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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日光阴(83)

寒风凌冽的大年夜里, 她要是没穿大衣跑出去……

张加辉一把把大衣拽过来, 转身走了。

李兆山追出去几步, 很有几分颓然的样子, 直到看到张加辉走远了, 出了医院的大门,他才反身回来, 朝住院楼走去。

张加辉手拎着大衣进了厂,左右看看, 并不知道张雪娇跑到哪边去了。刚要敲门卫的窗户,门卫的房门打开了。看见里面的人, 张加辉皱皱眉, 然后把大衣递过去:“你的大衣。”

张雪娇颤抖着手将大衣接过来:“谁给你的?”

张加辉面『色』有些怪的看了他妈一眼:“你把大衣落在哪里了不知道吗?”

“忘了。”张雪娇浅笑, “大过年的, 你赶紧回家去吧。”

回家?

张加辉『露』出几分嘲讽的笑意:“你都不在罗家,我回的什么家?”

张雪娇心口涨疼:是啊!有妈的地方才是家。从此之后,没有妈, 孩子岂不是没有家了。

“你……现在门房呆着, 我一会儿还有点事要交代你。”她有些躲闪, 害怕看见孩子的眼神, 只道:“在门房呆着, 哪里也不许去。”

说着话, 不由分说的把孩子推了进去, 摁在角落的椅子, 并且警告说:“急着, 哪里也不要去,坐在这里最好也别动。”

张加辉饶是迟钝,也发现情况好像有点不对。什么时候,厂里的门卫开始荷枪实弹了。

张雪娇手里拎着大衣,像是拎着炸弹似的。

别觉得大衣不沉,那是后世的羽绒服。这个年代的大军衣拎起来试试,个个都是沉手的。

林雨桐接过来,铺在办公室的桌子。苗家富亲自动手,将大衣给割开了。

里面确实是有炸|『药』包,里面却只有两公斤。但这确是定时炸弹,时间定在半个小时之后。

苗家富的面『色』白了:“这还有两公斤,去哪里了?”

林雨桐却觉得,这才对!

“有这么些炸|『药』,在军工厂爆炸引起的连锁反应已经起到了预计的效果了。”她轻哼一声,“他这是留着后手呢。”

苗家富猛地抬头:“他想跑。”

一个优秀的特工,当然得给自己留够足够的退路,哪怕是被逮住了,手里也得留足够的底牌为自己争取机会。

这跟策划的成功不成功无关。其实他们的目的是要爆|炸,而不在乎是不是炸毁了什么?这是政治影响的问题。

假如爆|炸了,那么这一片会被严格的排查。而他混在其,谁也不敢保证他能安然无恙。

假如张雪娇暴『露』了,假如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圈套。那么他这个取出六公斤,只用了四公斤的做法,无疑是套里的套。大家会极力的抓人,极力的找寻那剩下的两公斤,而同时,抓到他,也不会地枪毙。对于一个优秀的特工人员来说,不管在任何情况之下,只要能活着,不会放弃希望。

苗家富带着人,带着定爆|炸|弹驱车往山里赶。半个小时之内,让它在山里炸吧。

对外的说法,无外乎是开矿。并不会引起恐慌。

而林雨桐身后跟着张雪娇,直奔医院。

计寒梅说了:“不管怎么样,得金矿抓到李兆山。”

那两斤炸|『药』到底去哪里了,不管怎么想,那都只是林雨桐自己的猜测。万一虚晃一枪,把那两公斤放到别的单位呢?

这种情况,不得不防了。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林雨桐猜错了呢。

是!计寒梅说的对!所以,不能再看李兆山还牵扯着多少条线,先抓住人再说。

医院里找不见李兆山,这是肯定的,林雨桐和张雪娇找到医院,是想看看,能找到什么线索。

可他的宿舍,却真真是干净的可以,有用的东西一点也没有。

张雪娇手攥成拳头:“他跑了?”

跑了?

能跑去哪里呢?

每一个路段都安排了人手,除非能飞过去。

所以说,他没跑,不知道猫在哪里躲着呢。

可是能去哪里呢?

林雨桐去问置办的护士:“今儿有谁来过?”

