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我的脑袋顿时断了片儿,再醒来的时候,发现我已经睡在了酒店客房的大床上
秋水和陈天就在一边说着话,但我只能勉强看清他们的嘴皮子在动,而听不清具体在说些什么。他们说着说着好像发生了争执,陈天指了指我,又对秋水指手画脚地劝说着什么,最后秋水才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冰冰坐在床头,给我喂了一点水,我全给吐了出来,吐出的水带着血迹。
陈天走过来探了探我的额头,然后把我扛在背上,出了门。秋水和冰冰尾随在后。
路上我又昏迷了一次,半昏半睡之间频繁地做梦,梦中梦见自己全身都爬满了恶心的虫子,我想挥手弹去他们,却发现自己好像被一道无形的枷锁给烤住了,动弹不得,只能任其撕咬。
比较清醒的一次,天色已经黑了,周围的环境黑漆漆的一片,不似都市的繁华。我看见陈天正背着我走山路,我毫无力气的趴在他的背上,感觉身子上下颠簸。好在陈天体格肥硕,倒不至于磕着我。
秋水在前面牵着冰冰,打着手电,照明这上山的路,陈天的脚步速度不快却很稳健,均匀地喘着粗气。
就这样走了不知多久,到了山腰,我睁着沉重的眼皮子,看到前边地势平缓的小山谷里坐立着一座小房子,房前有盏微亮的小橘灯,房门虚掩。
我们走到屋子前,秋水正要上前叩门,从一旁突然冲出一个黑影。
黑影的身形足足有一匹矮钟马那般大小,它冲到我们的面前,狂吠不止,摇着鸡毛掸子粗细的尾巴,眼睛在黑暗中发出警惕的精光。
原来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黑狗。
黑狗把我们挡在门前,张牙舞爪,但却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它是在警示我们,不得随意往前。
“几位深夜上山,有何贵干?”声音从屋子里飘了出来,音色苍劲浑厚。
陈天把我从背上放了下来,交给秋水扶着,然后在大黑狗不友好的紧盯之下,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屋子,说道:“老先生,我是带我朋友来瞧病的。”
屋子里的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只听吱呀一声,门打开了。有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老人走了出来。
这老头头发花白,但背挺的笔直,走路不丁不八,举止看起来还很健硕。要不是看他满头银丝,还有脸上的褶皱,我会以为这是位壮年汉子。
有一点特别引人注目的是,这老头嘴下蓄着很长的胡子,垂到胸前,有股子仙风道骨的气质。
“大黑,你去吧。”老头对那狗说道。那狗似乎能听懂人言,像是答应似的叫唤了一声,然后对我们摇了摇尾巴,回到屋边的草垛上扒着。
老头把我们让进了屋,陈天扶着我到木床上躺下,对那老头说:“久闻诸葛老先生的医术高超,请你受累看看我朋友的病,湘西鬼门陈天在此感激不尽!”
诸葛老头笑着摆摆手,没接陈天自报家门的话,反而说:“在我这不讲究人脉关系,不管你是鬼门也好,道家也罢,只要有缘,老头子我都会救上一救。”
说完,诸葛老头走到床头,伸出两根手指头搭在我的手腕脉搏上,捏着胡子静静地思考着,然后结束把脉,起身又挽起了我左手臂上的袖子,看着我手臂上金丝蛊线,说:“这是中了活蛊的症状,还挺严重,蛊毒已经蔓延到胸腔口,在过去就要进入心脏。你们再晚来一点,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他了。”
秋水扶起我枕在她的肩上,喂我喝了一点水,问诸葛老头说:“老先生,那现在要怎么医治才好?”
诸葛老头摇摇头,说:“这是高手下的绝命蛊,毒已深种体内,无药可医。”
秋水听完眼泪就掉了下来,陈天连忙问:“不可能!老先生你师承唐朝孙道长一脉,号称药王在世,怎么可能连这小小的蛊毒都解不了?”
诸葛老头听完陈天的话,脸色微怒道:“你这小娃娃懂得什么?救死扶伤光知道病因是远远不够的,讲究的是对症下药!这股毒是金丝蛊虫吐出的丝线,上面布满了肉眼看不见的虫卵,一旦被进入人的体内,它们就会吸取人体肉身的精华,快速的成长,而后极难在把他它们给弄出来!普通的药物根本对它毫无作用!”
陈天看了我一眼,咬着牙低声说:“那就是没办法了?”
