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弗陵无法见到阿母,却只能连夜快马加鞭奔赴杜县。
到得刘家大院,叩开了大门,火急火燎地闯入,收到的还是程谦捧上的一封信。
刘弗陵急忙打开,却见信封内的一行字:“钩弋夫人之生,在乎白马寺,找伊存,落发为僧尼,至死半步不逾规。”
白马寺?
“你家主公呢?”刘弗陵询问到。
程谦据实回答:“遁入深山,去解救许家小娘子了。她被仇家欧侯氏强掳走了。”
刘弗陵此刻已经爱莫能助,自己的事儿已经火烧眉毛了。
道一声知道了,便火急火燎地询问着奔向白马寺。
与伊存聊了半夜,刘弗陵的心胸才打开。
接下来,便是尽快说服阿母。
当然还有陛下。
连夜赶回未央宫,见到阿母。
却见他素颜孤立镜前,长发披肩,一副落魄景象。
“阿母!”刘弗陵一声呼喊,将钩弋夫人从沉梦中惊醒。
她猛然错愕地抬头,一双泪目已经红彤彤地吓人。
“阿母!”刘弗陵扑进钩弋夫人的怀中,嚎啕大哭。
母子二人这番哭诉后,良久,才止住了哭声。
“阿母,听病已的话吧,放下富贵,保命要紧。”
“阿母不是舍不得富贵,是担心你父皇不会放过阿母啊。”
“父皇那里我去求,阿母尽快连夜赶往白马寺,今夜就削发为僧尼,发下誓言,今日永远不踏出白马山谷。那里的境况,孩儿已经前去探查了,那里风光旖旎,水天一色,山峦起伏跌宕,是一个绝佳的修养之所。阿母一生的供养,孩儿自当潜心孝敬,只求得阿母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啊!”
“没用的,你父皇让阿母死,我哪敢活啊!”
“阿母!不!不!”刘弗陵竭嘶底里地哭喊一声又扑进了钩弋夫人的怀中。
凉室殿。
一则案由详情报告呈现在刘彻的龙书案上。
龙书案前跪着的赫然是一名羽林卫。
“启禀陛下,卑职从苏文府中搜到箭矛刀盾共三千副,另在他在别宅处搜到死侍一百零八名,搜查时遭遇拘捕,大部分已被末将斩杀,其余人等皆被俘虏。据苏文交代,他们密谋事态有变,意图造反闯进未央宫逼宫,密谋主子为赵氏,钩弋夫人的阿翁。属下正在加紧审问他。”
“砰!”
一声巨响在龙书案上炸开。
刘彻将一个茶杯捏得粉粉碎,茶水都溅湿了奏折。
“请陛下息怒!”羽林卫急忙跪倒央求到。
刘彻几**复心情后,才挥了挥手命令道:“你下去吧。”
“喏!”
在昏沉沉的大殿内沉思良久,刘彻才猛然惊醒。他该去钩弋宫看望一下这个野心勃勃的钩弋夫人了。
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的钩弋宫。
刚进殿门,便看到钩弋夫人和刘弗陵双双跪在门口。
钩弋夫人披散着头发,素衣宽带地一身打扮。
“你好厉害啊,竟然给朕设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让朕好难下啊!”刘彻一进门便指着钩弋夫人怒斥到。
“陛下,一切都是女子的错,不管弗陵的事,望陛下万万不要迁怒于弗陵!”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皇位!你一个女人家想那个作甚!”刘彻拄着拐杖,气得浑身打哆嗦。
“我一个女人不奢望什么皇位,我是在为弗陵考虑周全。他那么优秀,比他们几人都要强,为何就不能该他去坐?”钩弋夫人还在嘴硬。
“好!朕就成全你,今夜就册封弗陵为太子。不过,在册封之前,朕要你自缢于钩弋宫,为枉死的据儿和卫夫人谢罪吧!”刘彻说完,狠狠地闭上了眼睛,猛一咬牙,骤然睁开眼睛,转身愤然要离去。
“父皇!孩儿不想当什么太子,也不想要什么皇位,孩儿只求父皇饶了阿母吧。孩儿从小就聆听父皇教诲,百善孝为先,若是我不能保护阿母,我要那个皇位又有何意义!”
“住口!”
“住口!”
刘彻和钩弋夫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训斥到。
此时,两人还保持着夫唱妇随的好习惯。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的心灵早已经震颤不已。
但刘彻的心到底是青铜铸造的,起不了多大波澜便扭身去看望漫天的星辰了。
那里有几颗流星滑过,是不是刘据他们回来看望自己了呢?
“父皇,前几日病已前来早已预知了此事,今夜我连夜赶去找他,从他的信中孩儿知道了一个可以保全的方法,让我阿母去白马寺落发为僧尼吧,孩儿以性命担保,自阿母踏入白马山的那一步起,誓死不得离开那里半步,此誓言为一百年。阿母已经同意了。孩儿只求父皇成全。孩儿求你了,求你了!”
刘弗陵砰砰砰地把额头磕在地板砖上,敲得刘彻的心疼痛难忍。
刘彻肃立在门前,仰面望着星辰流泪。
半晌,早朝的钟声敲响。
一队侍卫匆匆忙忙赶来,他们是来护卫刘彻去上早朝的。
刘彻突然朗声叱责钩弋夫人:“好你个婕妤,你是如何诱拐弗陵妄议皇帝之位的,差点儿把弗陵带入黑沟,亡我大汉太子。来人,还不赶快将钩弋夫人打入冷宫,永世不得释放。”
钩弋夫人一下子呆住了,浑身的力气一下子卸了去,瘫坐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虚无。
刘弗陵更是惊讶地不知所措,刚要伸手去拦截侍卫,却徒手抓了个空。
那群侍卫早已将地上的钩弋夫人架起,拖拽着向云阳宫方向走去。
此时,钩弋夫人才缓过神儿来,频频回头看刘彻。刘彻却异常平静地说到:“快走,你活不成了!”
钩弋夫人这才回过头去,闭上了双眼。
刘弗陵哭喊着就要去追,却被刘彻一把抓住了,搂在怀里始终不撒手。
等到宫女为刘彻梳洗打扮一番后,却见到刘弗陵失魂落魄地跪在大殿之前。
刘彻心疼地朝前走几步,将手儿放在刘弗陵的肩膀上,说了一句:“朕一辈子最宠你了,是朕欠你的。这次也不例外,如你所愿!”
听到最后的四个字,刘弗陵突然抬起头来,双眼瞪大地看望刘彻。
刘彻冲他点了点头:“去洗漱吧,随朕一起上早朝。朕今日便册封你为太子。”
醒悟过来的刘弗陵急忙擦了擦眼泪,磕头道:“孩儿多谢父皇!多谢父皇!”
早朝还未开始,便有人边跑着边大呼道:“钩弋夫人突患重疾,病故于云阳宫。”
等待上早朝的大臣们听到这消息犹如炸了锅的蚂蚁,纷纷议论起来。
而队伍里的霍光却皱起了眉头,随后便闭上了眼睛,不跟任何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