大年三十,来看病的人不多才对。要是附近的人,这些护士肯定都是认识的。

护士想了想只道:“向家的大儿媳『妇』来过,说是给家里的男人买点止疼『药』。”本来村里的人应该去宋璐的卫生站去拿『药』的,但是这不是因为李月芬关系有些尴尬吗?“她是常来买『药』的。”

“一个人吗?”林雨桐问道。

“两个人。”护士指了指大厅,“她男人在大厅门口等着呢。”

向家自从向党失踪被打成叛|徒特|务之后,三个儿子分家了。本来宽敞的院子被分割成三块,正房归了大儿子,跟两边的厢房间砌墙,老二老三家各自是一道窄院子,厢房门口只有一米宽的院子能过人。

带着人过去将成家的院子给围住了,李兆山是从成家大媳『妇』的被窝里被逮出来的。

他一脸的羞愧:“我们是有感情的。”

张雪娇那么冷冷的看着他,再看看一脸娇羞头发却已经花白了的女人。

是有感情的?!

她这会子是一点也不明白,李兆山这虎头蛇尾的算计,到底是为了什么。

本来平安无事的事,为什么非要折腾起来。可这折腾的,虽然有自己先『露』了破绽的原因,但不可否认的,他压根没做好准备。

他这根本是拿她和这一条线的人的生命在开玩笑。

等人被逮回来,将人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身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自从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他闭嘴不言了,只那么静静的坐在椅子,不时的朝张雪娇看一眼,然后笑笑。

张雪娇的汗『毛』竖起来了,一步一步的走过去:“你还是人吗?”

“张主任,你说什么,我并不是很明白。”李兆山带着疏离的笑,这么说。

张雪娇却不管他说什么,只道:“加辉,是你的儿子。盼着我死也罢了,你还盼着他死,我问你,你还是人吗?”

李兆山看向张雪娇,目光复杂了一瞬,然后才道:“他不是我儿子,也不是你儿子,你该清楚这一点。”

张雪娇的眼睛眯了眯:“你早知道……我叛变了!”

李兆山哈哈的笑:“你了解我……”

“不!我不了解你!”张雪娇冷眼看着他:“我不了解你!是我太傻,让你把我了解的太透。”

李兆山撇着嘴一笑:“你要这么说,也对吧!你是什么『性』子的人,我了解。你那天来找我,说了很多,说你愿意继续这个计划。那一瞬间,我知道,在你身出现了变故。你是个聪明又决绝的女人,如果认定我对不起你,你会恨不能一声不吭的杀了我,而不是过来跟我说了一大堆要划清界限的话之后,却又跟我保持合作关系。其实要推行计划,非得需要炸|『药』吗?技校当年的那一把火为什么起了那么大的轰动,那是火对厂子来说太危险了。火这东西,可炸|『药』要取多了。你要是愿意,你有一百种办法把这把火烧起来。你为什么非要叫我去想办法弄炸|『药』呢?除非,你想把我手底下的底牌给『摸』清楚。是!当时有那么一瞬,我几乎都被你说服了。可等你走了,我回过神来,如此一个身手依旧敏捷矫健,做事依旧果敢决绝的你,为什么会选择这么一个容易暴『露』的方案呢?那时候,我确定你有问题。连你都有问题了,我压根没想过这件事能成功过。”

“你给了我两公斤炸|『药』……又给了加辉两公斤,你想干什么?”李兆山朝外看了看,然后低声道:“你听到爆|炸的声音了吗?”

没有!定的时间早过了半个小时了。

“你给的炸|『药』是假的?”不会啊!要是这么着,不可能都没看出来。

“假倒是没假,只是他们不敢拆里面,并不知道,里面的炸『药』是早年埋在地下受『潮』废弃的……我明知道你有问题,我怎么把好容易弄出来的东西,交给你呢。明知道不会炸嘛。”他笑着,“所以,清丽,我没想过要你死,更没想过要孩子死……”

那这么绕了一圈,是在争取时间。

他把那六公斤炸『药』,到底是藏到哪里去了?

张雪娇冷着脸跟他对视:“别说的那么好听。你是想叫我和孩子死。如今,我说不清楚了!他们不会再信我,他们会以为,我跟你配合的演了这么一出戏,把他们耍的团团转。”

李兆山蓦然一笑:“清丽啊,你太极端了。作为女人,你也太自信了。”

“可作为男人,你也太自信了。”林雨桐从外面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串的东西:“看看,这是你的东西吗?”

