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海之后就是冥河忘川,需乘筏而渡,不可走桥,因为没有喝孟婆汤的人是无法通过奈何桥的。锦丫头,你乘筏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忘川河内尽是穷凶极恶、六根秽染的恶鬼,牠们会拼命地将所有想要渡河的筏、舟掀翻,这样就可以将你拖拽下去当替身……】
【我去哪里弄木筏呀?】
【我曾经偷渡过一次,后来将用过的筏收了起来,藏在了忘川河的河岸边。你去到忘川河,找到一株花刨它的根部,如果土下的根是木雕,那就是了。】
【然后嘞?你埋那么深,我怎么挖出来啊?】
【拿小银刀呗。】
【刮花了怎么办?好像挺金贵的。】
【坏了就再让你家掌柜的修呗,反正也是为了救他才弄坏的,他没理由怪你。】
【有道理!】
当时聊得有多轻松,现在舒锦就有多苦恼。
“你妹呀,说好的小银刀呢?结果把我衣服都骗光了。”
舒锦拢了拢袖子跟衣襟,强忍臭味儿,蹲在河边用指甲一下一下地挖着。
沿着忘川河边,零零星星地长着些寸许长的小花,最大的一株也不过巴掌长。舒锦在一株小花前用指甲扒拉着它周遭的土壤,观察着根部,然后叹了口气,转向下一株。
“这个坏家伙真是的,连个参照物都不会选,这得找到猴年马月啊。”她忍不住抱怨道。
然后心疼地抬起手,看着满是污秽的泥土,而且还散发着阵阵恶臭的指甲,再度叹了一口气。
“可怜我的法式美甲了,花了好些钱呢。不行,回去得让老大把钱报了,然后再赔我一个美甲,对,就做那个最贵的!”
想到这里舒锦的心情顿时就好多了,可下一秒回头看到那绵延的河岸,小脸一下子又垮了。这么多花,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而且,他埋那么深,就算找到了,又怎么挖出来啊?全靠指甲的话,那把手指头掘折了也不行啊。
“对了,刚刚那个小屋好像有工具奥,早知道就拿一把了。”她站起身来嘟囔着,“算了,还是不回去了,太冒险了。”
“有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可以拿来挖土用呢?”
舒锦歪着头,小脑袋瓜飞快地运转着。突然,她又蹲了下来,戳了戳脚下那株小红花,一下子眼睛就亮了。
它的花杆坚韧挺拔,用来刨地再好不过了。
舒锦握住它奋力一拔,小花被连根拔起,她却是“呀”的一声。
松开手,捏着小花的两头细细打量,发现它的茎干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冒着黑尖的小刺。很显然舒锦是在拔的时候被刺扎到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并没有被扎到肉里。
常言道一方水土养育一方物种,谁知道这阴间的东西是什么样的,万一有毒呢?她从襦裙上撕下一块料子,将花茎包住。这样一来心里就放心多了。
花的根部相当茂密,须子绵软,近乎有小臂长。舒锦用脚踩着根部,手上使劲,将之掰断。花茎断口处渗出点点黑色的汁液,充斥着一股同忘川河水相同的恶臭味。
手握着花杆刨了两下,舒锦大喜,这花茎还真能刨土!
“要是能大一点就好了。”
她眼咕噜一转,又从身上撕下一些布条,扭过头去将其他的花连根拔起,然后重复之前的步骤将根除去。随后又利用绵软的根须将几根花茎绑在一起。
她试了试,不大行,容易松动。
应该是绑法的问题。
斜着绑呢?
还是不行……
“一定有办法的!”
舒锦蹲在地上,一遍一遍的重复着绑跟拆的步骤。
许久……
“成啦!啊哈哈哈……”
舒锦开心地捧着手里一臂长的拼接木棍,东刨刨,西挖挖,效率果然比之前高出一大截来。也不知道这是挖的第多少株小花,终于,她见到了“传说中”的木雕。她将土又往下挖了挖,露出了木雕原本的形象,竟然是一个正在虔诚祈祷的少女。
“咦~,那个坏家伙还是个清纯少女控啊,我还以为他会喜欢强势御姐呢,看来以后得离他远点了。”舒锦在对花店店主的品味进行了一番鄙视后,又继续刨起土来。可怜那一双纤纤玉手,此时已摩擦的肿胀通红。
听花店店主之前说,他的木筏有三十公分厚,长约一米,宽约半米,埋在忘川河畔一米之下。按照舒锦现在的速度来看,还需半天的时间应该就能挖掘出来了。
只不过,她还有那么多时间吗?
片刻后,她香汗淋漓,吃力地挺起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气喘吁吁地自言自语道:“要不,改成锄头如何?”
阳间,某间民宿之中。
屋子里静悄悄的,午时的阳光透过窗,尽数地倾泄下来。窗边的绿植挺起叶子挡住了光,倔强的在地上留下自己的影子。
一人躺在床上,无声无息,唯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可以证明他不是个假人。
阳光打在他的脸上,显得那么安详。
“嘎吱……”
房门轻响,一名灰头土脸,戴着金丝眼镜,手里把玩着一把银色小刀的男人踉跄着走了进来。
他甩了甩头,刚想骂上两句,却是瞬间僵住。
“在想什么呢?”他笑道。
床上那人睁着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天花板,听到他说话方才看了他一眼。
“你好像受伤了。”床上那人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许久没有说话的原因,他的声音又沙又哑,就像是两片磨片对在一起互相摩擦似的,直叫人听得心烦意乱。
“害~,没事儿,送锦丫头去阴司之后,碰上了几个北斗行宫的孙子,跟他们玩了一会儿。”花店店主一边笑着,一边脱下衣服,那满身的伤势可不像他说的那样子轻松。
“她去阴司了?!”床上那人闻言,瞬间脸色大变,声音陡然凌厉起来。
“真是惨啊,我都伤成这样子了,你却一点儿也不关心我,满脑子就只知道想着锦丫头。”
花店店主取出买回来的药,对着房间里的镜子一点一点的将药粉敷在伤口上,痛得他一阵呲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