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这时候跑路,等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害阿明意外惨死的罪名被寨子的族人扣在了她的头上。
但见多识广的朝叔和大长老依然无法解释阿明和巫神庙二祭祀的死亡事件之中为什么会出现道门的影子,这成了一宗悬案,但他们相信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真相虽然没有告破,但我和陈天、秋水已经洗脱了嫌弃,重新成为了苗寨的座上宾。如果不是仇恨,寨子里的族人还是很友好的。
这几天朝叔的脸色很不好,我经常看见他与大长老在交谈。独处的时候,他就坐在吊脚楼的窗口,吞吐着土烟,眉头紧皱。
这里是蛊术的起源,传承已历千年,朝叔是寨子里除了大长老之外最博闻广见的人,我在思虑再三后,决定询问他关于秋水身上的蛇蛊。
朝叔听完我说后,啪嗒啪嗒地抽着土烟,然后摇摇头,说:“没法解,这不是普通的蛇蛊,没有对症的良药。它跟你身上的绝情蛊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解蛊,非得是施蛊人出手,所以根源还在长生子的头上。”
我失望地点点头,心里担心着秋水。昨天梦瑶从大长老的住处回来,面色古怪地和我说她和秋水一起泡温泉的时候,看见秋水的身上似乎长有透明的鳞片。
知道这是蛇蛊在进一步发作,我让梦瑶帮我和秋水保守这个秘密,梦瑶答应了。看我神色难过,她安慰我说:“林哥,你也别太担心啦。别忘了这是哪里,九寨十八坞的蛊术高人有很多,朝叔没办法,不代表其他人也不行,你们多住些日,终归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我点点头,重新露出笑容,问她:“听说过两天就是十年一次的斗蛊大会,到时候九寨十八坞的高手都会参加,你们寨子会派代表去吗?”
梦瑶点点头,显得很兴奋地说道:“当然,这次我们寨子选出的参赛代表就是朝叔,明天就出发。”
顿了顿,梦瑶又说道:“对了,忘了告诉你,只要成为比赛的头奖,就可以进巫神庙拜见大祭司,还可以参观巫神庙哦。”
我看着她两眼放光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巫神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为什么你们如此重视它?”
梦瑶嘟嘟嘴,说:“神庙很早就存在了,传说我们族人的祖先踏入这片大山的时候,它就存在了。上千年来,里面供奉的巫神保护着我们,守护着这片大山。但是对于神庙的真面目,却很少人知道——”
我想了想,说:“不对啊,你不是说每届斗蛊大赛的第一名可以进入巫神庙吗?他们回来不会对其他人说出里面的所见所闻?”
梦瑶摇摇头,微微皱着眉说:“不是这样的,每个进入神庙的高人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了,听说是成为了巫神的供奉,在神庙里潜心修炼,为族人祈福。”
我还想在问些东西,阿布走过来冷冰冰地对我说:“姓林的,朝叔找你!”
阿布之所以对我冷言冷语,是因他把我当成了潜在的情敌。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一直喜欢梦瑶,私底下已经把她当做了未婚妻,族人也看好他们这一对。但自从我们来到了寨子之后,梦瑶经常跟我待在一起,难免就冷落了他。可惜他不知道的是,梦瑶只把我当成大哥哥,是她了解外面花花世界的一个讲述者罢了。
不理会阿布的醋意,我下楼找到朝叔,问他什么事。朝叔扔给我一个打火机大小的竹牌,说:“你准备准备,明天给我去参加斗蛊。”
看着这别具一格的参赛许可证,我赶紧道谢:“谢谢朝叔!”
朝叔却摆摆手道:“也不是全是为了你和你的女人,毕竟长生子道行太高,我打不过他,只能为你做这么多。我带你去还有其他的原因,到时候或许需要你出面帮忙。”
我问是事要我帮忙,朝叔卖了个关子,说到时候我就知道了。
晚上收拾好行李,我躺在床上正要好好睡一觉,另外一张床上的陈天突然开口对我说道:“林柯,我突然有种预感,害我师父的凶手就在这大山里。”
陈天是个孤儿,从小跟着他师父一起长大,他师父对他而言亦师亦父。湘西老鬼突然变成食尸鬼的事情,陈天至今难以忘怀,发誓要为他师父报仇雪恨。我担心他压力太大,憋坏了自己,就安慰他说:“别多想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而且你师父临时前也对你说过了不让你报仇——”
“不行!”陈天激动道:“杀师之仇不共戴天,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
说完,他翻了个身,蒙上被子,无论我怎么劝他都不听。我只好作罢,合上眼,一觉到天亮。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外面就想起来了砰砰砰的剧烈敲门声。阿布几乎是用吼地叫醒我们:“是猪啊你们,赶紧起床出发了!”