李兆山的笑意一收:“你找到了?”他愕然的看向林雨桐,然后哈哈大笑,“怎么也没想到,说服了雪狐连我都背叛的人,是你这么一个女人。”

林雨桐不管他笑不笑,也叹气:“你确实是会剑走偏锋。我一直盯着你们以前埋下的钉子,却没想到,你竟然用的新人。”

这个新人,是向家的大儿媳『妇』。

儿子坐牢,向党的事情又是被她捅出去,以至于害的一家子都被打成了tewu子女。向老大恨毒了这媳『妇』了。三天一大打,两天一小打。

之前,她因为被男人打的小产了,才跑去医院的。没钱,又不是职工家属,只能在医院的大厅里抱着肚子忍着。是李兆山将她带到办公室,给她看诊,给她开『药』。

大夫为她开『药』,问她说:“是不是晚还睡不好。”

是!怎么可能睡的好呢?

真害怕家里的男人半夜起来杀了她。

大夫是个特别有仁心的人,给开了一副『药』:“安神的,但是不能多吃。多吃之后,会变的神智有些不清醒。”

女人回去的时候,一边熬『药』一边琢磨呢:这要是边的神智不清醒了……该多好。

这么好的『药』,她没舍得喝。

男人着凉了,头疼。她把『药』给熬了,给男人喝。喝了三五天,男人整个人有点愣愣的发傻。给他吃他吃,不给他吃,他坐在那里一天一天的也不说话。

她大着胆子去问大夫,说:“……要是万一把那安神的『药』吃的多了,果断时间还会不会好起来。”

大夫的脸一下子变的难看了,然后严厉的盯着她:“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呢?”

女人慌『乱』了起来,她抹着眼泪:“要是不这么着,我活不下去了。”

她想着,要是大夫不帮着自己隐瞒,那自己跪下磕头,哪怕是去坐牢呢!但是坐牢前,得先把那个畜生给杀了。

可是却没想到,大夫只是叹了一声,然后他掏出干净的带着香味的帕子给她擦眼泪,还细心的抬起手帮她把垂下来的狼狈的油腻的头发别在耳后梳理好。

那一刻,她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大夫怎么能对我做这样的事呢?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其实也没什么,但是回去之后,一晚一晚的追不着,在想这个犹如天的人的李大夫。

他长的可真气派,站在那里叫人觉得高不可攀。

他可真有化,那么多人都叫他老师。

他可真有本事,连厂里的罗主任都得求着他看病。

这么好的男人,竟然看我这么一个老婆子了吗?

她半夜起来挑灯对着小镜子照。脸都是皱纹,黑乎乎的分不清眉眼。头发都半白了。随即她放下镜子:“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妄想呢?”

可是扭脸看看已经傻了的,睡在灶膛前的地蜷缩着打鼾的男人,她没有来的嫌弃起自己来。

脏!太脏了!

她半夜起来烧热水,一边一边的清洗自己,身的皮都好像被丝瓜瓤给搓破了,但看起来,是好了一些。白了好像皱纹都少了。

她细心的梳头发,希望把白头发藏在里面。然后又把年轻时候的一条翠绿的头巾拿出来,把白头发包起来。最后狠狠心,用藏着的最后一枚金戒指,跟老三媳『妇』换了一身她年轻时候穿的衣服。

拾掇好了,她才溜到医院。是晚去的,以帮着李大夫浆洗的名义去了他宿舍门口等着。

李大夫回来了,他好像喝了点酒。他开了门,叫她进去。关了门,他抱着她,说她这样真好看。

她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男人喜欢她。她感动的恨不能把一颗心剖出来给他。

那天晚,她觉得她又活过来了。她成了那么一个了不起的男人的女人。

他那么斯,是跟女人干那事,也都不跟家里的男人那个蛮横样儿不一样。她觉得前半辈子真是白活了。原来这事还能这么有趣这么舒服。

真的!要不是不方便,她恨不能一刻都不离开这个男人的身边。

他对她真好,偷偷的给她钱给她粮票布票,还给她金条。他说:“你给咱们攒着。等以后……我娶你!”

之前她骂过李月芬,觉得那是个老不要脸的,孙子都那么大了,还嫁男人。

其实想想,自家公公那样的,要是哄女人,也一定会哄的很好的。

公公是哄了李月芬那个女人,可她不认为大夫会哄她。

李月芬有好儿子好亲家能图谋,自己有什么呢?没什么可图的!