诸葛老头捏着胡须,别开头,看着屋外的苍茫夜色,沉默不语。
扑通一声,秋水跪在了地上,呜咽着嗓子对诸葛老头说:“老先生,求你救救他吧,就算是一命换一命,我也愿意!”
“你这女娃娃这是干什么?!”诸葛老头回过神来,赶紧伸手去扶跪在他面前的秋水,奈何秋水发了狠地杵在地上不起来,最后罢手道:“也罢!看在你们几人的来历也算与我老头子有缘,心肠也不坏,这次我就豁出老命去救这一命!”
秋水连声感谢,但诸葛老头打断她道:“先别急着谢,等保住命再说!我救这位小哥可以,但是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陈天问他:“老先生尽管说,只要这个世界上有的,我都想办法帮你弄来。”
诸葛老头摇摇头,说:“身外之外我早已经不在乎。我要你们答应我的是:除了中了蛊毒的这位小哥之外,你们其余的人现在就下山,再也不要上来,就在山下等这位小哥病好之后去找你们。”
“不行!”秋水连忙说道。
陈天还算冷静,问诸葛老头:“老先生,敢问这是为什么?难道你怕我们偷学你的药王医术,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在外面等,没必要去山下吧。”
诸葛老头说:“我现在一时半儿跟你们解释不了。要是你们想救这位小哥的话,就听我的话。不想按我说的做的话,也行,现在你们就背着他下山另请高明!”
说完,诸葛老头背过身去,留给我们考虑的时间。
陈天也没了主意,秋水坐在我身边啪嗒啪嗒地掉眼泪。冰冰牵着我的手,始终一声不吭。
我想了想,决定拼一拼自己的命运,决定留下来配合诸葛老头解开我身上的蛊毒,于是对秋水和陈天说道:“你们放心下山去吧,回市区酒店等我,我病好之后立马来找你们。”
陈天点点头,带着依依不舍的秋水走出了屋子,冰冰却不肯挪动脚步,扎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给我喂了一点水。
诸葛老头眯着眼睛,认真瞧了瞧冰冰,捏着长须半天不说话,半晌才恍然大悟地点头自语道:“原来现在还有这样的存在,中华大地浩瀚博览,真是无奇不有!”
陈天和秋水结伴下山去了,冰冰留在我的身边照顾我,这玲珑玉心的小妮子,对我三番两次抛下她乱跑很不满,这会儿用结巴的话对我说:“以后你去哪,我就去哪。”
诸葛老头看着冰冰对我说:“其实你这……小妹妹也有能力救你,只不过她好像一觉睡了太久,把很多事情给忘记了,等她记起来,她可比什么装神弄鬼的那些个臭道士厉害多了。”
“老先生,你知道我身上的毒是谁下的?”我听他的口气,似乎知道长生道人。
诸葛老头捏了捏长须,微笑着说:“看你的体质,就知道你住在北方,而养蛊施蛊之术起源于南方,你在北方中了蛊毒我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几种,而最有可能的就是你得罪了曾经在云贵修炼了二十多年的长生子。”
我没想到这住在老头竟然见识不凡,先前的话并不是信口胡诌,随口道来长生道长的名号。于是,我接着问他:“老先生,你也认识长生道人?”
“说不上认识,打过交道罢了,曾有几面之缘。”诸葛老头走到屋角,从簸箕里堆放的干草中挑选了几味晒干了的草药,用碾盘子碾成粉末,用温水冲了,端到我面前。
我接过他的药汤喝了,听他继续说:“我也不是任何时候都住在这山里,偶尔也会出去走走,采采草药什么的,前些年我去云贵大山采药的时候,碰到过长生子,那会儿他道法初成,可惜因为是道门散修终究不得大成,于是就另辟蹊径,打算学习养蛊和施蛊来加深自己的修为。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得知他修炼蛊术的时候,竟然用活人做实验,那时我就看出他的本性恶劣……”
听诸葛老头说着说着,我感觉我的一双眼皮子在打架,脑海陷入一片混沌,巨大的困倦之意席卷而来,我再也把持不住,合上了双眼。
在闭上眼睛睡着之前,我依稀看到诸葛老头对冰冰说了些什么。然后拉着冰冰的小手走出了屋外。
在醒来的时候,我惊喜地发现我的左手竟然敢已经恢复了一些直觉,酥软麻痒的感觉也减轻了不少,再看手臂上沿着血管蔓延的金丝蛊毒,也停留在最晚的位置,没有再往心脏靠拢!
但是,正在我准备向冰冰分享这一好消息的时候,却发现她与诸葛老头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