等我和陈天整理好下了楼的时候,看见了多日不见的秋水。她的精神看起来不错,大长老果然没有亏待她。
我忍不住上前和她拥抱,当着众人的面咬耳朵。但没等我继续诉尽相思之情,心头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如万箭穿心,苦不堪言。
朝叔连连咳嗽,阻止我们继续腻歪下去。等梦瑶拖着秋水走开后,朝叔一拐杖就敲在我的头上,说:“小子嫌命太长了吗?你可别忘了你身上还有绝情蛊,秋水现在对你而言就如同毒引子,一路上你最好和她保持距离,切记!”
我、陈天、阿布、朝叔、秋水、梦瑶,一行六个人,告别了寨子,钻进一望无涯的大山中,沿着小路前进,目标斗蛊大会。
刚开始路还好走,但到了后面,就变得越来越艰难。晨露还未消退,山里雾气蒙蒙,空气虽好,但湿气太重,微风袭来,冷风灌进胸腔里,使我忍不住咳嗽。
这里地处山连山,交通不便,要到比赛的场地,只能靠脚下两条腿。朝叔说我们要走上一天一夜,途中只有半天的休息时间,要不然在明天之前赶不到地方。
我问我们为什么不早点出发,何必这样匆忙?前边带着镰刀开路的阿布回头白了我一眼,说:“你们这些城里人哪里懂得这大山里的凶险。早点出发然后慢慢走?如果你真这样做了,就会大大增加被豺狼虎豹或者毒虫蛇蝎害死的几率。”
陈天听他语气不善,正想反驳,梦瑶说道:“阿布哥说的没错,这山里的确很凶险的,除了那些野兽毒物,还有各种各种的危险,所以我们要算好行程,用最快的速度走到目的地,一刻也不能耽搁。”
走了一阵,秋水突然停下了脚步,脸色很古怪。我以为她身体不适,不顾朝叔暗中的眼神警告,走过去担心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背着你?”
秋水脸色红润,看起来没问题,她摇摇头,说:“我没事,就是我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有危险在靠近我们。”
阿布听完就笑了,说:“你以为你是谁啊,还能对危险未仆先知?害怕就直说,现在掉头回去还来得及。”
“阿布,别多嘴!”朝叔喝止他,深深地看了秋水一眼,他知道秋水身中蛇蛊的秘密,知道秋水拥有动物察觉危险的本能。他让我们待在原地别动,自己脱离队伍,拄着拐杖地消失在茫茫大雾里。
别看朝叔一直在用一条腿走路,动作也有些滑稽,但速度却不慢,他正值壮年,体力很好。
没多久,朝叔就回来了,他的脸色很难看,来不及解释什么,走到最前面带路,离开原本计划好的路线,拐进了一条更难走的路。
等朝叔慢下脚步,脸色稍微放松了一些的时候,我走到他的身边,一边用手里的木棍敲开前面挡路的藤蔓,一边小声地问他:“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危险?”
朝叔点点头,却不解释什么,只是让我小心一点,随时做好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有了秋水的预感和朝叔的提醒,大家都变得很小心。但就是这样,还是出了事。
期限是走在最后的陈天不小心踩死了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蜘蛛,从那色彩斑斓的蜘蛛肚里突然跑出许多的小蜘蛛,在我们脚底下乱窜。还好朝叔在出发之前让我们扎紧了裤腿,不然这会儿让这些毒蜘蛛钻进我们的衣服,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然后,中招的却是阿布。
一只浑身长着绿毛的蜘蛛突然从树下掉下来,张开毛茸茸的蜘蛛腿趴在阿布的脸上,吐出白丝几乎把阿布的头变成个木乃伊。
阿布大叫着就要用手去抓脸,朝叔练满喊住他:“别动!这绿毛的丝没毒,但体液有剧毒,别惹怒它,我来想办法!”
说完,朝叔随手从身旁摘下一片树叶,放在嘴里吹出哔哔哔的声音,其中带着某种无法意会的节奏。
那蜘蛛这才慢悠悠地松开阿布,顺着屁股上丝线爬回树上,消失不见。
等那绿毛蜘蛛走了,阿布赶紧动手撕开脸上的蛛丝,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