于是,她心安理得了。心安理得享受着那么一个男人的爱恋。他会把工资交给她保管,有好吃的会留在他的宿舍,她知道,那是专门给她留着的。他给了她一把钥匙,她晚的时候可以偷偷的去拿。

可是没多久,她把要是弄丢了。不过也没关系,地下室里的房间都是空着的,可以在里面等他。在那里干那事,更好呢。

她慢慢的喜欢这种感觉。

那天晚,她照样是里面等他,结果他那个晚好像没心思跟她跟那事。她的心慌『乱』了起来,问他说:“怎么了?你不稀罕我了吗?是不是瞧更年轻好看的了。”

他抱着她说:“不是!别『乱』想。年轻漂亮的哪有你知道疼人?”他像是有烦心事的说:“是之前有个朋友,早年帮过我一点忙。他老家要修梯田要修水库,这不是得需要炸|『药』吗?他弄了点,想托我给他弄回去。”

当时她明白了,她贪恋这个男人怀里的温度,抬起头来:“你别唬我!这炸|『药』这么大的事,断断没人敢私下弄这个的。我是女人,是个乡下的女人,但不等于我傻。这真要是修水库炸山,只要到部队说明情况,军民一家亲,这事不叫个事。你肯定是要干不能叫人知道的事……”她的心里突然难过了起来:“你跟我好,要我,肯定是想叫我帮你。不管你干啥事我都帮你。我如今已经这样了,是人底下的人,人家把我踩在脚底下还嫌弃不够……活着也是受罪……我稀罕你这么个男人,你要我,我是你的,为你去死都行……”

于是,谁都防着呢,没防备这个常不常出没在医院,帮着打扫厕所,倒到泔水的老婆子。

可谁也没想到,李兆山会跟这么一个女人,有了那样的关系。

他告诉女人,把炸|『药』拿去,放在调度站到火车站这一段的桥洞底下。炸|『药』是用油布包着的,用导火索长长的,足有百十米长。

他的原计划是,让那个女人带着她男人在事先说好的时间点到医院。然后将他男人打晕,塞到平时拉泔水的泔水桶里。他扮成她男人顺利的从里面脱身。

到这里,一切进行的都非常顺利。

只要从医院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等他们查到医院的时候,他肯定都已经爬了从调度站出发的火车。时间他都盯好了,刚刚好。等车过去了,再由那个女人点燃导火索,如今,别想着把人家的厂子如何了,只要能炸了这一段铁路,这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可谁能想到,他低估了这个口口声声愿意为他去死的女人。

才说要去,她用木棍子打在他的后脑,昏『迷』之前,他听见她说:“……你还是要走,还是要抛下我。不!我舍不得你走!你别走!咱们不点那玩意,咱又没干坏事,什么也不怕。”

为了怕人家查过来,没法解释她为什么要偷偷的带他从医院出来的事,她甚至是脱光了他,塞到了被窝里。

等他再醒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来得及告诉她说:“只要别说炸|『药』在哪,我们能活。只要活着,我还能跟你一起。”

可是,那个蠢女人还是什么都招了。

林雨桐轻笑一声:“我不明白了,你这到底是图什么。你不觉得,这整个儿的计划,跟一场拙劣的演出似的,你蹿下跳,结果不过是台的小丑。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这么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潜伏到现在,对你们来说,你们每一个人,都不容易。每天过的日子都是提心吊胆,每天晚都不能睡的踏实。稍微一点响动,你们的神经得崩起来。我不明白了,稳稳的把自己藏好,好好的过日子不成吗?非得这么冒头……”

李兆山冷笑了起来:“藏起来好好过日子?藏起来还能好好过日子吗?日子过的跟演戏,跟谁都是假的,不敢有真的。你觉得这么一辈子算是过下来了,是好的吗?”

林雨桐耸耸肩膀:“那没办法了。有野心,却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有这么一个峰,也是雪狐和黑狗他们的劫数……”

李兆山看向张雪娇:“你也怨我!”

张雪娇却笑了,笑的尽是嘲讽与快意:“我只以为,你把我送到不同的男人的床……却没想到,你竟然狠到能那个一个女人的床……”

她的手指向门外,门外是佝偻着身形的女人。

李兆山看向林雨桐:“你是怎么叫她供出来的?”

林雨桐歪头:“很简单,投其所好!”

