这朵老菊花再次笑了起来。
“王妃,别人邀请可以不来,您的邀请我是一定要来的。不过,”
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却没给王妃好脸色。
在看了看左右后,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说道:“这里除了人,恐怕没有其他猎物能让我们狩猎的吧。”
嘉丽赛黛王妃对安德热伊的冷淡不以为意。他笑着回道:“这里只是给诸位暂时休息的地方。等吃过午饭,我们再一齐去猎场。”
在同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打过招呼后,王妃又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比起亚当·扎斯瓦夫斯基要年轻许多,在喝下几杯蜜酒后,他站起身,朝其他的贵族走去。
他听到一个五短身材的,来自帕奇家族的贵族对围坐在他周围的贵族说道:“未经议会同意便征税,这又是扬·卡奇米日破坏共和的又一铁证。我们就应该向全国的贵族发出呼吁了,呼吁所有人团结起来打倒暴君。”
这位爵爷的话还没有得到的回应,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便冷笑了起来。
“马后炮。”
所有人都看向了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而那位帕奇家族的爵爷更是像一只决斗的公鸡般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
“我说马后炮。”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又说了一遍,“如果你真的这么勇敢,那就由你们帕奇家族起个头吧。你们率先举事,等你们打败了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后,我们立即跟进铲除暴君。”
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说话毫无顾忌,是因为他发现,今天受到邀请的都是对国王改革不满的贵族,也就是所谓的守旧派。所以他也不担心自己的话传到扬·卡奇米日和路德维卡的耳朵里。
一听到斯特凡·恰尔涅茨基的名字,那位刚才还大放蕨词的帕奇家族的爵爷马上耷拉下来脑袋。
要他去和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去作战,哪怕再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眼见着对方闭口不言,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摇晃了下杯中的酒就准备离开。
他不屑和这些只会打嘴仗的家伙们为伍。
可对方却再次感到了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对其无声的侮辱,他血气上涌,口不择言地大喊道:“我不敢,你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难道敢吗!”
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恶狠狠地瞪了帕奇爵爷一眼,他的手放到了刀柄上。
这时,嘉丽赛黛王妃问讯赶了过来。
她为帕奇家族的爵爷打圆场。
“好了,我亲爱的安德热伊。帕奇爵爷不过是酒后失言,你又何必当真。大家和斯特凡总兵同殿为臣,又怎会刀兵相向。”
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给了嘉丽赛黛王妃面子,不再和帕奇爵爷纠缠。
又过了会儿,一声钟声响起。
随后,一群小厮牵着狩猎的马匹和猎犬来到了后院。嘉丽赛黛王妃招呼大家上马前往狩猎。
在途中,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刻意的观察加丽赛黛王妃。
之前,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只是因为抹不开面子才接受嘉丽赛黛王妃的邀请,可到了这里他发现一个秘密,那就是今天王妃所邀请的人,竟全都是铁杆的守旧派的人物。这意义就非比寻常的。因为就在半个多月前,她的儿子米哈乌·维希涅维茨基脱离了吕保玛茨基元帅的阵营,在扬·卡奇米日国王那里谋求了一个职务。
“莫非······”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暗想。
走到半途,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他靠近嘉丽赛黛王妃直言不讳地问道:“我是否可以认为,王妃您和我们是一条心?”
嘉丽赛黛王妃妩媚的一笑。她轻声对安德热伊道:“我亲爱的安德热伊。我向上帝起誓,我的心和你们是一样的,大家都是有着一个神圣的信念,并且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这个敌人空前的强大。所以我们每个人更应该团结,应该同舟共济、荣誉与共。也只有如此,我们方能不辜负我们血液中流淌的高贵的鲜血。刚才的帕奇爵爷虽然胆小,但他的确厌恶国王和王后。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是我们维护黄金自由最大的阻碍,能铲除这个阻碍的只有伟大德吕保玛茨基元帅,可惜他因为扬·卡奇米日的阴谋,深陷在乌克兰的战场。”
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听的明白了,王妃是元帅的人。
他激动万分。
“元帅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吗?”
嘉丽赛黛王妃见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如此积极,便知道此人和元帅预想的一样是可以托付的。于是她又继续说道:“当然有。元帅希望你能够找个理由返回到领地去。科涅茨波尔斯基家族的领地就在波托茨基家族的左近,你可以就近的监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他是扬·卡奇米日最重要的谋士,监视住他,必要时控制住他,我们就等于断了扬·卡奇米日的一臂。同时的,您再在家族内秘密训练军队,以备不时之需。”
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听完后激动的双手握拳。
他说道:“这完全没有问题。”
嘉丽赛黛王妃又说道:“我的儿子虽然在为国王效力,但他不过是为了打入敌人的内部探取情报,而他的心始终和我们在一起。”
“是我误会王妃和王子了。”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真诚的道歉道。
嘉丽赛黛王妃接受了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的道歉。她知道自己成为吕保玛茨基在华沙的代言人这步棋是走对了,因为她感到了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对自己前所未有的尊重,那是自丈夫死后,她再也难以获得的出于怜悯外的尊重。
而将米哈乌放在国王身边,那即如她对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所说是打入改革派内部的一颗棋子;但反过来,那也是王妃对改革派的一次投资。
如此一来,不论吕保玛茨基的守旧派又或扬·卡齐米日国王的改革派取得胜利,他们母子都将是胜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