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剧烈地咳嗽,声音干巴巴的,像是喉间吞了火炭般艰涩难听。他迅速地缩回白骨手掌,笼在袖子中,转身向外边逃去。
朝叔和孔雀等人连忙去堵截,木家寨子的人中又跳出个蒙着面具的神秘人,这人个头高挑,身材窈窕,看身形应该是个女人。
那女子抬手间扔出几张符,威力不大,却在人堆中炸响,现场顿时变得混乱。她趁着这个机会,扶着黑袍混入人群,钻进林子中,不见了踪影。
我躺在陈天的怀里,感觉心头心血翻涌,难受地几乎喘不过气。诸葛老头走过来,伸出两指搭在我的手腕上把脉,皱着眉头沉吟一番后,对去而复返地孔雀耳语了几句。
孔雀听了诸葛老头的话后,点点头,从身上摸出几只水蛭一般的蛊虫,扒开我的衣服,露出胸膛,就要将那恶心的蛊虫放在我的身上。
秋水惊得连忙拉住她,挡住我,质问道:“你拿这鬼东西是想干嘛?”
诸葛老头解释说:“林小弟中了蛊毒,身上的血一半以上都含有剧毒,这毒奇诡无比,一时间难寻良药,为今之计只能迅速将毒血排放出来,否则有性命危险。”
我相信诸葛老头不会害我,劝开秋水后,看着孔雀把那几只尾指大小的蛊虫放在了我的胸口。
那黑不溜秋的蛊虫顿时吸附在我的肌肤上,浑身软不拉几的,却有股冰凉的感觉。
突然胸口一疼,我低头看去,只见那些蛊虫干瘪的身子缓缓得臌胀起来,头部耸动着,正大口大口地吸食着我的心头血。
看着陈天和秋水担忧的神色,诸葛老头在此解释说:“不用担心,这是转移心脏大动脉处的毒血,不让它通过心脏传送到全身各处,只要一会儿就好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那些个蛊虫都变成了鸡蛋大小,不再继续吸食着我体内的毒血,从我身上滚落在地,逐渐化为了几摊毒血,又黑又臭。
损耗了不少血,身体有些虚弱,但神志却恢复了不少。我勉强站起来,谢过了诸葛老头,问那木家寨子的人怎么回事儿,他们怎么会道家法术,而且看起来道行不浅。
诸葛老头与朝叔对视了一眼,都是摇头,表示不知道。
与黑袍交手过的陈天,则脸色有些怪怪的,突然来了一句,说:“我们恐怕遇到熟人了——”
水长老带着巫神庙的左护法走了过来,左护法面带讥嚣地对着我笑了笑,宣布说:“请林小哥做好准备,后日到神庙作客,届时大祭司和长生供奉会在主殿等你。”
说完,他转身就走。看似走的绝望,把谁都不看在眼里,但我留心观察了一下,发现他最后的眼神竟然落在了朝叔的身上,朝叔的表情虽然保持着镇定,但尾指却翘了翘,显然内心不能再淡定。
我回到水家寨子给我安排的屋子中好好睡了一觉,等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窗外月朗星稀,有个独腿的中年人孤独地站在走廊间,寂寞地抽着土烟。
我走近朝叔,掏出自己的烟,递给他一支,朝叔却摇摇头说:“我一辈子住在大山中,抽不惯外面的烟,还是我手里的土烟好,劲头大,够滋味。”
陪他静坐了一忽儿,突然听朝叔开口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拜托你帮我那件事儿吧?还想知道我与那神庙的左护法有什么关系?”