什么叫做投其所好?

“她喜欢你!”林雨桐招手叫女人进来:“她说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活着一天跟你守一天……我能满足她的愿望,将你们关在一起。她答应了!”

所以,千万别愚弄女人,哪怕她是个好愚弄的女人。

张雪娇又回过身来指着李兆山大笑,笑声里的嘲弄毫无掩饰。

李兆山先是面『色』僵硬,然后对着张雪娇『露』出了一个堪称是眼光灿烂的笑,然后见张雪娇看看林雨桐手里的东西:“是六公斤吗?”

勉强是!

差了一点点而已。

她这么说,张雪娇却脸『色』猛的一变,转身朝外跑去。

林雨桐追出来,把东西给苗家富,也追了出去。

黑漆漆的夜里,张雪娇的身影如同风一样。她推开家门,冲进屋里,罗恒生正在饭桌前,见她这么回来,赶紧起身:“怎么了?孩子……出事了?”

“李大夫是不是送你一对老核桃?”她扑过去,下翻看罗恒生的身,“东西呢?”

“楼书房呢!”罗恒生被弄的不知所措,“我给你去拿。”

张雪娇几乎是能听到里面一声一声的秒针走动的声音,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来不及了!”她推他:“你快走!”

“怎么了?”罗恒生还要问,被张雪娇半拉半拽着拉到外面,然后将门关,锁死:“快走!你快走!叫周围的邻居快跑!”

林雨桐追过来听到这么一声,她迅速的拉了罗恒生,然后捡了院子里的洋瓷盆子,用棍子敲起来:“着火了着火了……”

男女老少从屋里涌出来跑到巷子里,听见‘轰’的一声,爆|炸声传来,花光乍现,大地震颤,罗恒生家的房子连同两边的邻居家,瞬间成了废墟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惶恐的时候,罗恒生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雪娇!雪娇!”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不跑下来,“她明明是知道了什么……为什么不跑……”

为什么不跑?

因为她是奔着轰轰烈烈的死而去的。

这么死了,救了罗恒生,提前预警救了两边的邻居十数口子人。她这是在保全罗恒生,保全了孩子。

到了这份了,对外怎么一种说辞,得大家坐下来商量着办。但是对罗恒生,却不能再隐瞒了。

于是,把罗恒生接到林雨桐家,领导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坐在客厅里。外面朝阳和端阳守着,这才把事情跟罗恒生说清楚了。间没有一点隐瞒的地方。

罗恒生颤抖着手,一根香烟接着一根香烟的抽。间,一句话也没有『插』。

他的脑子里满是张雪娇在楼梯抱着他说不后悔嫁给他的样子,怪不得会那么怪,原来是这么一码事。

罗恒生听完,抱着头半天没有说话。好容易抬起头了,他却说:“我想见见……那个李兆山……”

可以!他有这个权利。

罗恒生一走进那间关着李兆山的办公室,李兆山明显惊讶了一下:“你还活着?”

“我为什么得死?”罗恒生一步一步的走近他,红着眼睛问了一声。

李兆山嘴角撇了撇:“凡是玷污过清丽的男人,都得死!那四个都死了,你怎么能不死?”

罗恒生心里先是一疼,雪娇是了解李兆山的,所以,她猜出来,这个男人想要他死,跟杀死她的前夫们一样。所以,她回家了,为的是救自己。

他知道雪娇是特|务,是雪狐,但他还是忍不住说:“玷污?我们每一个人,都你爱她!现在,我没死,可她呢?”

李兆山的面『色』一变:“她呢?”

罗恒生轻笑一声,然后猛的举起一边的凳子,朝眼前的这个男人的头身砸下去,直砸的筋疲力尽,看着对方头破血流,他才躺在地默默的流泪。

雪娇没了!

走的太惨了!支离破碎,尸骨无存!

她,求仁得仁了。

自从知道张雪娇死了,李兆山把知道的都撂了。给林雨桐的话是:只愿速死!

