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在心里叹气,说到底,是她们母女关系太淡薄了,那她还强求什么?
但莫名的,想到隗氏那时的态度,心就是有种被撕扯的疼。
隗氏并不缺女儿,所以,十年前才有了把她送走的那一出。那个时候她也该是义无反顾的吧?将女儿送走了,还会为自己开脱,说什么是为了女儿能得到更好的生活。
她可曾想过这一送走,会直接送了女儿的命?
人心啊!
崔氏和岳氏见明昭笑了,俱都松了一口气。
灯光的跳跃中,擦干泪的脸上挂着笑。不管是强颜欢笑也好,还是真的释然,明昭的嘴巴都一直在咀嚼食物。
前世她就听说过,很多人都会通过不停的进食来缓解压力,但却不一定对忧伤有效。因为在吃完饭两刻钟后,她就跑到净房吐了个昏天黑地,最后竟是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第二天醒来,崔氏看着明昭蜡黄的小脸,就心疼的不行。整了好多好吃的,明昭却只能喝得下稀粥。
红枫进来禀告说:“徐家的两位姑奶奶来了,姑娘要不要见?”
这是说徐明晴和徐明晓了,姑娘嫁人之后,再回到娘家,就不能以“姑娘”相称了。
“见什么见?”岳氏冲进来,“已经被我赶走了。这会儿来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早干什么去了?”
崔氏看了看明昭的脸色,冲着岳氏责怪道:“你这人,什么时候才能改了你这火爆脾气?”
岳氏瘪瘪嘴,“我这脾气挺好,明昭,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没事!”明昭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来,“干娘,岳姨,你们不用围着我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我是谁?六岁那年就能纵贯整个莒州地界的人,心大着呢。这么点儿事,还打不到我。”
岳氏和崔氏对看一眼,岳氏还想说什么,被崔氏制止了。
崔氏又嘱咐了明昭两句,就拉着岳氏离开了。
出了昭园,岳氏还是老大不乐意,“你走你的就是,我才刚到。”
崔氏道:“让她一个人静静吧!咱们围在她跟前,她反而为了顾忌咱们的心情,失了自由。昨晚她跑到净房吐,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可那么大的动静,我怎么可能听不到?就是夜里,她明明睡不着,却不敢翻身,就只瞪着眼到天亮……”
岳氏听的红了眼圈,“可怜见的!这么小的孩子,为何就非得承受这些?”
“是啊!”崔氏语重心长,“也就是咱俩没有自己的孩子,真要是能生出孩子,肯定要千般疼爱万般呵护的。那些个身在福里不知福的,怎么就舍得作贱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呢?”
岳氏道:“小丫头这次是真的伤心了,依你看,她可是你真的要跟那边断了?”
崔氏仰头看天,“你什么时候见她口是心非过?打从我认识她,她就是言出必行。”
岳氏叹了口气,“我昨晚上也是没睡好,你说我当初怎么就收留了那个华氏呢?”
崔氏摇摇头,“你要是为这事睡不着觉,那还是算了。华氏存心来这里报复,没有你,她也会找到别人带她进来的。是你带进来的,看在眼皮子底下,反而更方便。”
岳氏嘿嘿笑,“说的好像我还帮忙了似的。哦,对了!你们夫妻俩不是离开凤凰城了吗?怎么就又突然回来了?”
崔氏道:“我们本来就没走远,只是回原来的落脚地住住。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当然得回来了。”
岳氏道:“回来也好。总觉得最近凤凰城乱糟糟的,你家夫君回来镇压一下,那些个妖魔鬼怪就都不敢出来兴风作浪了。你们从哪里找到的徐明易?”
崔氏道:“那三个女人行事,自然要找同伙。她们也是本事,居然从县城找了几个泼皮无赖。那华氏本是要跟泼皮无赖一同押着徐明易躲藏的,偏她又好气明昭会落到何种田地。戏都唱到最后,她不亲眼看着,也是不甘心的。”
岳氏道:“所以,你们就各个击破了?”
崔氏摇摇头,“哪里需要我们?明昭早就安排好了。徐明易那边她早就派了承颐给她的暗卫守着,那些个泼皮无赖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说到这里,心下也是感慨。
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运筹帷幄下了这么大一盘棋,真是太不容易了。
要是她,有这般优秀的女儿,别说一个儿子了,就是十个儿子都不换。
崔氏要回自己的家,岳氏要去民兵营,两人一起往大门口而来,远远的就看到门房飞奔而来。
“发生了何事?”岳氏挑眉问。
门房道:“昭姑娘的娘领着她那个弟弟跪在大门口了,小的往内院递话。”
“递什么话?”岳氏一听就火大,“这事不许让昭园知道。我去看看!以前怎么没发现那个隗氏居然是个混的?”
崔氏也是拉了脸,恨恨的道:“她怎么敢!非得逼死明昭不算完吗?”
两人都加快了脚步。
周府的大门外,两个石狮子张牙咧嘴面露凶相。
隗氏领着徐明易就跪在台阶下,人群聚拢来,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徐明易哼哼唧唧,“我要四姐!娘,你不是说带我来找四姐的吗?”
隗氏红肿着眼睛,拉了他一把,“跪好了!你四姐生气了,咱们跪着求她原谅……”眼见着崔氏和岳氏从大门里出来,她立马跪着上前两步,眼巴巴的道:“崔姐姐,这次,你一定要帮我。哪个当娘的不疼自己的孩子……”
“你闭嘴!”岳氏一声爆喝,直接吓的她一哆嗦。
“你这般糊涂而歹毒的娘,我岳澄还真是平生仅见啊!”岳氏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腿脚,不让自己踹过去。
“我没有……”隗氏争辩,“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你除了生了她,给过她什么?就因为你生了她,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吗?”岳氏就控制不住的手抖了,恨不能上去抽她两个耳光子。
隗氏又嘤嘤哭了起来,求救的看向静默不语的崔氏,“所有人都怪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