我点点头承认,说:“但随您说不说,我进入巫神庙之后,都会照您的意思去做。”
朝叔抬头望月,长长地吐出口烟雾,说:“那是十几二十年前的陈年旧事了,那会儿我跟你年纪差不多大小,双腿还健全,巫术初成,也算是族中少有的俊杰人物,没有人敢叫我朝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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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那会儿的五毒寨名声不显,而梦瑶出生的那个寨子中出现了两个杰出的青年。这两人是一对朝氏兄弟,个个都是天赋异禀,却走上不同的道路。
朝氏兄弟中,哥哥学习蛊术,弟弟修炼巫法,年纪轻轻,却初有成就。一时之间,两兄弟的名声鹊起,传遍了整个南境。
恰好遇到十年一次的斗蛊盛会,朝老大代表寨子出赛,破五关斩六将,过程中虽然遇到了一些高手,但最终还是赢得了头名,获得了进入巫神庙的资格。
千年来,巫神庙一直是所有族人心中至高的存在,传说里面藏有蛊术、巫法的修研宝典,得之修炼可成圣。但是,却有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弊端,那就是进入巫神庙的人只有进没有出。这几乎成了一个谜,至今无解。
“狗屁的成圣宝典!”朝叔吐了口唾沫,仰头大骂:“那就是个大坑,骗那些无知的族人供奉香火,却从来不事生产,坐享其成。所谓的信仰就是个屁!但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人心所向,有个念头也算不得什么坏事。但是——”
朝氏哥哥获得允许进入巫神庙,不顾弟弟和族人的阻拦,凭着学习能够成圣升仙的蛊术,毅然决然地一头扎进神庙中,希望有一天可以达成所愿,将大山里的蛊术发扬光大。
朝氏弟弟朝老二明白大哥的心思,最后只能祝福大哥能够在巫神庙中有所收获,也不枉费对于蛊术一道的痴心一片。
朝氏哥哥进入了巫神庙,从此杳无音信,日子一晃而过,转眼就是好多年。
多年后的某一天,夜黑风高,朝老二的房间门突然被撞开了,有个血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朝老二打开灯,惊讶地发现这人竟是他进入巫神庙的同胞大哥。
朝老哥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到处都是鲜血,有些地方甚至露出森然的白骨,伤势触目惊心。更可怕的是,在他的腹部破开了一个大洞,里面肠子内脏全都不见了,却蕴蓄这一团诡异阴毒的黑气,久久不消散。
朝老大苟延残喘地趴在自己弟弟的怀中,说出了一个后来没有人相信的惊天秘密。
“谁会相信,所有人无比尊敬的神庙中,竟然住着一只恶魔,一只食人精血,噬人魂魄的恶魔!”朝叔咬牙切齿地说道:“千年来传说只要进入巫神庙的俊杰,可以修炼成仙,跟本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这一切都是一个谎言,一个骗了所有族人的谎言。”
朝老大含着最后一口气,对朝老二说出了个秘密。
巫神庙里有个魔鬼,通过蛊惑人心,摆布着这片大山中千年来的俊杰进入神庙,然后通过阴毒狠辣的手段,像蓄养牲畜那般将所有人圈养起来,然后在必要的时候吞噬这些人的魂魄,用来壮大自己,达成某种每人知道的秘密。
“那个秘密是什么?”我忍不住问道。
“我不知道。”朝叔痛苦地摇摇头,狠狠地吸了一口土烟,缓了口气,稍微平复下心情,接着说道:“我大哥还没说完,就断了气。他是靠着给自己下了道续命蛊,拼了命地逃出来,揭发出神庙的真面目,这难道还不够吗?!”
当年,还是青年的朝叔,为了给自己的同胞大哥报仇,同时向巫神庙讨个说法,只身来到了巫神庙的门前。用尽了手段,却无法踏进巫神庙半步。
后来神庙给出了回应,这个回应就是派出新晋的高手左护法,不但强行夺走了朝老大的尸身,还蛮横地将前来讨要说法的朝老二打断了一条腿。
朝老二含恨回到寨子里,对外界宣扬巫神庙的丑陋面目,但是空口无凭的,没人相信他说的话,。朝老二颓废了一阵子,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无力,这些年一直忍气吞声,不再说起此事。渐渐地,这件事将被族人所忘记。
直到现在,随着我们得到来,巫女孔雀突然叛教,联合诸葛老头和水长老等人,谋划着推到巫神庙的计划。
听完朝叔说出的真相,我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静。但是我还是有很多地方不甚明白,我问朝叔:“我还是不明白,这跟你让我做的事情有什么关联?”
朝叔脸色阴郁,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是我大哥临终之前,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他让我务必办到。可如今我身患残疾,此生没有机会踏进巫神庙的门槛,只能拜托你去做了。”
“朝伯伯临终前,究竟说了句什么话?”我不解地问道。
“他说:折下墙东杨柳,插入正殿神像前瓷瓶中,或可破巫术得见大魔王!”
“这话意思是说,我如果那样做的话,就会见到那可怕的恶魔?”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朝叔点点头不语。身后传来脚步声,诸葛老头,水家大长老,孔雀等人联袂而来,水长老嘴角挂着小,语气却阴深深地对我说道:“就算你不这样做,你也避不开那只恶魔,你与恶魔之间,终有一战。”
我转头看着他们几人,问道:“你们也知道巫神庙的内情?”
诸葛老头和水长老相视一眼,然后点点头,指着孔雀说:“还是巫女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