因着他的口供,牵出来一大串的人。

林雨桐将名单递给了范云清之后,事情暂时这样了。

对于张雪娇,原重工给的结论是,由罗恒生首发,然后策反成功人员。她于国于d有罪,但却抓叛徒有功,且在最后关头,救下那么多人的命。请组织酌情处理。

另外,专门派人去了东北的林场,把张加辉的身份‘核实’了,他确实是被张雪娇偷来的孩子,他的生身父母是林场的工人,面三个姐姐下面一个妹妹,那边知道找到了儿子父母和三个姐姐都来了。白发苍苍的老娘一把抓去张加辉的胳膊,把袖子撸起来看手腕,然后又是哭又是笑:“是!是咱们的根子!他爹你看,这疤痕还记得不,是大妮子不小心用火筷子烫的。”

可张加辉却知道,不是的!不是什么大妮子用火筷子烫的,而是妈她,亲手拿着火筷子给烫的。打从那时候开始,他不愿意亲近妈妈了。在他看来,她是天下第一狠毒的母亲!

可是,现在他知道了,什么都明白了。

她不是那样的,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为他筹谋以后要走的路。

罗恒生问他:“要是愿意留下……”

“不!”张加辉摇头:“她希望我回去。”

去一个没人知道他过往的地方,换一个身份,重新开始生活。离开这里,他将有爹有娘,有姐姐有妹妹,他会在林场的医院当个卫生员,在远离繁华的边疆地区种树看林瞧病。然后在那里结婚生子,平淡安稳的过完这一生。

这……是她所希望看到的。

罗恒生一口烟接着一口烟的抽,良久才点点头:“你……到了那边,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回来找我。这里……不光是我,还有其他人,都不会不管你的。”

张加辉没有说话,只点点头。转身要走了,听到罗恒生说:“别记恨你妈!”

“嗯!”张加辉停下脚步:“你也别把她记得太久,该忘了忘了吧。忘了……她肯定是盼着你把她忘了……老记着她……对你不好……”

这一句难得的关心的话叫罗恒生瞬间湿了眼眶:“我得记着她!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我都得记住她……”

张加辉转身,只说了一句保重,离开了。

第二天,他只带着一个简单的包裹,跟着‘他的’家人,离开了这里。自从离开,这一生,他都没再踏出过边防林场那一片。

后来,罗燕妮有打听过,据说,他的父母非常的宝贝他,想儿子想疯的老两口失而复得了儿子,几乎又欢喜的疯魔了。他在林场的医院工作,常不常的进山个护林工看诊,口碑非常好。后来,娶了一个在林场职工小学当老师的媳『妇』,两口子生育了两子两女,太太平平的过着普通人的普通日子。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往,只当他是那个幸运的还能被找回来的曾经被拐卖过的孩子。

而罗恒生,其实算是厂里保护了他。

他娶了一个特|务老婆,平时还不知道透漏了多少消息出去。可厂里的人还都算是厚道,说是他率先发现了张雪娇的问题,然后汇报组织,然后在组织的授意下策反其为我d工作。最后将一条线的特|务都给揪了出来。

这个功劳,他占了大头。

面个的处罚,也只是写书面汇报材料。别的,一概没有!

这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要不是厂里这么说,以如今的政治气候,他不在牢里呆着慢慢的等人家做调查都不行。可这种调查,哪里查的明白。真是关二十年,说冤枉都不冤枉。

因这这一事,他彻底的低调起来了。平时只在办公室,厂里的会议他都不参加了。而厂里的任何决定,他都不参言。

面对这些人,他说不起话。

这个局面是林雨桐和四爷愿意看到的,厂里经过这次的事,算是因祸得福了,很快能步入正轨。

丹阳却偷着跟林雨桐说:“罗燕妮她爸不叫她进门……”

这是还没缓过劲来。

罗燕妮先举报了张雪娇,所以才有了后续的事情。他心里未必不知道不是孩子的过错,但是,张雪娇死的惨,他心里换不过来。

“再有是,她为了谢东升,把张雪娇的这些事说了。可要是她多信她爸一分,将查到的这些事,偷『摸』的跟他爸先说了……”林雨桐这么说,丹阳打断她:“她爸那时候压根不信她。”

但罗恒生不会这么想,情绪不稳受了刺激的情况下,他能想到的是:在闺女的眼里,一个心仪的男孩子都他这个爸爸的分量重。情感,觉得跟为了救他而死的张雪娇起来,似乎这个女儿凉薄了一些。

这种事情,谁都没法说。只能靠着时间,去冲淡如今的一切。

但不管怎么说吧,飘在厂子空的那层叫做敌|特的阴云慢慢的散去了,远重工迎来了特殊时期里难得的艳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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