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头盖脸地将来时忘记放在码头上的马鞭子抽了起来:“你们这些窝囊废,平时多横行一些,我们也能日日笙箫于画舫之上,怎会有今日如乞丐一般!没有虎威的杂毛!没有熊胆的畜生!”
大人生气,衙役们也觉得在理。自己是该抽鞭子。即使大人不抽自个儿,自己也要打自己嘴巴子。
自己治下的地盘竟然有这等美事,竟然还轮不到自己享用,这哪能行!
主簿最有心机,已经打了腹稿,明儿个一定要贴下一个禁令,让所有画舫登记造册,没有京兆府的批准,不准夜行!还要缴纳花花税,对!就叫花花税!谁让你们鼓捣这些花花绿绿的夜生活,却没有让京兆府的兄弟们先体验一番呢?
打人的皮鞭抽打起了血汉男儿的愤懑和激情,恨不得此刻攀上一座画舫,将那些正在欺负女子的汉子一拳打倒,自己身为父母官要好好地体恤百姓,尤其是这些穿着极少的美少女们,夜晚里她们一定非常冷,哥的胸怀够温暖,哥一定会保护好她们,彻夜地保护,不嫌累。就算汗流浃背一整晚,也不嫌弃。
正在此时,一座画舫上鸡飞狗跳,竟然敢大声喊着:“杀人了!”
还没等大人说一声:“上!”
有衙役早已将船夫老汉一脚踢开,甩开膀子奋力摇了起来。
只片刻,船儿如箭一般飞了过去。
就算这样,赵广汉还是嫌慢。“废物,没吃饭吗!”
所以,一人摇桨,变成了众人划船。
等他们来到那艘画舫跟前时,绳索编织的空中梯子降落下来。
众衙役护送着大人攀了上去。
一上去,众衙役便将船上的男子全部打倒。脚踩着躺着哀求的汉子,怀里却抱着美少女嘘寒问暖:“妹子,别怕,有哥哥在,不怕这些淫棍!冷不冷?抱紧哥哥!”
赵广汉望着得了便宜的众衙役们恨得咬牙切齿,只得狠狠地说:“回去再收拾你们。”
自己面前跪着一个年轻士子,他抬头望着自己,眼里竟然全是激动的欣喜之色。
他不知道,欧侯青阳觉得自己真是得到了老天的帮助,竟然来了一群京兆府衙役。这下可好了,刘病已绝对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一激动将怀里早已准备背诵的台词儿给掏了出来,双手高举着黄金纸,递给赵广汉。
赵广汉一愣神,刚刚杀了人,就有人给写好了状词?够速度啊!
赵广汉打开一撇眼,不过刘病已多么夺目,却看见了那个让他费神的“王政贞”三个大字。自己日盼夜盼,没想到果然被自己找到了。可惜的是状纸上赫然写着此女子已被贼人建银致死。赵广汉心中对贼人的愤懑,还有对一代美人儿惨死他人胯下而暴跳如雷。
“人在哪里!”赵广汉几乎是蹦跳着叫嚷出来的,那股愤怒真是力拔山兮气盖世。
欧侯青阳不但没害怕,反而幸灾乐祸,心想:“嘿嘿,刘病已,想不到恨你的人那么多。”
大人问话不敢不回答,“在楼上,最里面的一间房屋里!”
赵广汉本来就对这个长安一美垂涎已久,只是被王贺这个老家伙深藏闺中,不得相见,此时此刻终于可以见到这个美人儿了,没想到却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赵广汉忘记了自己年迈的年龄,飞一般跑上二楼,快步走到最里面的房间门口,隔着窗棂便看到了里面躺在床上的美人儿的脸蛋。
“真美啊!天仙也不过如此吧!”赵广汉在愣神,其他的衙役也在愣神。
赵广汉忽然清醒过来,看到众人那般亵渎的眼神,立马抬手就把站在跟前的主簿扇地头磕破在窗棂上。
“愣着干什么!快把门砸开,把床上的男子给我擒了!”
众衙役一声喝,几脚一起把门踹得稀烂,谁有工夫把门栓抽开啊。这么一个简单动作哪能平复内心的激动。
众人呼啦涌进去,将床上的男子一把提溜起来。
有人早已将心中的怒火压抑不住了,上前照着悬在空中的男子几十巴掌下去了,男子刚刚睁开眼睛。
主簿不干了,刚才被大人打得郁闷,他正找不到发泄点呢,双手把衙役推开,自己捋捋袖子,照着这个男子左右开弓,打得画舫一层的人都能听得到。
跪在甲板上的欧侯青阳乐得开心极了。
“刘病已,这就是你应有的下场!”
等到楼上的人打累了,一行人才簇拥着手扶着包裹严实的尸首拥下一层。
后面还有两个衙役架着一个被打成猪头的男子朝一楼走来。
欧侯青阳快乐得支撑不住了。他此刻最想办的事就是站在船头,伸开双臂,酣畅淋漓地哈哈大笑。
但现在他只能忍着。
等到一行人来到欧侯青阳身旁时,那个被打成猪头的男子突然清醒过来,大叫到:“鸣东兄救我!救我!”
他嘴里含含糊糊,但欧侯青阳明显听出来此人在叫自己。
欧侯青阳心里直好笑,“哼!早干什么了!现在知道称呼我为兄弟了?不对!这声音……”
欧侯青阳抬头仔细看他,一看到他那颗暴露在外的大龅牙,再四处查看确实没找到大龅牙,立马就慌了神儿。“你怎么在楼上?”
“我也不知道。”大龅牙已经成了大肥头,嘴里含含糊糊,说一句话就流口水。
赵广汉心里十分悔恨,贞儿竟然死了,这些人统统该死。
他便挥手下令:“将穿上一干人等全都押解回衙,关入大牢,听后发落!”
众衙役一哄而上,攥住美少女们便开始折腾,吓得她们啊啊嗷嗷地大叫。
欧侯青阳见事不好,快速起身便几步窜到船沿,一纵身跳入河水中。
众衙役晃了神儿,忙去查看,却只见了一片浪花。
赵广汉恨恨地说:“跑得了兔子,跑不了兔子窝。先带这些人走!”
河边,刘病已远远地望着画舫上的大体动静,深深地叹口气,便上了牛车。狗三儿一声皮鞭便催动牛车朝着宝缘斋的方向奔去。
车内的朱安世早已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刘病已却丝毫没有倦意,内心深处还在浮现着那个美少女的模样。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当悲痛慢慢消失以后,巨大的孤独感便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