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之时,沈云苓换了便装,披着斗篷来到了陆今安的毡房。
他还未醒,脸色坨红,听南星说刚刚退热。
太子也恰好在这时忙完了回来,看见沈云苓痴守在床前,顿时明白了几分,他决定推她一把。
“五妹妹,这里也没别人,你跟孤说实话,当真对沛之无情吗?”
沈云苓垂眸,情?她配吗?
她笑了笑,“太子哥哥是在说笑吧,我对王爷怎会生情?”
“那就是沛之一厢情愿了。”太子斟酌着话语,“孤与他相识多年,还是初次见他如此失控。”
“他真是把你的命看作比他自己的还要重,不惜冒着被砍头的风险。”
砍头?沈云苓看向太子,脸上写着茫然求告知。
太子却做出一副你竟然不知道的模样,让沈云苓更着急。
“太子哥哥,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请你告诉我,我不想被蒙在鼓里。”沈云苓央求着。
有了这话,太子才顺势开口,“沛之一路走来有多么不易,孤无法三言两语说清,但你此次在林中失踪,他动用了天字营寻你一事险些让他多年钻营毁于一旦。”
天字营?听着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听到过。
沈云苓静静听着太子缓缓道来。
在听到陆今安为了她买下茗香楼,为了她提前实施计划灭了永安侯一家。
一年多从未放弃寻找她,并画了一屋子画像的时候,她的眼泪开始决堤。
“他查到你幼时惨痛经历,知道你在意姑母一家,便让人暗中将他们保护起来。”
“如果让父皇知道沛之暗中培养势力,恐怕会惹来猜忌甚至杀身之祸。”
“但他为了寻你,还是那么做了,多亏了天字营,他才能及时出现救下你。”
太子反问她,“如此,你还觉得他对你是兄妹情?”
“我……”沈云苓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太子摇了摇头,“五妹妹,别自欺欺人了,你问问自己的心,当真拿他当兄长?兄长能为你做这么多?”
“有一说一,孤是做不到这个地步的。”
沈云苓咬着唇,不知作何回应,他默默为她做了这么多,偏她一无所知。
“殿下真当我断气了不成?”这时,陆今安微弱的声音传来,“竟惹哭她。”
听见了声音,沈云苓几乎是第一个冲过去,“你醒了,可还有哪里不适?不对,我去找太医过来。”
她说着就要出去,手腕突然一紧,温和带着些喑哑的声音响起,“不慌,我没事了,我自己就是大夫,你忘了?”
“那我给你倒点水。”沈云苓听出他声音不对,又要忙活起来。
陆今安无奈,只好放开她,也许她忙一会儿才能冷静下来。
就任由她去了,他的目光一直紧随着她,眼睛都舍不得眨。
太子干咳了两声,这俩人也太不拿自己当回事,就这么干晾着他?
得,他不在这自讨没趣儿了,还是有点眼力见儿的。
“既然醒了,那五妹妹你在这照顾他吧,孤想起还有些事没办完,得赶紧走了,快天亮时再来换你。”
说完也不等沈云苓回应,闪出了毡房。
出门看见了正要往里进的南星,立马将人拦了下来,“先别进去了,你家主子办大事呢。”
“大事,主子醒了?!”本愁眉苦脸的南星忽然瞪大了眼睛,“属下进去看看!”
太子十分无语,拦着不让他进,“你家主子的人生大事关键时刻,你不要进去,在外面守着便是。”
“若事成,他这伤都得好一半儿。”他拍了拍南星的肩膀,“懂点事儿吧。”
南星这才听明白,应道:“属下知道了,属下定会守住门口,不让任何人打扰到主子休息养伤。”
太子点点头,“这就对了。”
毡房内
沈云苓喂完水扶着陆今安躺下,随后坐在床边,不发一言。
陆今安唤了她一声,“可是生我的气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想着她!
沈云苓鼻尖一酸,心底那股酸涩别扭的情绪再也压不住。
美丽的杏眸氤氲着水色,终是哽咽着开了口,“陆今安,你傻不傻,为什么要挡那一刀,为了我险些把命丢了,真的值得吗?”
“你为何不告诉我,默默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不值得你这么对我,我配不上你的好,更还不起你的情。”
陆今安淡笑着看她,温声道:“不要哭,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哪怕今日我命丧于……”
话没说完,就被沈云苓微凉的指腹封住了唇,她表情严肃,“不要乱说,你不会死的,我不许你死。”
终是说出了心底话,四目相对,隐有火花碰撞。
这才觉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沈云苓要撤回手,却被陆今安抓住,他握着她的,放在他胸口。
“感受到了吗,它在欢呼。”陆今安问她。
沈云苓红着脸,“这样不好,放手。”
她怎么感受不到呢?他那颗心正在狂跳,在毫不掩饰地诉说着情意。
“云苓,我一脚踏入鬼门关的时候,是你将我拉了回来,我听见你的哭声,我想为你拭泪,我舍不得你难过,更……放不下你。”
陆今安紧紧抓着她的手,感受着那真实的温度,来平复他内心的躁乱。
他从来不畏惧生死,可因为遇见了她,他有了牵挂,格外惜命。
本来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听了陆今安这番话,沈云苓的眼泪又汹涌而来。
她轻易不哭,可这一天却因着他,哭了一次又一次。
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迫使沈云苓正视它。
蓦地,沈云苓道:“我嫁过人。”
“我不在乎,女子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我在乎的只是你。”他认真回道。
“我可能无法生儿育女。”她想起那碗极寒的避子汤,鼓着勇气说出猜测。
陆今安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怕,我是神医,有子嗣是锦上添花,没有也乐得潇洒自在。”
“我有血海深仇在身。”她眼睛有了些光亮,却不敢直视他。
“我会尽我全部之力,护你周全,除非我死,否则没人能伤你分毫,我以我命护你,只愿卿得偿所愿。”
他语气坚定,表述自己的决心。